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娃娘被送回到庫房的時候，里面的乞丐無困惑地看著沈如玉，平日里和她說過話的乞丐壯著膽子問，“小娘子，這時候為啥？”
“大娘，”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沈如玉極為小心地解釋道，“豆娃娘今天差點在我那后院割腕自盡了。”
“什么，不會吧？”
“手腕還有傷呢，我想著我屋里頭沒多余的人伺候著，把人送回到這里了，你們幫著多照看幾眼，”沈如玉說完，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謝意。
對豆娃母子兩個，算沒有治好她們的病，沈如玉也不覺得虧欠她們，畢竟是豆娃娘自己不知足，以德報怨惹得禍。
“不會吧，豆娃娘怎么會自盡？該不會是小娘子你嫌棄我們這些乞丐了吧？”果然是一點點事情引起了別人的猜疑。
“若是你們要這么想的話……”
沈如玉還沒有開口，聽到楊天生背手而來。
“你怎么來了？”沈如玉回眸，看著楊天生一臉的冷肅，在這寒冬臘月里，更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了。
楊天生沒回答沈如玉的話，而是朝著那個開口質疑沈如玉的乞丐，說道，“想趕你們走的話，何必多此一舉，直接趕出去行了。”
既然把話都說道這份了，照理說，乞丐們該安心帶下來，可是有人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那為什么好好地送豆娃娘回來？”
“實話告訴你們……”
聽到楊天生要解釋，沈如玉拉了拉他的衣袖，見他垂眸，連忙遞了個眼神過去，示意他不要多說了。
可是，楊天生沒有聽沈如玉的，自己婆娘被人欺負了，怎么能袖手旁觀，他緊緊握住沈如玉的手，沉聲說道，“這豆娃娘吃我們的，住我們的，你們可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情？”
“……”一陣嘀咕聲，好像有人想起了之前豆娃娘抱著豆娃和周江海一起過來的樣子。
“這豆娃娘人心不足，替順安藥鋪打壓我們家玉娘的時候，反而被下了毒，這毒癮難去，生不如死，所以我才決定讓她回到這庫房來，一來大家有個相互照應，也能幫著她一起把病治好，另外，若是出了意外，也能和我們玉娘分得清。”
最后幾個字，楊天生咬牙擠了出來，讓所有人一個警示，“照顧大家本是縣令大人所托，照顧好了，是情分，照顧不周了，也還在本分之內，所以我希望大家的心里都能如明鏡一般透亮，別什么事情都怪在我們玉娘身，算她肯，我楊天生作為她的夫君也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允許的。”
說完，楊天生一臉堅決，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聽了楊天生這么多話，沈如玉既欣慰又無奈，其實這些乞丐也是怕了，所以才會疑神疑鬼。
不過待在庫房里，實在不是長久之計，這事兒還得和萬事良說一說。
出了庫房，外頭下起了大雪，給這安靜的夜晚平添了幾分熱鬧。
“冷嗎？”楊天生緊緊地把人摟入懷里，生怕凍著一絲一毫的。
沈如玉打了個哆嗦，可還是搖頭說道，“不冷。”
“過了年，咱們還是盡早去臨州府吧，到時候我差事了，完全能養著你們了，這藥鋪不開也罷，給了青山便是。”
沈如玉沒有直接回應，要去臨州府的話，怕是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
剛回了藥鋪，素芬便抱著哇哇大哭的豆娃下來了，“夫人，這孩子一晚哭鬧得厲害，是怎么哄都哄不住？”
沈如玉一探豆娃的額溫，發現很正常，檢查了手心和腳心，也沒有什么異樣，思來想去之后，去門邊拿了把傘，吩咐素芬跟。
“玉娘，咋地有過去？”楊天生好不容易逮著她能說幾句體己話，可剛進門又要出去。
“去去回，”沈如玉哪里顧得這么多，豆娃這么哭鬧，要是不管的話，怕是麻煩了，“你去陪陪寶兒，回頭我去找你。”
說完，瘦削的身影沒入了夜色。
楊天生心疼之余，只好去了后屋，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過分地要求沈如玉。
庫房的安靜被豆娃的哭聲打破了。
尚有一絲理智的豆娃娘靠著墻站了起來，看到豆娃，是未語先泣了。
已經休息了的乞丐抬頭看了一眼又睡下了，還有些乞丐婆可憐豆娃娘，都還陪在身邊。
“女……郎……”豆娃娘的聲音因為抽泣而變得支離破碎。
素芬把豆娃往豆娃娘身邊靠了靠，居然一下子不哭了，迷茫的眼神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豆豆，”豆娃娘雙手被捆，只得低頭在豆娃臉蹭了兩下，這一親熱，便是讓她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了，豆娃娘，人家小娘子把豆娃照顧得很挺好呀！”有人說了句良心話。
豆娃娘連連點頭，隨后噗通跪在了地，一個勁兒地磕起了響頭，“謝謝，謝謝，謝謝……”
到底是母子連心，看到乖巧的豆娃，沈如玉便素芬把他留在庫房，“大家伙幫著照顧一下。”
“好，好，”乞丐婆憐憫豆娃母子兩個，便一口答應了。
沈如玉算是寬了心，不過該告誡豆娃娘的話，一個字都不少，“豆娃還小，他很需要你，若是你想不開再自盡的話，你的豆娃沒人疼了。”
“知道，知道了，”豆娃娘連聲應下，看著豆娃的笑容，臉也浮現出了少有的神采。
“夫人，”出門后，素芬有些不解，“她那樣子能照顧好豆娃嗎？”
“算照顧不好，對豆娃來說，親娘還是最好的，你沒看到豆娃娘那樣子么，現在她可不會在自盡了……”想到豆娃娘已經打消了至自盡的念頭，沈如玉變輕松許多，是連腳步都輕盈幾分了。
回到后屋的桃花居，剛進門便聽到歡樂的笑聲。
“什么事兒這么高興呢？”沈如玉推門進去，看到楊天生正給了楊元寶當馬騎，這孩子居然煞有其事地甩起了馬鞭，看著有模有樣。
知道楊天生對楊元寶好，可沈如玉想不到他還是個女兒奴，這樣一圈又一圈地在地爬著，居然還玩得不亦樂乎。
“嫂子，”在一邊兒看著熱鬧的楊天余拉著沈如玉到一邊說話，許是難以啟齒的事情，這丫頭紅著臉，一直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