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張二妮、柳樹精裝進“收鬼袋”,偵緝隊員擡著張悶墩,急匆匆地返回地心暗河邊。
張悶墩不能走路,必須從梯子上擡過去,村民的梯子雖然結實,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承受三個男人的重量。好在我早就打了鷺沖天的主意,又低三下四地求它,它聽江處長說起我剛纔的戰機,頗受感動,二話不說,兩支鋼爪抓起張悶墩,像老鷹抓小雞一樣,瞬間就飛過了地心暗河。
偵緝隊員們擡著張悶墩,吃力地走向亂葬崗。幾十個村民聽說我們進地心鬼窟抓殺死村長的張悶墩,舉著火把、打著手電、提著馬燈圍在洞口觀看。看看我們擡著張悶墩出來,黑壓壓地圍了上來。
江處長立即讓偵緝隊員設置警戒線,將村民隔離在亂葬崗的“Y”字形路口以外。村民看我們設置了警戒線,知道我們在那裡還要開展工作,圍得更緊了,來的人也更多了。
我將張悶墩放在地上,仔細觀看亂葬崗後面的懸棺,數來數去,一共有十三座;看來看去,先前佈置的漁網中間那根繩子壓著的懸棺最長、最高,保存最完好,它的周圍有五口較小、較舊的懸棺。
我心中的當即一驚,這六口懸棺的造型,不是和黑木崖攝魂陣的鮮花,以及亂葬崗、黑木崖、斷腸谷盛裝胎屍罈子的擺放方式一樣嗎?
剛纔張二妮雖然交代得痛哭流涕,說它們將張悶墩的魂魄寄養在亂葬崗最高的懸棺裡,但它那迷離的眼神我總感覺不踏實,我要再次確認一下她是否將假話。
我抓出張二妮,她慢慢恢復了兒時大小。
我說:二妮,立功保命的時候到了,願意嗎?
張二妮一邊點頭,一邊說願意。
我問:你們在這裡的攝魂陣怎麼攝魂?
張二妮說:解放初期這裡曾經發生過剿匪戰爭,這裡和斷腸谷一樣,我們也是佈置的土匪之間戰鬥,想在你驚恐中慢慢攝走魂魄。二哥就放心吧,我現在絕對不敢也不可能啓動攝魂陣法。
我問:你把張悶墩的魂魄寄養在哪口懸棺裡的?
張二妮指了指崖上的懸棺,詳細說了寄養張悶墩魂魄那口懸棺的特徵,與我選定的懸棺一致。
我問:是你將張悶墩的魂魄召回來,還是我召回來?
張二妮說:二哥,大王只教了我如何攝取張悶墩的魂魄,如何將他的魂魄寄養在懸棺裡。但是,沒有教我如何召回這些魂魄,只有辛苦二哥親自出馬,爲妹妹立功保命。
我讓耕紅悄悄潛伏到最大的懸棺旁邊查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耕紅飛身上崖,稍後返回,說:六個骷髏老鬼圍著張悶墩三魂之一的天魂和七魄之中的屍狗、臭肺。
我立即擺上雞鴨豬頭等牲禮,燃了香燭紙禮,開始禱告:六位老前輩,在下是川河蓋耕福壽家兒子,也“鍾馗堂”弟子,還是當朝捕快。想必各位前輩也是川河蓋人氏,今日打擾各位,實屬無奈。前些日子,陰界敗類向掌官在川河蓋以及酉州、秀洲等地濫殺孕婦,控制川河蓋敗類張悶墩掘墳盜屍,將胎屍魂魄豢養起來弒君篡位。後又將張悶墩的魂魄寄養在你處,佈置攝魂陣,攝走了包括川河蓋村長在內的十六位無辜人氏的魂魄。現在,我需要取回它們寄養給你們那裡的張悶墩魂魄,敬請各位前輩滿足我的請求,我用於拯救村長等十六位無辜生靈性命,你等功莫大焉,敬請支持。
話剛說完,最大的懸棺所在的洞口泛起紅光,像舞臺上的霓虹燈一樣不停地旋轉,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從洞內傳出:小子,我寄養張悶墩的魂魄是是受人所託,必將忠人之事。你我無冤無仇,爲何用“漁網陣”將我等鎖住,限制我等自由?
這個老鬼一出言就不友好,好像還是我先做了虧心事,要不是張悶墩的魂魄在它們手裡,我立即發射“誅鬼箭”,將它們連同懸棺打個粉碎。但張悶墩的魂魄在它們手裡,相當於“人質”,我只好先說好話,做勸服工作。
我說:各位前輩能夠棲身如此風水寶地,生前一定是我們川河蓋德高望重、知書識禮、通情達理的人物,請聽我稟報。當時情況萬分緊急,攝取張悶墩魂魄的元兇沒有抓到,我怕張悶墩的魂魄逃脫,纔出此下策,先用“漁網陣”困鎖其魂魄,待抓到攝魂元兇以後再解網,不想此局傷害了各位前輩的尊嚴,侵害了各位前輩的利益。我和“鍾馗堂”表示深深的歉意,還是請各位前輩識大體、顧大局,歸還張悶墩的天魂、屍狗、臭肺,我立即拆除漁網陣!
看來,這老鬼不是很配合,有點難於對付。勸服的同時,必須做好武力解救的準備。我讓耕紅、皮皮、呦呦悄悄從旁邊潛伏到懸棺的左方、右方和上方,看我的手令行事。
我放出張二妮,讓她勸說懸棺老鬼,及時歸還張悶墩的魂魄。
張二妮慢慢恢復吸血鬼模樣,但是頭髮被我的天火燒光,與寄養魂魄時判若兩人,我立即拿了一塊毛巾,搭在張二妮頭上。
張二妮哭喪著說:聶百勝老前輩,我是地心鬼窟鬼王夫人嶽超羣,我前日將張悶墩的魂魄攝取以後,委託你寄養,感謝百勝老前輩信任我,幫助我。現在,我身陷囫圇,深知此事嚴重違反陰陽二界道義和律令,請老前輩繼續幫助我,將張悶墩的天魂和屍狗、臭肺還我,或者交給耕大師,保我鬼命。
我靠,一個老鬼叫百戰百勝的“百勝”,一個老鬼叫法力超羣的“超羣”,未必又要發生一場惡戰?
我還在疑慮中,一具高約九尺的骷髏老鬼站在懸棺上,大有君臨天下的氣勢。它一手叉腰,一手向下指指點點,像一個大偉人對部下訓話,哈哈大笑一陣後,說:小女子,你太幼稚了,你只是你丈夫的一顆棋子,早在你認識鬼王之前,我和他就是好友。你攝取張悶墩的魂魄讓我寄養,只是幫我和鬼王完成一件小小的事。早在你攝取張悶墩魂魄以前,鬼王就將此事安排給我。我和鬼王早就議好,攝取耕二娃的魂魄,全由我慢慢享用。現在,耕二娃的三魂七魄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今晚我勢在必得。你如果馬上攝取了耕二娃的魂魄,我保你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原以爲抓獲了張二妮,就抓獲了攝魂元兇,聶百勝這麼一說,我背心頓時發涼,張二妮與向掌官之間,居然有冒出了一個專門針對耕二娃魂魄的懸棺老鬼聶百勝。
這看了老鬼還口出狂言,我的三魂七魄已經在它的掌控之後總,今晚就要攝取享用,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未免也太狂妄了吧;未免智商也太低了吧,即使要攝我魂魄也不應該開口就講,多少還是該使用一點計謀。
算了,聶百勝一定是一個吹牛逼不打草稿的鬼怪,理都難得理它,還是先想辦法把張悶墩的魂魄解救出來。
我突然想起,我小時候爺爺、奶奶經常講明朝時候,川河蓋一個叫聶百勝的大財主的故事。此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圓,強買沃土、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川河蓋的山山水水都他私人人的,是川河蓋的首富和實際統治者,手下有上百家丁。我們小時候哭鬧,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就會拿“聶百勝來了”嚇唬我們。只要大人一提“聶百勝”,小孩立即像著魔一樣,當即不哭不鬧。這等人物,百年之後肯定懼怕村民掘墳毀屍,當然要用當地傳統習俗的懸棺安葬,也只有他這種財大氣粗的人才葬得到此等風水寶地。
想不到我竟然以這種和幾百以前的當地首富相見,你不仁,我也不義。不過,這種解救“鬼人質”的案子,我僅經歷過在向掌官的別墅解救紅兒,手心不由得暗暗出汗。
我將雙手交叉在胸前,耕紅、皮皮、呦呦知道我要動手了,卯足勁,做好了出擊準備。
同時,我示意張二妮繼續哀求聶百勝,分散其注意力。
“誅鬼箭”好像知道要上場了,在我背上使勁蠕動,我悄悄將“誅鬼箭”貼著小腿,搭箭在弦,拉滿弓,尋找出擊機會。
張二妮說:聶老前輩,小女命苦啊,二十年前嫁給無鼻鬼,前日受鬼王委派外出執行任務犧牲,我連屍骨都沒有看到一眼;我做壓寨夫人夫人才幾月,大王也去向不明,多半兇多吉少。可憐大王的孩子,在我腹中才三月不到,竟然就沒有父親了。你就看在我們孤兒寡母的面上,救我一命,讓我將鬼王孩子生下來,萬一是個男孩,就算延續大王香火吧。
狗蛋的,我還以爲張二妮懷的無鼻鬼的孩子,居然懷的是向掌官的種。這個向掌官,確實****,做了鬼也不忘快活。
聶百勝哈哈大小:嶽超羣,當年你流浪亂葬崗的時候,老夫想收你做妾,你居然一口回絕,讓老夫苦苦哀求於你。告訴你,老夫在陰陽二界看上的女人,還沒有一個弄不到手的,你居然嫁給無鼻鬼這個殘疾佬都不嫁給我,你讓老夫顏面何在,現在終於來求我了,哈—哈—哈—
聶百勝哈哈大笑時,情不自禁地仰面朝天、攤開雙手,整個懸棺都在顫抖。我立即射出“誅鬼箭”,一陣破空音響後,聶百勝那具骷髏當即七零八落,跌下懸棺。
耕紅、皮皮、呦呦在聶百勝中箭的瞬間,一躍而入,進入懸棺所在的洞裡,看押張悶墩的五個骷髏鬼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耕紅連續砍散架三個,皮皮和呦呦分別砍散架一個,立即抓著張悶墩的魂魄飛向我。
但是,就在我射出“誅鬼箭”的同時,聶百勝回過頭來,從骷髏嘴裡吐出一顆雞蛋大小的黑球,像“誅鬼箭”一樣射向我,我躲避不及,就在聶百勝中箭的同時,那顆黑球重重砸在我的額頭上,當即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