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委屈你在里面躲一會兒,有人來拜訪你老公……”楊小年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開門。
“楊叔叔,你好,沒打攪您休息吧?”楊小年剛一打開門,門外站著的張翰就一臉笑容的開口說道。
來都來了,現在再說打沒打擾我休息有意思嗎?
“張翰啊?你來有什么事情?來來……進來說。”楊小年招呼張翰進去。張翰卻一轉頭,對著走廊的另一邊說道:“別藏著了,過來啊,叫楊叔叔……”
還有人呢?還在一邊藏著?這是什么意思?
本來張翰就和自己不熟,也不過是他父親張逸介紹自己和他認識,在一起吃了一頓飯而已。再說了,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也和自己不對等,他來找自己就夠冒失的了,怎么還帶著一個人?
楊小年正想著呢,就看到從墻腳邊緊貼著墻,慢慢的蹭過來一個大禮盒,再然后是禮盒下面的半只腳,再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出現了半張女人的臉……
“曹青……”即便只看到了半張臉,可楊小年還是認出了這個人。這不妹妹楊小蓮那個挺能鬧的同學嗎?她怎么來啦?她怎么和張翰一起來啦?
“楊哥……”這時候的曹青,卻一臉的扭捏,嬌嬌怯怯的像個小媳婦。
怎么回事兒這是?
楊小年還沒說話呢,張翰已經扯著曹青問道:“哎哎……我說曹青,你剛才叫楊叔叔什么?我叫叔叔,你叫楊哥?你這不是在占我便宜么?”
這種情況……可就有點情況了。
楊小年笑著看了看門外站著的這兩個人,點了點頭說道:“有什么事情進來說吧,來就來吧,還帶什么東西?”
“說說吧,你們這是怎么一回事兒?”楊小年這么一說,曹青就先低下了頭。張翰繞了繞頭:“楊叔叔,你們原來就認識啊?曹青現在是我女朋友……”
“呵呵,一看你們這個樣子,我就知道是這樣的了。說吧,你們來找我有什么事兒?”楊小年笑呵呵的問道。
張翰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楊叔叔,其實吧,我爸爸不知道我們要來找您,他要是知道了也肯定不讓,這不都是曹青鼓動著我過來嗎,我也不知道你們原來就認識……”
“張翰,你到底想說什么啊?有話直接說好不好?”楊小年打斷了他的客氣話,直來直去的問道。
“楊……楊叔叔,其實我們來吧,是想參與金湖這個工程,我們也知道張翰的公司沒能力全都拿下來,可我們有干好這個工程的自信,楊叔叔,看在小蓮的面子上,你可的多幫我們的忙!”曹青卻接過了話頭,低聲細氣的說道。
楊小年微微點頭:“咱們還是個親個叫吧,張翰叫我叔叔,你可以叫我哥。你們想接金湖那個工程?對了,我好像上次聽說張翰那個公司是搞建筑的。嗯,有自信就好,那就準備好相應的文件,準備去競標!”
“競標?”張翰和曹青不由得對望了一眼,一起反問道。
楊小年微微點頭:“是啊,金湖區改建工程是建設新潞河的第一個重大工程。這項工程責任重大,民心所系,絕不會搞暗箱操作,而是會面對整個社會招標,誰有實力誰上。當然,這個實力并不是我說了算,而是由政府監督,三佳集團那邊負總責,他們聘請了國內、國外的評審師,信奉的是實力為上……”
曹青忍了忍,終于還是說道:“要是這樣就好了,我們不怕公開競標,怕的是黑手交易。楊叔叔,我說老實話,現在工程上的漏洞很大,名堂最多。公開競標的話,我們有我們的優勢,就是輸了也心服口服。都是我爸爸讓我來找您……他說我們不需要說什么,只要您知道我是誰,就不會被別人黑下去。現在既然是公開競標,那就更沒有什么問題了……”
楊小年喝著茶,微微一笑:“別處我不知道,但潞河的這次競標,我保證是公平的,不是……你剛才說的話是甚么意思?你不就是曹青么?你爸爸又是誰?”
曹青就笑:“是您的老對頭,曹福元,曹大市長。”
“你說誰?曹福元?那…那你可不能叫我哥了,你也要叫我叔叔。呵呵,老曹倒是對我評價很高啊……”楊小年很開心的說道。
是的,有什么事情能比聽到對手的正確評價更高興的呢?老曹在別的事情上很少支持自己,但他倒是自己的知音,知道自己在處理事情上面一向沒有私心,不管做什么都是公公道道。
只是,他是自己的對手嗎?是,好像又不是。其實,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從事有兩個層面的,是與不是誰又能說得清楚?
送走了張翰和曹青之后,霍倩柔才從衛生間里面走出來,伸手拍著胸脯說道:“嚇死我了,這都什么人啊,走關系都走到你這里來了?”
“男的是張逸的兒子,女的是曹福元的閨女,這家公司你到時候心里有數,能照顧一下就盡量照顧一下吧。”不管是看在張逸還是曹福元的面子上,自己這個面子都要給的。
唉,雖然說是公開競標,可其實有哪里能夠真的做到公開公正?從自己身上就做不到嘛,又怎么能夠要求別人?
“這個話你別給我說,你別看我在人前串吧的挺緊,可這種事情還是你們家里的那位李大姐當家,你還是找他說去吧。好啦,你忙吧,我走啦……”霍倩柔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楊小年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唉,我怎么聽著這話里面有點酸味呢?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沒什么意思,你愛怎么想怎么想,愛聞著什么味兒什么味兒。我走啦,你一個人慢慢的想吧。”霍倩柔聳了聳鼻子,扭著小蠻腰走了出去。
5月16日,金湖區拆遷工作開始進行,三佳集團也擬好了招標的方案,楊小年看后也覺得很滿意。
但讓楊小年意料不到的是,張翰和曹青并不是唯一的一撥,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面,不僅僅省市一些領導打來了電話,讓楊小年幫著照顧一些公司和單位,就連楊大華同志都找上了門來。
“……我不管什么競標不競標,我是你親哥,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也有你的一分兒,我給你說啊,我來找你的事情咱爹咱媽也知道,行不行的你給個準話,我好回家給兩位老人家有個交代。你就說不答應也行,也好讓他們知道他們養了個能干的兒子,當了市長了,就把家里全忘了……”楊大華同志才不管你是什么副書記、副市長,在楊小年的辦公室里面,翹著二郎腿手里面掐著煙指手畫腳的大喊大叫。
什么什么嗎?居然給我說要我去參加競標?腦子沒毛病吧?真以為我不知道這個三佳集團是怎么回事兒啊?那三佳集團搪塞我?蒙外人可以,蒙我你還差點兒道行。
好不容易把他打發走了,屁股還沒坐到椅子上呢,李陽又進來了:“書記,門外有個叫肖玉荷的,說是你的親戚……”
“肖玉荷?對對,她在哪里呢?”楊小年一聽說肖玉荷來了,心里還覺得挺奇怪的,心說她不是在龍泉大酒店當客房部經歷的嘛?怎么有空跑潞河來了?
李陽趕緊說道:“就在大門口呢,剛才門衛打過來的電話……那,那我讓門衛把她放進來?”
“呵呵,我這個親戚很特別,我是需要親自下去接一接的。”楊小年一邊說著,一邊笑著站起身,李陽也趕緊在后面跟著出門下樓。心說這個親戚難道比剛才來的那個楊大哥還要親嗎?
“表嫂,我可以很坦誠的和你說,如果我出面說話的話,高學東不僅僅不用去坐牢,都可能會沒有一點事兒。但是,你知不知道他犯的是什么罪?瀆職、貪污。瀆職的后果是什么?是對不起他廠子里面的那幾百名職工。貪污的后果是什么?是對不起自行車廠周邊近千名群眾。現在自行車廠的職工全都放假回家了,說放假好聽,其實是支那基本生活費,沒有工資可拿的。就算是基本工資,也是市財政墊付的。賣產品他貪污銷售款,買原料以次充好索要回扣,搞得遍地污染,到現在還有一百多名中毒的群眾住在醫院里面沒有回家呢。幸虧沒有出現人員傷亡的事情,否則他就又要承擔一項殺人的罪名……”
錦園大酒店的包間里面,楊小年喝了一口酒,看著肖玉荷笑了笑,接著說道:“表嫂,你覺得像這樣的一個人,我能夠出面把他保出來嗎?如果我這么做了,那就是對自行車廠的幾百名職工不負責,就是對因自行車廠污染中毒的那些群眾不負責。你認為我能這么做嗎?……”
“不能……兄弟,你不要說了,都怪我不知道情況,被我那個親戚糊弄了。你說這個鮑春亭,自己就是干公安的,怎么說話這么不負責任呢?唉,我不說了,我知道我這趟不該來,我這就走……”肖玉荷不安的站起身來,不好意思的對楊小年說道。
楊小年趕緊攔住他,笑著說道:“呵呵,謝謝表嫂的理解和支持,你要真的讓我那么做,我也會那么做的。你深明大義,讓我避免了犯錯誤。你不要急,咱們不是外人,就算是走,也得把飯吃完了再說。再說了,你怎么不該來了?當表嫂的過來看看表弟,哪還有什么應該不應該啊?下次來的時候,叫上劉成哥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