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凱病怏怏的過了一個星期,齊鳴楚拿對待胃腸感冒和甲流的綜合態(tài)度對待他。除了稀粥饅頭就是饅頭稀粥,基本上看不見油星。好容易盼著一回皮蛋瘦肉粥,齊鳴楚還圖省事兒拿火腿腸代替了瘦肉絲,林凱恨得牙癢癢,恨不能把他剝皮抽筋,可無奈廢了他自己又懶得做飯,于是只好作罷。
吃了一星期的齋菜后,林凱又能活蹦亂跳的禍害人民群眾了。年末事務(wù)所忙的不可開交,案子多不說,還要好生招呼各路財神爺。好容易一切打點的差不多了,平安夜前夜,也就是二十三號那天晚上,陳宇航大手一揮請整個事務(wù)所的人吃飯,按陳老大的話說:“你們這幫人,平安夜要陪老公老婆女朋友男朋友,二十三號總不用陪吧,能去都給我去。”
十來個人氣勢洶洶的邁向飯店,這回陳老大請的是自助餐,298一位,小姑娘們一人要了好幾份哈根達斯冰激凌,大姐們專挑海鮮夾,兄弟們?nèi)鰵g喝酒吃肉,酒足飯飽后又去唱K,林凱嚎了兩首就坐角落里發(fā)呆。
陳宇航興趣缺缺的看著幾個麥霸輪番登臺,又不好說什么,最后張羅了一嗓子,“有沒有想打臺球的?”
幾個男同事噌噌全都站了起來,陳宇航說:“你們接著唱,單我買完了,我們幾個出去打打臺球。”
臨街有好幾家臺球室,可是這片兒不常來,誰也沒去過,林凱跟在后面也沒發(fā)表什么意見。最后陳宇航一停,他一抬頭,“圣斗士臺球室”六個大字映入眼簾,林凱心說這名起的真夠牛的了。
臺球室環(huán)境還算不錯,人也不多,陳宇航包了兩張臺子,沒出一會兒,林凱就毫無懸念的被滅了。陳宇航說:“不對啊,我記得你上大學(xué)的時候打的還不錯啊?”
林凱說:“你算說對了,我那時候打的真的不錯,但是這是我大學(xué)畢業(yè)后第一次摸桿兒。”
陳宇航說:“你也得學(xué)會享受生活啊,以前沒條件,現(xiàn)在,啊,是吧,咱也算是有點條件了,該消遣的時候得消遣。”
林凱一桿出去,白球險些沒進洞,“我覺得我沒消遣生活,我凈讓它給消遣了。”
瘋了將近一宿,林凱自然不會有什么精神迎接平安夜,齊鳴楚早上扔給他一個翠綠翠綠的蘋果,知道他品性連包裝都省了,林凱一口咬下去,酸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拿錯了吧,這他媽是檸檬吧?”
楊彬提前一周就打電話預(yù)定了這天,雖然沒什么精神頭兒,但失信于人畢竟不是他林凱的風(fēng)格,所以說,硬著頭皮也得去。穿上羽絨服,帶上帽子手套圍巾,腳踏皮毛一體鞋出來見人,楊彬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怎么穿成這樣?”
林凱跺了跺腳說:“冷啊。”
楊彬幫他摘下帽子,撥楞了幾下頭發(fā),手滑到兩頰,林凱的臉凍得冰冰涼,嘴唇也一樣,楊彬慢慢貼過去吻他,林凱閉上眼睛享受,這技巧比齊鳴楚好的不止一個檔次,可是為什么這么……
□□的時候林凱也心不在焉,他和楊彬都很了解彼此的身體,了解到即使對方原本沒這個意思也能撩撥起來,男人的身體本就沒什么節(jié)操,也不需要什么節(jié)操,可林凱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很沒勁。他嘗試幻想了一下和齊鳴楚的生活,事實上不用幻想,他幾乎每天都親自體驗,這種體驗讓他身心都很愉悅。可是,真要把這種生活變個性質(zhì)……這個念頭林凱不是沒有過,可每一次他都覺得自己是在作死。
“楊彬,咱們倆商量個事兒吧?”
“什么事兒?”
“咱們……解除這種關(guān)系吧。”
“嗯?”楊彬翻個身,親了親林凱的耳朵,“怎么了?不喜歡和我做了?”
“你覺得我的表現(xiàn)像不喜歡么?”林凱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們要不要嘗試一下情侶關(guān)系?”
楊彬愣了愣,“我沒試過這種關(guān)系,嘗試一下我倒是無所謂,但我覺得你會失望。”
林凱說:“讓我失望的事兒多了,不差你這一件。”
楊彬笑笑說:“那就試試好了。”
林凱點點頭,他想起鄭旭說自己沒心沒肺,其實鄭旭不是第一個這么說他的人,說的人多了,連他也覺得自己或許真是沒心沒肺。不然為什么之前說下了床就誰也不認識誰,現(xiàn)在又攪和到了一起。沒有感情的相處不是不難受,但是也沒覺得怎么難受。林凱覺得自己這顆心就跟金剛不壞了似的,他可以想象得出明天一早他就會跟沒事兒人似的起床,上班,回到家也可以和齊鳴楚繼續(xù)打哈哈,誰也不會知道他曾經(jīng)亂七八糟的想過這么多。
林凱自以為金剛不壞的活著,但事實證明他的心是不是金剛不壞咱不知道,反正身上零件肯定不是金剛不壞。圣誕節(jié)那天晚上,這位爺兒在樓梯上摔了個狗啃屎,爬起來之后唯一慶幸的就是當(dāng)時樓道里沒有人。一瘸一拐的回家,一活動左膝蓋就響,齊鳴楚再次帶他去骨傷科醫(yī)院掛了急診,診斷結(jié)果,膝關(guān)節(jié)軟組織挫傷,取膏藥的小護士看見他樂了,“誒,怎么又是你啊?”
林凱說:“難道我已經(jīng)被評為全院最熟悉的面孔了?”
取了膏藥,齊鳴楚要幫他貼,被林凱攔住了,上次腰傷心理陰影還沒散開,死活要自己貼。在正式升級為殘障人士后,林凱連著一個多禮拜不敢下蹲,一蹲下膝蓋就響。本來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林凱不想往外傳,可是一想和楊彬的關(guān)系剛剛升級,應(yīng)該讓他知道,掛了個電話,晚上楊彬就開車過來了。
齊鳴楚開的門,雙方對視兩秒之后,楊彬先開口,“林凱在么?”
還沒等齊鳴楚說話,林凱就蹦跶出來了,太著急以至于右膝蓋撞了下茶幾,齊鳴楚回頭看了他一眼,“膝關(guān)節(jié)挫傷你也想講究一下對稱美是不是?”
楊彬若有所思的笑著看了齊鳴楚一眼轉(zhuǎn)頭問林凱,“你室友?”
林凱說:“廢話,不是我室友難道是你室友?”
楊彬說:“我有沒有室友你還不清楚?”
說著堂而皇之的繞過齊鳴楚登堂入室,“不好意思,打擾了。”
齊鳴楚心說當(dāng)初那不準帶人回家的規(guī)矩合著就是給自己定的,林凱把楊彬領(lǐng)進自己屋,順帶把門關(guān)死。
齊鳴楚在廚房悄無聲息的剔著魚鱗,剪刀寒光陣陣。毫無疑問林凱是同性戀,但他不是,至少以前不是。齊鳴楚的腦袋此時此刻很漿糊,按照一貫的理性思維,邏輯推理,由他喜歡林凱,林凱是個男人這兩個條件,可以得出他喜歡男人的結(jié)論,喜歡男人的不是同性戀又是什么?齊鳴楚停下手中的剪刀,他對同性戀的了解僅僅限于林凱電腦里的那幾部鈣片兒,可是那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方式他基本一無所知。他想了解,卻沒有頭緒。林凱不會告訴他,曾經(jīng)他自以為是的認為很了解這個人,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走不進他的世界。林凱是喜歡男人沒錯,可那個圈子里想必人也不少吧,他根本沒必要選擇一個不懂他的人。
楊彬大約呆了半個小時就起身告辭了,晚飯時間將至,跟齊鳴楚又不熟,實在沒什么必要留下來吃飯。林凱送他到門口,目送他下樓,轉(zhuǎn)過頭看見齊鳴楚正看著他,“怎么了?”
“嘴唇腫了”,齊鳴楚說完轉(zhuǎn)身進廚房,把鯽魚挨個開膛破肚,內(nèi)臟摘除,手上全是魚腥味。
晚飯吃的蘿卜燉鯽魚,蘿卜一片片被燉成半透明狀,滋味足得很。鯽魚一條條燉之前已經(jīng)煎過一遍,燉的火候又足,刺兒都酥了。林凱自己一個人吃了好幾條,不用挑刺兒甚是省事兒。齊鳴楚一頓飯吃的異常沉默,林凱吃飽了邊擦嘴邊說:“怎么了你這是?”
齊鳴楚說:“你不是答應(yīng)不往家領(lǐng)人的么?”
林凱一愣說:“對不住了,壞規(guī)矩了,以后指定不往家領(lǐng)了。”
“你以前周末就是在他那兒過夜么?”
林凱說:“哥們兒,你這管的有點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