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弘城愣了一下,矢口否認(rèn):“……我不是他……我的怒火源自於你們的背叛!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而爹只是全然的瘋狂……你從未經(jīng)受過他的殘酷!所有人都沒有!只有我一個!他所有的憤怒,都只發(fā)泄在我的身上!……我想,你可能已經(jīng)忘記了他真正的樣子!”
“弘城,我理解你的憤怒,但我懇求你,做個比他更好的人!做他做不了的事情!展示出你的慈悲的優(yōu)雅,而不是這可悲的殘忍!”
“你要我對背叛我的人,展示慈悲?你真是一點兒也不瞭解我,是吧……大哥!”
“我不瞭解你嗎?從小我們一起長大,上千年來,我一直都和你保持著聯(lián)繫,每隔一段時間,我便會去找你,看到在你身上,每一個階段所發(fā)生的變化……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白澤嚴(yán)厲的斥責(zé),將他們帶回到曾經(jīng)那或許塵封心底的深沉記憶之中……
窗外雷聲滾滾,大雨瓢潑,小小的葉弘城,看起來才四五歲的模樣,穿著一身白色的內(nèi)襯衣,稚嫩的小臉,露在被子外,他獨自一人,躺在小牀上。
隨著每一次的電閃雷鳴,他都被驚懼所包裹,發(fā)育不良的瘦弱身體,跟著顫慄發(fā)抖。他的眼睛四處亂瞄,害怕那閃電,更害怕那震天響地的雷聲。
突然一個人影從窗戶紙外,伴隨著劃破天際,如銀蛇般的閃電,顯露而出。葉弘城更是快要嚇破了膽,小手死死的攥緊被角,身體僵硬,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驚懼之下,就連呼吸都忘記了,眼角一絲淚花,悄悄的滑落在枕頭上。
‘吱呀’一聲開門的動靜,一個身量不高的黑影,悄悄的走了進來。
葉弘城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將被子蒙在頭上,整個小被包,都跟著葉弘城的顫慄,而瑟瑟發(fā)抖起來。
腳步聲一步步的靠近,卻傳來一個稚嫩溫柔關(guān)懷的聲音:“沒事兒的,別怕!弟弟!這只是暴風(fēng)雨而已!”
葉弘城聽見是哥哥的聲音,這才壯著膽子,將被子角掀開,露出一隻眼睛,望了出去。
是葉弘澤!是哥哥!
葉弘城滿懷求助迫切的從被子裡鑽了出來,一臉的惶恐不安,嘟著小嘴,膽怯極了。
“別害怕!我不會讓它傷害你的!”葉弘澤坐在牀邊,同樣稚嫩可愛的小臉,卻如同小大人一樣,露出對弟弟的關(guān)愛。
“哥哥……你別走……”葉弘城躺在牀上,不想自己一個人,渡過這漫長的暴風(fēng)雨夜。
“我不走!我留在這裡陪你!”葉弘澤說著,眼光掃到枕頭一旁,好奇的湊了過去,問向葉弘城:“這是什麼?”
葉弘城將枕邊的東西,拿了出來,遞到葉弘澤的面前,那是一個小木塊雕刻出的小人!不過還只是個半成品,並沒有完全雕刻完,雕刻的手法,也是極其的稚嫩。小人的手中,還握著一把劍,看造型,是個男人的模樣。
“這是我爲(wèi)爹而刻的,是一個勇敢的劍師!”葉弘城對此物,視如珍寶,眼中盡是滿滿的期待,期待著爹收到禮物之時,會露出對自己少有的笑容。他知道爹喜好武學(xué),在江湖之上,跟不少綠林好漢,都有很深的交情,本來是打算雕刻出爹的模樣,只是手法笨拙的他,無法雕得很像。
葉弘澤微微一笑,將小木人,又遞到葉弘城的手中:“爹一定會喜歡的!”
葉弘城將小木人抱在手中,擡眼看向葉弘澤:“你能陪著我直到暴風(fēng)雨過去嗎?”
葉弘澤伸出小手,拉住葉弘城柔嫩的小手:“弟弟,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無論發(fā)生什麼!”
這純真可愛的誓言,在小小的兩兄弟這裡,是那麼的單純,象徵了他們之間那固不牢破的兄弟情誼……
白澤將思緒勾了回來,切盼的期望能勸說動葉弘城:“那時候的你,跟現(xiàn)在你,完全是兩個人!你的善良純真早都沒了,都?xì)г谀阕约旱氖种校∩锨陙淼臅r間,你現(xiàn)在變得跟魔鬼又有什麼兩樣?”
“我的善良純真?呵哼!它們不是毀在我的手中,而是毀在爹的手中!是爹!爹奪走了我的善良,爹奪走了我的純真!而你……最後奪走了我愛的能力!”葉弘城一回憶起曾經(jīng)的過往,忿恨得直咬牙。
“並不是我奪走的,是你自己,被你的仇恨掌控,你用兇殘來掩蓋你的懦弱!用暴行來矇蔽所有人的眼睛!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你纔是最害怕膽小的那個人!”白澤不顧一切說出的這番話,終於將葉弘城激怒。
葉弘城兇煞的模樣,咬牙切齒,攥著匕首直奔白澤而去。
與此同時,幾乎是一瞬間,全致南也不打算再躲避下去,猛地用自己的身體,將葉弘城撞開。
全致南可是牟足了勁兒,這一下又完全在葉弘城的意料之外,他被重力之下的慣性,撞出了好幾米遠,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全致南低吼道:“夠了,不論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的罪過,也難以與你相比……你想要復(fù)仇……好吧!但在那之前,我要看著你的眼睛告訴你,爲(wèi)什麼是你的殘忍與怨恨,讓我們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全致南面臨此刻的境遇,不想做徒勞無用的掙扎,況且是白澤一直都在阻止葉弘城殺了他,他不想因爲(wèi)自己的緣故,牽連白澤再承受葉弘城所有的火氣。
我見全致南也衝了出去,急忙追了上來,卻沒敢直接現(xiàn)身,躲在離他們最近的墓碑後面,聽著他們的談話。
葉弘城眼見全致南總算是肯現(xiàn)身了,露出了輕蔑的微笑,瞇起陰暗充滿殺意的眼眸:“你總算是肯出來了,看來你不想再做縮頭烏龜……那好!你說吧!等你都說完了,我會賜予你們應(yīng)有的懲罰!就算我需要先解決掉白澤也無所謂!”
葉弘城也不急,反正有大把的時間,他勾起邪魅的嘴角,冰冷無情的傲然臨視。
葉弘城一轉(zhuǎn)身,一躍而起,瀟灑的坐在至高的墓碑,一腳踩在墓碑上,一腳懸垂在空中。緊握著匕首的左手手臂,隨性的搭在踩在墓碑上那條腿的膝蓋之上。
明鏡高懸,從他的背後將銀色的月光灑下,他是黑夜之中的魔鬼,生死在他的手中拿捏玩.弄。
“開始吧!”葉弘城戲謔的一揮手:“對全致南的宣判。”
“真讓人鬆了一口氣,他還能控制了自己的自負(fù)!”白澤嘲諷低語一聲,雙手插在口袋中,仰望而去,卻對全致南道:“說出你要說的話吧,我會確保他好好表現(xiàn)。”
“你被控告了……‘背叛’,你的辯護是什麼?”
葉弘城似乎很有這個興致,在殺了他想要殺的人之前,他總是喜歡用各種方法,來打發(fā)一下時間!只是每個人的待遇都不同,要是換做其他人,葉弘城一定會用最殘忍的極刑,來打發(fā)他所謂的‘時間’!
“那你就安安靜靜的聽好了!”全致南對於葉弘城這種像小孩子一樣的偏執(zhí)行爲(wèi),很是無語。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有什麼可辯解的?”葉弘城不耐煩的打斷了全致南的話。
全致南緊抿著嘴脣,深吸一口氣:“你根本就沒打算讓我辯解對嗎?”
“沒錯,你沒有必要留下任何遺言,因爲(wèi)你恨我!”葉弘城怒目而視,憎恨的言道。
“那是你可恨!你剝奪了我對你的愛!我以爲(wèi)你是我的父親!那份父愛是我應(yīng)得的!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只是你養(yǎng)的寵物而已……不,還不如寵物……”全致南實難再說下去,他不想自己像個小屁孩一樣祈求得到父愛,已經(jīng)失去了那麼多年,再也不會奢求。
“這就是你的藉口嗎?”葉弘城不屑的嗤笑:“幾百年前,就因爲(wèi)我打算要離開,你就想方設(shè)法殺了我拼盡一切想要得到的愛人?甚至幾百年後的今時,你還企圖要利用我的孩子,來打開鬼界大門,甚至不顧她的死活!”
“你很殘忍,控制慾極強,還操縱別人,你說一我不敢說二,你讓我去東,我不敢往西!我表現(xiàn)的那麼好,你卻當(dāng)我是什麼?你一直對月榮耿耿於懷,時隔千年都無法更改你的信念,在她沒有輪迴之時,我只是想得到你更多的關(guān)注而已!”
全致南沉痛的垂下頭,在葉弘城的面前,他永遠都無法掩飾自己軟弱的一面:“我還記得那個曾經(jīng)的男人,那個將我從土匪鞭子下,救出的男人!他熱愛陽光,心思縝密,雖然對我看起來有些冷淡,但在我晚上睡覺踢被子的時候,會悄悄將被子爲(wèi)我蓋好!帶我賞鑑文學(xué),帶我練武強身……我曾暗暗發(fā)誓要成爲(wèi)像你一樣的人……你怎會墮落至此?”
葉弘城張張口,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一早被暴躁的情緒,將所有的記憶塵封住,只盯準(zhǔn)眼前的憤怒,卻絲毫不自知。不知幾百年來,自己已經(jīng)一步步的越發(fā)瘋狂,暴虐極端,肆意妄爲(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