阮子君屏退了冉拂和蘇文二人,才輕聲道:“四哥,我之所以將他二人都遣退,只是因為接下來妹妹說的話尤為重要,不僅關系到四哥,還關系到阿文的清白。”
阿文疑惑不已,不知道阮子君為何會說如此沉重的話題。
阮子君拉著阿文的手,誠懇的道:“我一直拿阿文當妹妹看,她很聰明,很多事都是因為她,我才沒有面臨危險和窘境,我知道四哥對阿文的心思,她確實是個招人喜歡的,莫說四哥,就是老夫人,對她也都疼愛有加。”
阿文有些疑惑,“小姐,您這是何意?奴婢不懂。”
阮子君笑了笑,“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外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丫鬟,四哥若是真心喜歡你,我便是不舍,也想讓你幸福,若你心中真有此意,我便將你賞給四哥,你正大光明的去聽風居。”
阿文不笨,已經知道阮子君是如何想的了,她一定是看出阮韜對自己很特殊,便以為她與阮韜已經互生情愫。
&nbs p;“別人都知道阿文是我的人,若是四哥與她傳出什么不好的話,只會讓別人抓住話柄,說四哥與妹妹園里的人胡來,對阿文也是極不好的,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四哥若真心誠意的歡喜阿文,我便去找老夫人做主。”阮子君考慮的很簡單,與其讓別人傳出什么謠言來,不如將阿文送去聽風居,如此一來。阿文能跟在阮韜身邊,也不會受什么委屈,雖然她心中是極舍不得的。
雖然這個‘賞給你’讓阿文心里有些不舒服,不過阮子君是出于好意,其實她擔心的也有道理,阮韜對自己的意思太明顯了,若是真的有心之人傳出來,說少爺跟妹妹的丫鬟亂倫,無論對誰都是打擊。
阮韜一想便明白了這個問題,他看了阿文一眼。卻道:“你真的愿意將她送給我?”
“小姐。奴婢年紀還小,不說暫時不會考慮這些事,奴婢還欠著小姐的兩條命,您對奴婢有幾次救命之恩。奴婢未報完恩之前。是不會離開您的。”這已經是委婉的拒絕了。
阮韜臉上瞬間陰沉。沉聲道:“哼,一個賤婢而已,本少爺會看上她?七妹你多心了。這件事以后都別提了,你這樣說,無異于是在侮辱我。”
阮子君見他真的生氣了,忙歉意道:“四哥別生氣,是我沒考慮周全,亂做主張,還請四哥不要怪罪。”
阮韜面色冷淡,站起身來,“我只是看在她是你奴婢的份上,才會來瞧瞧,七妹被會錯意了。”
阮子君臉上有些尷尬,她以為這件事是七七八八會成的,一旦成了,阿文跟著阮韜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阮韜一臉陰沉的離開。
冉拂走了進來,道:“小姐,四少爺剛剛走了。”
阮子君嘆口氣,有些自責的道:“他怕是要氣好幾天了,也怪我,自作主張,竟沒有過問阿文的感受。”她只是條件性的以為,這府上任何一個奴婢都逃不過阮韜的魅力,若是阿文能進聽風居,應該是樂意歡喜的。
阿文知道她心中所想,拉著后者的手認真道:“小姐,您能為奴婢考慮,奴婢已經很開心了,只是奴婢去了聽風居,頂多能成為四少爺的通房丫鬟,將來等四少爺成了家,奴婢便是個妾,小姐,奴婢志不在此。”
阮子君有些震驚,“可是——要做正妻,怕是會受到多方阻攔。”顯然她是會錯了阿文的意。
阿文搖搖頭,“奴婢并不想做少奶奶,也不想做姨太太,奴婢還小,暫時是不會考慮這些的,只想呆在小姐身邊,幫小姐您掃清一切阻礙,包括您將來即將要面對的問題。”
“我會面對的問題?”阮子君有些疑惑了。
阿文又是一笑,“小姐,你明年就及笄,到時候婚姻完全是由夫人做主,小姐難道真的甘心就隨便嫁給一個陌生人?”
阮子君聞言,臉色大變,激動道:“不,我不會嫁的,我寧愿死,也不要嫁給我不認識的男子。”
“所以啊小姐,奴婢不能離開你,雖然老夫人現在對您也疼愛有加,可夫人和其他幾位姨太太,她們因此也會越發的將您視為眼中釘。”
“可是——我只是個女子,根本不會對她們造成什么威脅,為何如此對我?”阮子君有些黯然道。
阿文嘆息一聲,這就是后宅女人的悲哀,我沒招惹你,不代表你不會主動招惹我,“老爺因為老夫人,對四姨太的態度已經有了明顯的改觀,以前是一月都不會到梅苑去,現在是一月至少也有三四天是宿在梅苑的,小姐,您還不明白嗎,四姨太還年輕,若是能生出小少爺,到時候這個后宅對那孩子虎視眈眈的人比比皆是。”
阮子君震驚的瞪大了眼,呼吸急促半響才平復下來,只覺得渾身冰涼,驚恐道:“阿文,我——我從來沒想到過這些,這——這怎么可能,可是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事情還真的會如你預料一般發展,那豈不是娘和我那未出生的弟弟都危險了。”
阿文忍不住一笑,安撫道:“小姐你也別太過擔心,奴婢只是未雨綢繆的想到了這一點,可畢竟是還沒發生的事,我們也不必太過杞人憂天,等時間到了,一切自然分曉。”
冉拂聽著二人的對話,也是震驚不已。然而她震驚的,卻是阿文竟然能猜到以后發生的事情,心中再一次對阿文產生了嚴重的恐懼感。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不難揣測,后宅女人互相爭寵,以前梅氏沒有兒子,所以地位可有可無,可一旦她有了兒子,那就大大的不同了,是兒子,總歸會產生財產和權勢的爭奪矛盾。
“七小姐可在?”屋外傳來璧舒的聲音。
阮子君在冉拂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見梅氏過來了,上前道:“娘親怎么過來了?有事差人來叫一聲,何苦親自跑。”
梅氏望了望屋內,道:“里面是阿文?”
阮子君點點頭,“我跟她說說話,不過娘過來是有何事?”她一邊讓冉拂前去倒茶,一邊將梅氏迎進了自己的屋子。
梅氏坐下,嘆口氣,“還不是搬去華容苑的事,我不想搬過去,梅苑雖然不比那里,可我住著舒坦,現在華容苑雖然空出來,可大家都知道那是二姨太曾經住的,我就感覺像是搶了過來似的。”
梅氏心地善良,雖然姚氏是因為受罰才搬離華容苑,且與她也沒有半點關系,可她心里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阮子君拉著梅氏的手,想到剛才阿文說的話,心思一動,忽而問道:“娘,你會不會給我生個弟弟?”
梅氏臉唰的一紅,尷尬道:“你這孩子,問的什么話。”
“娘,爹這月余來也去了梅苑好幾次,我覺得,這是個機會,您一直對爹念念不忘,現在他好不容易重視你了,女兒就算是——也會護你周全。”
梅氏疑惑道:“君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這么說?”
阮子君笑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其他幾位姐姐都有兄弟,我也想要個弟弟,娘,你給我生個弟弟唄。”眼里有幾分調侃之意,這也是與阿文呆久了,說話越來越沒遮攔。
梅氏輕笑一聲,點了點她鼻子道:“好,娘其實也想有個兒子——”語氣中卻有幾分黯然,之前那么多年,她因為沒有兒子受了多少罪,過去不堪回想,正如阮子君說的,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轉變的機會。
“娘,你若實在不愿意搬去華容苑,我便找阿文想個折中的法子。”畢竟阮云貴親自發話,梅氏若是一再推辭,說不得會被說成不識好歹。
梅氏笑點了點頭,“如此便好。我實在是不愿意離開梅苑。”
送走了梅氏,阮子君將事情對阿文說了,阿文想了想,便教了阮子君一席話,然后阮子君便帶著冉拂去了慈善苑。
“祖母,君兒帶熱茶過來了。”阮子君在門口道。
蔣氏忙笑道:“快些進來。”這幾日阿文行動不便,每次都是泡好了茶讓阮子君帶過來的。
阮子君掀開簾子走了進去,行了一禮才坐下,將茶壺交給余媽媽。
“看你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來找我怕不是與我閑聊吧。”蔣氏眼睛毒辣,一眼便看到道。
阮子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祖母聰明蓋世,君兒什么事都瞞不過您。”
“有什么事便說吧,祖母能幫的,一定幫。”蔣氏發了話。
阮子君回想起阿文的話,腦海中過了一遍,才認真道:“祖母肯定聽過‘鳩占鵲巢’,這鳩占了別人的巢穴,一直受人鄙視和唾罵,其實君兒覺得鳩也很可憐,它并非自愿,只是出于生存的本能。”
蔣氏哈哈大笑,直接道:“你這話,怕是阿文那丫頭教的罷,這說話方式與她如出一轍。”
阮子君臉上一紅,忙道:“君兒知錯了,祖母別生氣,只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娘不愿意搬去華容苑,這本不關她的事,可別人卻不會這么認為,怕還會造出什么謠言來。”
阮子君點點頭,“可娘又怕拂了爹的面子,這左右為難,只能來找祖母了。”
蔣氏點點頭,“你爹確實好強,直接回駁只會讓他反感,這樣吧,這事我去說。”
阮子君面上一喜,“多謝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