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莊辰就敲開了我的房門，說是與我一起去見月巫，請她帶我們回城市。
看見莊辰的頭發(fā)又變短了，我失笑道：“果然是假發(fā)啊，看著你束長發(fā)，我還真是不習(xí)慣。”
莊辰也笑：“我也不喜歡，大男人留什么長發(fā)，做事也礙事很多。不過月巫偏要我戴上這個假發(fā)，也不知為什么。”
我不語，想起青歲那天的驚呼“艷若”，還有最后臨別時他生氣的叫聲，我想神兵閣里的人，這時候都認(rèn)為巫怪是艷若了。那么——這，也許就是月巫想要的。
跟著莊辰走出小石房，發(fā)現(xiàn)月巫正在彎腰細(xì)細(xì)地在草地里尋找著什么，我疑惑的看向莊辰，結(jié)果莊辰也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她天天都這樣，沒事就在院子里找著什么，很奇怪。”莊辰說。
聲音有些大，月巫便聽到了，于是直起身子，轉(zhuǎn)身看著我樣，睨著我們說：“找什么？哼，我天天在這些酢漿草里看來看去，你們認(rèn)為我會找什么？”
莊辰失笑，“我們怎么知道？”
我卻心下一動，于是說：“酢漿草也叫幸運草，只有三瓣葉子，所以也叫三葉草，您——不會是在尋找那枚表示幸運和幸福的四瓣吧？”
月巫站在那兒，笑了笑，“是的，我就是在找那枚四葉草，所以既然你們知道了，也來幫我老人家找找吧。”
莊辰驚訝地說：“月巫不會吧！你居然讓我們幫你找傳說中的四葉草？這也太折騰人了。”
月巫轉(zhuǎn)過身說：“記住了，當(dāng)你有事求人的時候，就不要拒絕力所能及的事情。”
莊辰頓時閉嘴，無奈的看著我。
我笑笑，拉著他走向月巫。“就找找吧，邊找邊說正事，一樣的。”
莊辰點點頭。
早晨的太陽微微露了些臉，淡淡的金黃色灑在月巫的白發(fā)上，給她的頭上渡了一層自然的光暈，仿佛天使降臨人間。我屏住呼吸，發(fā)現(xiàn)月巫其實并不是很老，只是一頭的白發(fā)讓她顯得足夠蒼桑，仔細(xì)打量她，也不過與媽媽差不多的年紀(jì)，而且也看得出來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
莊辰走上前蹲在草地上，一邊撥弄著三葉草一邊對月巫說：“月巫，你什么時候能送我和莊歆回城市？”
月巫頭也不抬，一邊找著四葉草一邊說：“等著吧，等我覺得可以送你們回去了，就送。”
我說：“這怎么行？如果十年二十年后你才送我們回去，我們不是要在這里也等個十年二十年？”
月巫笑了幾聲，轉(zhuǎn)頭對我說：“就算我想賴這么長時間，生命也未必能有這么長時間。”
我說：“那可不一定，這里的怪事太多了。”
莊辰說：“就是！而且月巫你也答應(yīng)過我的，只要我跟你來到這兒，那么找到歆后，就送我回去。”
月巫站起來，笑著莊辰說：“是的，我是這么說的，是送——你——回去。”
莊辰呆住。
我看著月巫問：“為什么只送他不送我？你有什么目的嗎？”
月巫笑笑，“是有目的，不然我怎么會讓莊辰來找你，并且把你帶到我面前？”
莊辰警惕起來，把我拉到身后說：“月巫，你想對歆做什么？”
月巫抬手掠了掠長長的白發(fā)，“我怎么會對她做什么，我還有事需要她幫忙呢。”
莊辰問：“什么事？”
月巫說：“如果歆愿意留下來，那么你還會回去嗎？”
莊辰說：“歆不走，我當(dāng)然不會一個人回去，要走就一塊走，而且我想歆才不愿意留下來！”
“哦？”月巫輕笑一聲，扭頭對我說：“歆，你能否借一步說話？”
我還未回答，莊辰皺眉說：“神秘什么！我和歆不會見外的，有話就直說。”
月巫道：“可是我見外，而且還就是你不能聽的女人間的事情。”
莊辰哼，正想說話，我插嘴到：“辰，我就和月巫私下談?wù)劙桑以囋嚹懿荒苷f動她，女的和女的談也許比較好。”
辰看著我，想了想終是點頭，他說：“好吧，不過要在我視線范圍內(nèi)。”
月巫哼笑一聲，邁開步子向不遠(yuǎn)的一棵銀杏樹走去。我只好跟上她。
走了稍微有些距離后，月巫回身看看莊辰，大概估計他聽不到了，才對我說：“莊歆，你不希望莊辰短命吧。”
我腳下一滯，隨即跟上她，淡淡地說：“月巫有話就說吧，不必一開口就來句威脅。”
月巫呵笑，“果然在這里呆過一段時間就不同了，我一開口你就聽出我有威脅的成份。”
我不說話，等待她說出目的。
月巫腳步緩慢，語速也說得很緩慢，她說：“莊歆，我希望你在這里繼續(xù)做破格，然后成為祭巫，條件是我保莊辰的安危，當(dāng)然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敢保證他的安全了。”
“怎么不能保證。”我說。
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注視著我的眼睛：“神兵的騷動，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我把莊辰透露出去，你想，他會安全嗎？我想——你也知道他和艷若是雙胞胎了，所以艷若想洗刷罪名，絕對會把莊辰推到危險的前面。”
我說：“可是他們是兄弟。”
月巫哼，“兄弟又怎么樣？從小都不在一起長大，根本談不上有什么感情，何況涉及到自身安危的事情，你覺得艷若會舍已為人嗎？”
不會！這是我心里的第一個答案。于是我沉默。
“所以莊歆，你如果答應(yīng)留在這里成為祭巫，那么我就保莊辰的安全，送他回城市也可以，那樣我更省事，只怕他不愿意回。”
我搖搖頭，“如果我不回，他是絕對不會回的。”回頭看了看莊辰，他也正朝我看來，目不轉(zhuǎn)睛，似乎怕我隨時會出意外一樣，我苦笑，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也不比危險的意外差多少。
“怎么樣？答應(yīng)我的要求嗎？”月巫問。
我嘆，“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能不答應(yīng)嗎？只是為什么一定要我做祭巫。”
月巫說：“因為我想讓你支持一個人做戎主。”
“誰？”
“以后你就會知道了，在你沒成為祭巫前，你繼續(xù)做艷若的破格，因為在他身邊，你才是最安全的，而且要成為祭巫，也少不了他的支持。”
“嗯？”我望著月巫。
月巫嘴角扯了扯，“他的媽媽就是祭巫啊，有了這了層關(guān)系，你會比別的破格占更大的優(yōu)勢，所以成為祭巫之前，你都要跟著艷若。”
我想了想，說：“可以是可以，不過如果在跟著他的過程中，有什么對我不利的事或者對莊辰不利的事情，那么我會放棄跟隨他。”
“你當(dāng)然有為自己安全打算的權(quán)利，我也可以告訴你，如果有什么危險出現(xiàn)，你必須出賣艷若，那么你一定要去做，不要心軟。”
我怔了一下，出賣艷若？感覺這種事情似乎離自己很近，伸手就可觸及，我混身不禁一顫。
月巫淡淡地說：“怎么現(xiàn)在光是想著就膽怯了？記住，以后還有很多事也許是你想不到的，如果你不守住一些自己所堅持的，那么會失去更多。所以總要犧牲掉一些你既使不想，也要犧牲掉的人或者物或者事。”
我斂下眼簾，“我會把你的話放在心上的。”
月巫走近我一步，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直視著我說：“要放在心上的事，這不算最重要的，最重的是——不要愛上艷若，若是別人還有希望，但是他——絕對不行！記住了。”
我內(nèi)心深處不停的顫抖，“為什么……”
“你如果向他付出了你的心，那么你就會永遠(yuǎn)也離不開這里了。”月巫捏著我下巴的手，然使了力氣，我低聲痛哼了一下，她便倏然把手收回，攏到袖子里，背對著我朝莊辰走去。
“走吧，莊辰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說。
我抬眼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莊辰，他果然不耐的向我們走來。
“歆——”他一走近我就急切的注視著我，希望我給他一個答案。
我扯出一個干澀的笑容，“辰……我還得留下來，我還有點重要的事情。”
莊辰有些不相信我的話：“歆，為什么？什么事？”
我看著他，覺得唯一能說服他的相信的理由只有一個了。于是拉下他的肩膀，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道：“你不是我的親弟弟，但是你知道嗎，我的親弟弟也許就在這里。”
莊辰震驚地看著我，“你確定？”
我輕嘆，低聲道：“就是不確定，所以我才需要留下來。”
只不過是一個借口，如果能現(xiàn)在回城市，我一定會回去，不是拋下匿影不管，而是回了城市也許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不用讓自己身置險境也能找到他。可惜——上天，往往叫人事與愿違，即如此，我就邊成為祭巫，別找到他好了。
莊辰整了整驚訝的表情，沉思了一下說：“如果是這樣，還真是走不了，歆，我會幫你的，我也幫你一起找他。”
我擔(dān)心莊辰的安危，正想著怎么拒絕他，站在一米遠(yuǎn)的月巫忽然說道：“莊辰，現(xiàn)在你知道歆要留下來了吧，你還回去嗎？”
莊辰嘆，“月巫，你明知答案，還問我做什么？當(dāng)然是不回了，歆什么時候回，我就什么時候回！”
月巫點點頭：“那好，歆愿意留在這里，是有她的事要做的，今天她將重新回到神兵閣，所以莊辰，你就在這里給我找四葉草吧。”
“什么！”莊辰皺眉：“我才不要，我要和歆一塊走！”
月巫盯著莊辰：“你希望給她帶來危險嗎？你在神兵閣鬧出的那些事足以讓你一出現(xiàn)不被武士們追殺，你跟在她身旁，不是說明她和你是同伙嗎？到時……”
“OK！我明白了”莊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偷偷跟著她就好了。”
月巫道：“那樣也會有萬一的暴露的時候，你還是乖乖在這里呆著。”
莊辰不樂意地道：“成天呆在這里做什么！”
月巫扯了扯嘴角：“你想保護(hù)莊歆嗎？想就在這里練刀，練攻人的技法——這樣，你才可以保護(hù)她！否則，沒這些能力，別說什么保護(hù)的屁話！”
莊辰沉默下來，一會兒他看著月巫說：“這些你能教我嗎？”
“當(dāng)然！”月巫仰起下巴。
“好！”莊辰堅定地點頭道：“那么我留在這里！”轉(zhuǎn)頭對我說：“歆，我一定能成為保護(hù)得了你的人的，在我出去找你時，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暗松口氣，還是月巫厲害，三言兩語就把莊辰給留下了，瞥了月巫一眼，她若無其事的彎下腰繼續(xù)找她的四葉草了。
“莊辰，”我微笑著說：“放心吧，我會好好的保重的。”
因為，我的命運，牽連著你的命運，還有一個未知的弟弟的命運，所以我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