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手絹的荊棘是一株渾身長滿倒刺的植物,當地人稱“倒掛刺”。一般的鬼都懼怕長有倒刺的樹木,被倒刺掛上以后很難逃脫。民間一些有仇隙的人為了報復對方,常常找一棵倒掛刺,悄悄挖開仇家的祖墳,將倒掛刺種在墳中,然后恢復墳墓原原狀。這倒掛刺也怪,最初兩、三年只在土中纏繞著棺材生長,然后才冒出墳墓,等到親屬發覺挖開墳墓拔刺時,棺材早已被倒掛刺困得嚴嚴實實,據說親屬的亡魂已被困死,既不可能投胎轉世,也不可能蔭庇后人。我由此判斷魯瑤瑤冒著生命危險,故意將手絹掛在樹上的,即使吸血鬼發覺了魯瑤瑤的小動作,魯瑤瑤也可以說是無意之中弄丟了手絹,吸血鬼也不敢去取。如此說來,魯瑤瑤被抓進驚馬槽的可能性極大。
我竭力睜大天眼,勘查掛手絹那小樹周圍的現場,鬼怪走路離地三分,足跡是看不出了;因為懼怕倒掛刺,魯瑤瑤丟手絹時與倒掛刺隔了一定距離,指紋也看不出。我只能根據雜草的倒伏方向,確定仇石匠是否進入驚馬槽,但能見度太低了,也不敢打開強光手電驚擾吸血鬼,始終看不清楚現場。
正在焦急萬分之際,突然一道閃電刺破夜空,驚馬槽里頓時亮如白晝,我清楚地看到掛手絹那小樹下面的雜草有一行倒向峽谷里,有一行倒向我們進口的方向,折損都比較新鮮,但出來的方向雜草折損更新鮮。
一陣雷聲響過之后,又一道閃電亮起,我看見雜草上的足跡長約四十二碼,鞋印和仇老伯家發現的鞋印基本一致。
突然,驚馬槽里想起了激烈的戰斗聲,有馬在嘶鳴,有人在吶喊,有金屬在碰撞,有鬼在嚎叫。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瀉而下,一切地面痕跡瞬間化為烏有。
鑒于仇萬仞極有可能已經離開驚馬槽,我立即讓轟天云等鬼眾熟悉仇萬仞的模擬畫像,建議江處長先派轟天云等四個鬼差分別守住驚馬槽的兩端入口,再在每個入口派兩個偵緝隊員,還可以讓己母派手下支援,悄悄監視驚馬槽里面的情況,慢慢摸清驚馬槽里面的動態。
江處長說他仔細查看了驚馬槽,的確是極陰之地,極兇之地,自己走在峽口不由自主有一種戰戰兢兢、不想進入的感覺,應該是仇萬仞和吸血鬼理想的老巢或基地。既然是老巢或基地,外出的仇萬仞應該還要回去,我們就有機會發現他的蹤跡,甚至抓捕他,當即同意了我的建議,讓我和李梅在這里指揮,他回仇老伯家協調紅洲偵緝局派員支持,同時在驚馬槽以外秘密搜捕仇萬仞。明天晚上派皮皮交換情況時,讓我協調己母派員支持。
我讓耕紅護送江處長和仇村長回現場,讓李梅帶著轟天和一個鬼差在我們剛才所在的峽口蹲守,我帶著另外兩個鬼差以及呦呦到對面的峽口蹲守。
為了不引起驚馬槽和臘耳洞里面吸血鬼的懷疑,我讓轟天云等鬼差給李梅和我身上噴了很多陰氣,我和李梅分別穿上狄富和狄貴的鬼皮。剛給李梅選定蹲守位置,老天好像有意幫助我們,大雨立即停了,月亮也鉆出了烏云,我帶著三個鬼差,悄悄走進驚馬槽。
峽谷開始幾百米還有七、八十米寬,不久就變成了十幾米寬,兩邊懸崖上很多樹枝交錯在一起,與其說是在峽谷中行走,不如說是在隧道中穿行。
經過大雨的沖洗,峽谷中的空氣格外純凈,我努力呼吸,試圖從空氣中尋找鬼味。走了大約一公里后,山路逐漸向下,峽谷也開始寬闊起來,但還不到一百米寬,能夠清晰地看到空中的圓月。
下到谷底,峽谷出現了一塊難得的平地,我頓時失去了隱藏之所,立即隱身。
突然,我聞到一股夾雜著血腥味道的鬼味,立即警覺起來,山路的左邊出現了一個百多米長的半圓形山洞,黑咕隆咚,深不可測,肯定是仇村長說的臘耳洞了。我和呦呦及兩個鬼差路過洞口時,發現一個半人半鬼的東西悄悄潛伏在石頭后面窺探,我們走過時,它還悄悄跟了一截,看我們對它沒有威脅后,又慢慢返回山洞。
我心中頓時一驚,這鬼到底是孤魂野鬼,還是在這里等待獵物的吸血鬼?還是吸血鬼的哨兵鬼?如果是吸血鬼的哨兵,說明臘耳洞可能真的是仇萬仞和吸血鬼的老巢、基地,魯瑤瑤極有可能就在山洞里。
這是確認臘耳洞是不是仇萬仞和吸血鬼老巢的大好時機,雖然江處長不允許我輕舉妄動,但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我必須進洞打探情況,但絕對不輕易下手。我讓兩個鬼差和呦呦繼續前行,一直走到峽口,按照計劃蹲守,自己慢慢返回臘耳洞。
那個疑似哨兵的鬼還在站在洞口,我悄悄走到他身邊,它虎背熊腰,比我高出一頭;上下兩排牙齒的嘴角部位各有兩顆還沒有露出嘴外獠牙,張開嘴巴時格外突出;面色蒼白,明顯缺血;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到處都是布滿泥塊的結,感覺像一個流浪多日的野人。
從相貌上看,這支鬼可能是吸血鬼,但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突然想起師傅說我雖然是靈異體質,舌血、鼻血對鬼怪有巨大的殺傷力,但小指頭的血液是中性血,可以鑒別鬼怪,立即咬破小指頭,將小指頭放進口中,使勁吮吸,讓小指頭血混著唾液,一口吐在疑似哨兵鬼身邊,立即退開。
舌血剛一出口,這支鬼兩眼放光,翹著雙唇,不斷用鼻子“呼、呼、呼、呼”地吸氣,努力尋找血腥味從什么地方發出。當發現石頭上那指甲蓋大小混著唾沫的血液后,立即俯下身子,伸出舌頭,慢慢舔舐石頭,直到將石頭舔得發亮,才直起身子,努力地將舌頭上的水分子吞進肚中。
這肯定是吸血鬼,但它是在這里閑逛的野鬼,還是奉命在這里站崗放哨的?
我悄悄撿起一塊石頭,砸向洞里,落在石頭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這聲音在寂靜的洞里顯得很大、傳得很遠。疑似哨兵鬼突然從吃到血液的興奮和血液不夠的惆悵中回過神來,大喝一聲“誰?”。同時,疑似哨兵鬼抽出鬼匕,朝洞內走去,在我扔出的石頭落地一帶仔細搜尋,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后,又慢慢返回洞口。
如果它是孤魂野鬼,受到驚嚇后一定是躲避,或者逃跑,不可能抽出鬼匕,去查找什么地方發出了異響,然后再返回原地守候,我判定它一定是哨兵鬼。
既然洞口有吸血鬼的哨兵,洞內就一定是吸血鬼的老巢,或者關押什么重要人物、存放什么重要物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必須進洞打探。
我雖然能夠隱身騙過哨兵鬼,但仇村長說洞里岔道極多,稍不注意就會迷路,怎樣才能又進洞,又能夠順利抵達吸血鬼的聚居之地呢?
有哨兵就會換防,我不相信這個哨兵鬼會一直站在這里,就慢慢等待換防的哨兵鬼到來時,跟著它走進去。
大約一個時辰后,洞內慢慢走出一支藍燈籠,隨著燈光越來越近,我看見一個身材、長相和剛才那哨兵鬼差不多的吸血鬼走出來。它走到哨兵鬼旁邊,說:老兄,換防了。
有值守力量,有換房程序,這里肯定是哨兵鬼,里面肯定是吸血鬼的基地或老巢。
先前那哨兵鬼接過藍燈籠,說:剛才路過了三個野鬼,朝那邊去了;洞里還發出了一聲異響,我仔細查看了,沒有什么異常情況,估計是頂上的石頭掉下來了。兄弟,我回去了,你辛苦。
看來,吸血鬼的頭領比較重視安全防范,只給值守的哨兵鬼一盞藍燈籠,外面的鬼想回到洞里,沒有照明工具是不可能完成的,只有等到換防哨兵鬼到來。
哨兵鬼哼著小曲,慢慢走向洞里,我立即緊緊跟在哨兵鬼身后。
我進過困尸洞、困龍潭、地心鬼窟,這幾個洞各有特色,但其規模和藝術性都無法與臘耳洞相比。臘耳洞高約百余米,寬約百余米,洞頂到處倒掛著石鐘乳,洞底也到處長著石鐘乳,很多洞底的石鐘乳和洞底的石鐘乳已經長到一起,形成很多岔道。這里如果交通方便的話,一定可以開發出一個絕佳的溶洞旅游景點。
在如石林般的石鐘乳中穿梭了大約半個小時,前面出現了一座寬約三米的天生橋,下面是長不可測、深不見底的峽谷,谷底偶爾有微弱的紅光露出,稍后就會發出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
過了天生橋,向里走幾百米,山洞豁然開朗,九個藍燈籠吊在九根洞頂垂下的石鐘乳上,圍成一圈,像九支獨眼怪獸詭異的眼睛。下方的地面有百余平方大小,像一個小廣場,比較平坦、干燥。地上雖然有石桌、石凳、石椅,但沒有一個吸血鬼。
哨兵鬼走到旁邊,吹滅自己的燈籠,掛在石壁上,走到空地中間,抱拳說:三當家的,我換防回來了。
一根石鐘乳的洞穴中走出一個膀大腰圓、光著頭的鬼,渾身青筋突兀,穿著背心,正端著一碗血茶,慢慢品嘗了一口,深處舌頭舔了舔嘴角,說:有什么情況沒有?
哨兵鬼說:剛才路過了三個野鬼,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其他沒有什么異常情況。
光頭吸血鬼說:應該是路過的孤魂野鬼,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是,你們值守要加倍小心、認真負責,大當家和二當家的說了,耕二娃那小子已經帶人上山了,我們抓了他的手下那個小妞,他一定要四處尋找,我們要以此為誘餌,將他們一網打盡。
看來,魯瑤瑤一定是它們抓的,一定還活著,一定就在周圍。但是,這里有多少吸血鬼呢?它們的組織架構如何?魯瑤瑤在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