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千百個設想,設想青歲與月巫是利益關系,設想青歲有把柄落在月巫手里所以才與她合作,相反也設想過月巫有把柄落在青歲手里等等,卻沒設想過青歲與月巫是母子關系。
這讓我吃驚,感覺到抓著我手腕的匿影,他渾身也震了一下,估計他也在震驚中。
我定了定神,再次貼墻而聽,但是墻那頭已經不再談話,而是傳來了腳步時,然后越來越遠,估計是離開了房間。
此時匿影在我背后又一筆一畫的寫起字來,他要我站在這邊不要動,他潛入房里給找拿藥。
我心提了提,對他道:“你小心點,如果實在找不到,也別勉強,以后總會有機會得到藥的。”
匿影寫了個“Y”,便松開了我的手,然后把一樣東西放到我手心,接著我感覺耳邊有陣風吹起,然后就感覺不到匿影的氣息了。
我摸了摸手里的東西,知道那是一把短刀,明白匿影是在提醒我呆在這里時也不能掉防心,我把短刀從刀鞘中抽出來,心顫顫的在墻這頭等待著,走來走去,雙手一下子握緊一下子又松開,覺得每一秒都如一個世紀那么長,就這樣熬了十分鐘左右,感覺到匿影回來了,才猛的放松下來。
匿影用手撐開我的眼,將一些藥水滴入了我的眼眶里,然后扶我仰頭坐下,我問他要這樣仰著頭多長時間。匿影在我的手心慢慢寫著要十分鐘。
我問:“十分鐘就能看到了?”
他寫:還不行,有一個模糊過程,慢慢才會看到。
我放下心來。
這樣仰頭坐了十分鐘,睜開眼,的確只是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但是這樣很好,一個是這樣緩慢的恢復可以保護我的視力,一個是到少能看到一些,也安心了不少。
在匿影的示意下,我跟著他繼續往前走,轉了幾個小彎,出出進進了幾個小門,當匿影帶著我進入另一條通道時,我的眼睛已經有一定的可視度了,匿影指著前方的小門對我比劃,告訴我出了那個門,就能徹底的離開暗部,進入大自然了。就在我高興之時,那小門忽然打開來,然后我看到青歲的身影跨了進來,接著聽到小門被鎖死的聲音。
青歲一步一步走向我們,語調平穩地道:“我就知道能帶莊歆離開的只有匿影你了,不過還好,還不算晚,我趕得正是時候?!?
匿影抓著我的手一松,待我回神時,他已身形如飛的撥劍向青歲掠去,只聽錚錚幾聲,他與青歲刀劍相交了幾招。
我好不容易放松的心,又緊張起來,努力的睜大眼睛,識辨著哪個是青歲哪個是匿影。
“當”一聲,青歲的面具掉到了地上,我看到匿影呆了一下,我視力有限,看不清青歲的真正模樣,只奇怪于匿影的驚詫,但在這一瞬間,我是能清楚的看到青歲光亮的大刀要砍向匿影,我失聲驚叫。好在匿影反應迅猛,身一偏,嘶啦的一下,青歲的刀只把他的長衣給削破了。下一秒,匿影的劍法明顯狠厲了很多,且招招致命。
忽聽青歲輕輕一笑,“匿影,你就這么恨我這付模樣?按理你得對我感恩才是,如果我當年不留下你的一條命,你也活不到現在?!?
我心驚,不禁問道:“你說什么!”
青歲哼笑道:“當年你這個弟弟可沒現在這么機靈敏捷,竟還膽大的潛入暗閣秘書房,如果不是因為我,他早就沒命了!”
我呆了呆,問:“他為什么要舉入秘書房?”
青歲邊打邊道:“你說呢?暗閣秘書房有些什么這么吸引他?”
我頓感抓到了什么秘密,覺察到秘書房有記錄些什么,所以匿影才要冒死進去。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匿影會知道我是他的姐姐,也許就與秘書房有關。
打斗中的匿影卻并不為青歲與我的談話而手下留情,看到這狀況,我直覺就相信匿影,覺得既使青歲救了匿影一命,但可能他也給匿影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害,不然憑匿影的性格,不會對青歲如此固執的下殺機。
是的,就像青歲對我的所作所為一樣,如果因為在神兵閣救過我,我就不記恨他,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和匿影一樣的,恨不得他死掉。
也許是姐弟的心靈感應,匿影的攻勢忽然變得很強很快,青歲一時只能改攻為守,就在這時候,我毫不猶豫的挺身而上,手中短刀飛速撥出,我從來不知自己會有這么敏捷的身手,人果然在極恨一個人時,會有無窮大的潛力,只聽卟哧一聲,我的短刀很利索地穿過了青歲的左肩胛,但我卻不感到痛快,相反還很失望,如果我手再下那么二寸,就是他的心臟了!
青歲被我這么一刺,頓了一下,匿影的長劍便從他腹中一刺而過,本來我以為他必死無疑了,卻沒料到,在我和匿影從他身體上撥出刀和劍時,他卻沒有倒下,而是踉蹌了幾步靠著墻,手捂著腹問對我們嘲諷一笑。而也就在這時候,我的眼睛徹底的恢復了,我看到了一張酷似艷若的臉,但是又帶著幾分北歐血統,應該是從月巫這個混血兒身上遺傳下來的。
此時我和匿影都知道不能給他喘氣的機會,于是同時撲身而上,打算再給他身上補幾個窟窿,當短刀與長劍離青歲還有一尺時,青歲身體一翻,滾到了一邊,我收不急腿,往前一傾,整個人跌在了青歲身上,聽到他悶哼一聲,而匿影的長劍卻刺到了墻壁上,轟隆一聲響,在我們都不知道什么聲音的情況下,我們身下忽然一空,我們仨人便在怨恨中,莫名其妙的先后滾下了那斜坡似的黑暗……
“轟隆”,那最初把我們都弄下來的天窗自動關閉了,我們仨人此刻都擠成了一團,里面有微弱的光線,是從前方某處漏出來的。
我借著光站起來,看清了我的短刀,于是急忙把它拾起,一回頭,認準了青歲的位置,再次毫不猶豫的舉刀向他刺去,青歲雙眼一凜,卻沒有抵抗的打算,而是直盯著我。看到這樣的眼神,我更是憤恨,手上的力道加重,讓刺向他的迅速能更快,好讓他快點死在我短刀下,“咣當”一把長劍擋住了我的短刀。
我詫然抬道:“匿影?為什么不讓我殺了他?”
匿影奪過我的短刀,比劃道:“姐,你的手不應該沾上鮮血,這種事,就我一個人做就夠了。”
我眼睛一酸,正想說話,匿影又比劃道:“而且現在不能殺他,這個地方我都沒進來過,也許他知道,而他要活著出去,也必須得配合我們、只能帶著我們一起走?!?
的確如此。我盯了青歲一眼道:“算你走運!”
青歲的碧眼看著我們,漫不經心地說:“你倆姐弟還真是狠心得很,一個是我從小的玩伴,一個是我的暖床人,卻下手如此之狠,真是一點也不念舊?!?
匿影冷冷的看著他,比劃道:“你讓我變啞巴,我本不是很計較,畢竟你是為了救我一命,但是在我有很多機會能離開狐戎回到城市時,是你讓我一次一次失敗,如果不是你,我與家人早就團聚,姐也不會被艷若帶到這里,一切也不會發生!你是恨你的第一點。第二點:你對我姐進行了迷/奸,而后又屢次侵犯她,這也足以讓我恨不得殺了你!”
在我印象中,匿影第一次說這么多話,他比劃得很快,我只能意會他的大概是這個意思。從而也想起匿影是啞巴的原因,我記得在神兵閣里時,第一次碰上青歲,當時青歲對我說過,匿影是因為他而變啞的,原來是這么回事。
青歲看完匿影的控訴,大笑起來,和在神兵閣里時一樣爽朗開心,誰能知道這樣的一個人,心機卻是那么的深,行事卻是那么的陰險而且不擇手段。而此刻的他還能一本正經地說道:“那些怎么能怪我?如果有能力,匿影你自然可以憑本事回去,既然屢屢失敗,只能怪你學藝不精,能力還不足!為什么艷若可以到城市里去?因為他是販首嗎?但你知道販首所具備的能力嗎?和我比起來,艷若有過之而無不及,我也可以到城市里去,只不過懶——”
他喘了一口氣,轉頭對我道:“莊歆,你如此恨我就是因為我每晚要抱你嗎?如果那種事真像你弟弟說的是一種屈辱,你怎么還能支撐到現在?你為什么不自殺?你為什么不去死!”
我一聽,眉毛不由豎起,只覺得胸中有鼓怒火,就要爆炸了,而匿影的雙手也握緊了拳頭,發出咯咯的關節響動聲。
我走進青歲一步,彎下腰,伸出手攫著他的衣領似笑非笑地道:“你說得真是好有道理,照你的意思是我心甘情愿的啰?照你的想法,我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就應該像古時的貞婦一樣,自縊而死,以保清白啰!呵呵呵……青歲大人呀,青歲大人,可是我莊歆卻是一個城市長大的人,在我的觀念里,不能因為被迫失去了貞潔而輕身,那是不值,更不會因為身體屢受欺凌之后才想到要輕身,那是懦弱,不敢面對現實!那樣只會讓對方活得更開心,因為我死了,他再沒了顧慮!青歲大人——我并不是怕死,死多容易呀,只不過舉手之間就事情,活著才需要更強大的毅力!青歲大人呵——我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嗎?呵呵……所以我要活著,看著你怎么死!”我手上的力道收緊,盯著青歲恨聲說道:“說到死這個字,更該死的是你才對!我為什么要死?——你才得死——!”
青歲靜靜地看著我,微微一笑,“原來這就是你最近一直呆在我身邊的想法,原來床上的你狠不得我死掉呵!你果然是艷若看中的破格,不簡單,平時將情緒隱藏這么好,那么淡然,我以為你是想通了,認命了呢。”
我死死的攫住他的衣領,青歲似乎被勒得有些難受,咳嗽了幾聲,身旁的匿影彎下身扳開我的手,他的指尖傳來暖暖的溫度。
我抑制住幾乎要失控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松開雙手,任由匿影將我扶起拉到一邊,然后再看著他將青歲扶起,半架著他往前方走。
我垂下眼,淚水一點一點的滴落下來,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不像自己所認為的那般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