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多年前湯顯祖寫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曾得中秋月，也赴柳下約。

感情最易讓人悲喜交加，讓Audrey在無人的夜里也忍住了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讓她憑借自己的肉身溫熱了手術(shù)室外冰冷的座椅，她能抵得住絕望和寂寞，卻抵不住心上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中一連好幾日的沉默。

她也曾好幾次拉住醫(yī)生和護士的雙手，留著熱淚哀求一定要救活病床上的男人，她哭著告訴他們他曾經(jīng)是以為多么厲害的人，他練過泰拳，是三不管的九龍城寨里的第一打手，他不是輕易就會死的人，她這樣向醫(yī)生們訴說著，而面對白帶掛下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孔，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丟棄希望。

只是男人沒有醒來，并不代表他真的離開。

龍成虎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的這幾十個小時里，Audrey仿佛覺得想看到他平安無事地醒過來，都是一個窮途末路的夢想。

醫(yī)生告訴泰婆和Audrey，龍成虎的傷勢并未到達致死的地步，刺穿他身體的鋼筋分別從右腹部和右前臂穿入，這根鋼筋先后穿過腹部和小腸，龍成虎的重要臟器和大血管受損并不嚴重，但是由于送來醫(yī)院的路上耽誤太長時間，因為失血過多還需要在重癥監(jiān)護室觀察傷勢。

終于，歷經(jīng)30個小時的苦苦等待，護士推著躺在病床上的龍成虎出了那間不允許家屬進入的ICU.

病房里，男人虛弱地張開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蒼白的雙唇張張閉閉，好似是要說些什么。

泰婆緩和Audrey分別坐在龍成虎的兩側(cè)，泰婆拉著兒子的手，淚水忍不住地滴落下來，“兒子，別說話，好好休息?！?

龍成虎微微點頭，然后借著黃昏的日光勉強能看清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個女子，她臉上的淚痕還甚是明顯，可能是好幾天之前畫出來的眉毛也脫掉了顏色，她的鼻尖和雙眼都通紅，定是連日哭泣所致，他的喉結(jié)上下顫動，卻沒有力氣說出話來，唯有握住她的纖纖細手，聊以慰藉。

還記得她曾說過，以后再也不要放開拖住她的手。

他感動到也想哭泣，為彼此的執(zhí)著深不見底。

9.2

Audrey和泰婆陪著龍成虎將近一個禮拜了，真正時睡覺的時長用一雙手上的指頭都能數(shù)的過來，由于**實在土地金貴，她們甚至都是在醫(yī)院的長椅上渡過的漫漫長夜。

“貓仔，是誰要殺你？”龍成虎方有力氣開口講話，泰婆便迫不及待地問他。

龍成虎靠在床頭，吃力地說出這個名字，“楊，楊竹鑾?！?

泰婆和柯德莉都是一臉驚訝，泰婆還和兒子再次確認他說的名字沒有錯誤。

“楊老板練的是鐵布衫，他是殺手組織的人，我看到他的狼紋身了，他當時……要對阿莉下毒手?！饼埑苫⒔忉尩?。

泰婆站起身道：“貓仔，我得回城寨告訴牙佬和拳佬，他們還被楊老板蒙在鼓里，會有危險！”

龍成虎點點頭。

“我會在這里照顧貓仔的。” Audrey說道。

“德莉啊，貓仔現(xiàn)在傷得這么重，不能讓他回到城寨，那樣會非常危險，你不會功夫，也是一樣?！碧┢艊诟赖?，“等我們處理好了這些事情，再來接你們?！闭f著，她將衣服口袋里的紙鈔全部拿了出來，塞到Audrey的手上。

Audrey鄭重其事地點頭，然后囑咐泰婆也一定要非常小心，目送她離開。

“莉……”龍成虎目送母親離開，用他虛弱地聲音喚著Audrey的名字。

“嗯？”

“你有沒有事??？”他問道，

Audrey 嘆道：“他要殺我的時侯剛好段迎風從旁邊的巷子過來，他怕被發(fā)現(xiàn)，就逃走了?！?

龍成虎輸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Audrey卻做責怪的語氣，“你這只傻貓，為什么都被打成那樣了還不逃走呢！”說著，她的眼眶再次開始泛濕。

龍成虎本就虛弱，卻還說同她說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Audrey緊緊握住眼前人的手，Audrey用葇荑般的手指包裹住男人有些粗糙的手，感受得到他直接分明的修長五指上還生著由于打拳而出的繭，淚水又劃過臉龐，深情的目光投給病床上的男人，眼神里包含著感激與愛慕，還有余生何人伴的答案。

9.3

“你手上……”龍成虎在修養(yǎng)幾日后已能正常下床走路，畢竟習武之人的身體本就是比常人的要康健，那日Audrey扶他走到床邊，他低下頭才發(fā)現(xiàn)攙著自己手臂的無名指上帶著自己母親的金鑲玉戒指。

Audrey看看身旁穿著病號服的龍成虎，不免覺得好笑，聽他忽地如此問道，強忍住笑意，道：“你不是要把它送給我嗎？”

龍成虎嘴角掛著久違的笑意，“你……你同意了？”

Audrey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同意什么？”

龍成虎道：“我那天說的……說的……”要讓他這樣一個人說出求婚那句話，實是為難了他。

Audrey甜甜笑道：“你曾多少次救了我的性命？我當然要同意啦！”

龍成虎嘴角的笑意更盛，朗聲道：“阿莉，你同意嫁給我了？你同意嫁給我了！”

Audrey羞澀地低下頭去，攙扶他手臂的手逐漸向他的手掌移去，待握住之時，便說道：“不是說過了，以后要握住我的手，不準再放開?！?

他也緊緊牽住女孩的手，身上的疼痛也忽然銳減，望向窗外是烈日艷陽，他的愛也一如陽光普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