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溫暖的大床上,所處的房間窗明幾凈,滿室芬芳, 正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張無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了。
“你醒啦?”張無忌放下那碗藥, 高興地走到床邊。楊過不滿地看著他一瘸一拐的樣子, 說:“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就來照顧別人啊!”張無忌道:“我沒什么事。倒是你傷在小腹那一處,真是夠險的。”
楊過拉著他坐下,盯著他問:“你沒事?”張無忌道:“沒事。”“真沒事?”楊過已經摸上了他的大腿, 說:“不行,我得檢查檢查。”“哎……你……”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全身上下游走, 尤其是在幾處敏(和諧)感的地方停留得特別久, 張無忌的臉不禁紅了紅, 說:“我真的沒事……”楊過壞笑著盯著他的唇,說:“不知道這里有沒有事。”還沒到張無忌回過神來, 他一親就親了上去。
楊過緊緊地抱著他,癡纏地深吻,張無忌抱著他靜靜地回應,身子竟微微有些顫抖。兩人都知道生死之間走一遭不容易,那種血腥和黑暗的場面他們都不想再次經歷, 此時的擁吻更是顯得彌足珍貴。
而在房門外, 郭靖的臉上忽白忽青, 嘴唇哆嗦著竟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黃蓉搖搖頭, 拉著郭靖悄悄地走了。
“蓉兒, 你說這……”郭靖在院子里又是嘆息,又是扼腕, 又是無奈。黃蓉倒是比他淡定得多了,說:“靖哥哥,事已至此,我們還能有什么辦法。看來無忌已也已經喜歡上過兒,難道我們還能因為什么世俗之見、禮法之約而生生拆散他們?更何況,有人根本就不在乎別人反對不反對。”
“哈哈哈!蓉兒,你總算還是我黃老邪的女兒!”這是黃藥師踏進院門的第一句話,然后他說:“我看他們倆在一起也挺好的。楊過行事之邪,倒真比我邪上千倍、萬倍,哈哈哈哈!”“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有人念著佛號,跟在黃藥師后面走了出來,正是長須苒苒,眉發皆白的一燈大師。他身邊還有嘻嘻哈哈的老頑童周伯通和一臉微笑的瑛姑。
原來那天楊過與他們在華山分開之后,大家覺得華山景美,又難得相聚,便又過幾天才覓著風景下山,到了市鎮且走且樂,一路游玩,順便做些造福鄉里的俠義之事。待走到河南邊界,也聽到了那則關于明教教主張無忌的莫名其妙的消息,眾人心中起疑,郭襄更是以為楊過必定就在張無忌身邊,于是大家便也一同去尋。
等到了楊過和張無忌被困的市鎮,看到他們倆的畫像,眾人才恍然大悟。黃蓉見局勢不妙,暗中聯絡了數百名丐幫弟子,叫他們幫助尋找楊過和張無忌的下落,但始終沒有找到。直到楊過他們破門而出,與蒙古軍大戰,他們總算收到消息,馬上趕去救援。一燈本就不喜殺戮,見五行陣的領軍人物已經足夠,便留在后方等待接應。
現在風波已過,幾人重聚,對于楊過和張無忌的感情,一燈雙掌合十道:“佛曰,眾生平等,阿彌陀佛。”郭靖拱手道:“一燈大師,您是世外高人,紅塵世事,我哪里能及您看得透徹!”周伯通大大咧咧地道:“管他透不透徹呢,反正這兩個小娃娃我看著順眼,他們倆待在一起就更是順眼,我是絕對不反對的!要是有人反對,那我也不準!”瑛姑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得了得了,又沒人說反對。”
這新五絕之中,唯一古板拘泥的便是郭靖,但他同時也是一個寬厚仁善的長者,見事已至此,只好嘆息著道:“好吧,就但愿他們能相親相愛,白頭……咳咳,那個偕老……”畢竟對兩個男子說出這么一番祝福他還是覺得有些別扭,看得周圍的人都不禁笑了。
郭襄一直躲在樹后,默默流著眼淚祝福道:“大哥哥,我也祝你和無忌哥哥幸福。”
大家安定了幾天,黃藥師、老頑童、一燈他們都是閑云野鶴一般的性子,見此間已無大事,相繼告辭離開。
又過了一個多月,楊過和張無忌漸漸傷愈,暖意融融的春天也已經到來。終于,在元宵過后的一個春日里,楊過攜著張無忌的手,行至郭靖和黃蓉面前,深鞠一禮,和張無忌同時說:“郭伯伯,郭伯母。”
黃蓉已經猜到他們的來意,看著他們明亮的笑容,神情竟是一陣恍惚,仿佛看到二十幾年前,初見時,一個身中銀針之毒的少年攜著另一個同是寒毒纏身的少年,兩人也是像今天一樣,深鞠一禮,親切地喊了一聲“郭伯母”。見他們一個輕狂頑劣,一個病容憔悴,還要纏著郭靖帶他們去少林寺,自己當初是不喜至極。
但人總是會長大的,總是會懂事的,想不到呵,當年那兩個孩子會是這般出息!同是那般英俊挺拔,卻又同是那般孤獨無依,茫茫人海中,遇到彼此,并肩走過這么多年,經歷了這么多的磨難,生離、死別、相聚、離開……還能在一起親親熱熱地喊她一聲“郭伯母”。這一聲,仿佛穿越了二十幾年的光陰,熟悉得就在昨日……想到以前的種種,黃蓉心神觸動,一手挽住楊過,一手挽住張無忌,將他們倆的手握在一起。
楊過見她眼角含淚,登時知她心意,顫聲道:“謝謝……郭伯母的祝福!”郭靖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張無忌的肩膀,笑著說:“我也祝福你們。”楊過和張無忌笑著說:“謝謝郭伯伯。”
在一旁的郭襄踮起腳湊到楊過面前,笑出兩個甜美的梨渦,說:“還有我。”楊過摸了摸她的腦袋,說:“謝謝小妹妹。”
每個人都在笑,但每個人的眼中都有淚。
不為傷心,也不為高興,但可能,也不止傷心,不止高興。親情、愛情、友情……情之一事,最是讓人猜想不透。
午后溫暖的陽光中,大路上,有兩騎并行,馬上的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無忌,你到底什么時候嫁給我啊?”
“……我……我怎么可能‘嫁給你’啊?”
“……那我嫁給你吧!”
“……”
“那我們今晚就洞房吧!”
“……”
“那,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認啦!”
“……要稟明師父啊!”
“……”
有詩云:“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此情此愛,皎如明珠,暖似玉華;滄海橫流,愛亦無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