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九淵怔忪地盯著手上書本里的一行行字,道:“不該聽的就不要去聽吧,那樣也只是自尋煩惱。”
清池微微佝僂下身子,下巴抵在膝蓋上,盯著窗外的景色道:“人都是會變的么?”
“嗯,人都是會變的?!?
“那一個(gè)人對另一個(gè)人的關(guān)心,也是會變的么?”
北九淵沉默了一會兒,道:“也是會變的?!?
清池回過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看著他:“既然都是會變的,你已經(jīng)不是之前那個(gè)樣子的,還對我這么好做什么呢?”
北九淵愣了愣,答不上來。
清池便起身拂了拂裙角,出了船舫去,嘴上絮絮道:“齊王煮的湯都這么好喝,他烤的魚一定比你烤的要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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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任北長衍把魚烤得再怎么香,那香味總也入不了清池的肺腑。清池吃著烤魚時(shí),腦海里所浮現(xiàn)出來的畫面,卻是在京郊苗圃里的那個(gè)晚上,月夜下北九淵臨溪抓魚,隨后烤給她吃的場景。她一門心思去深想去回憶,貪戀那時(shí)的美好,都沒顧得上品嘗北長衍烤的魚是什么味道。
這次是北長衍把最嫩的部位分給她吃,幫她挑刺,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賀蘭琉帶來的幾罐青梅酒,也被清池喝下了幾杯暖暖身子。青梅的味道很淡,倒是酒氣很濃郁,和賀蘭家的糯米酒不一樣,一點(diǎn)也不甜。
但清池也是喜歡喝賀蘭家的酒的。后來她的酒杯被北九淵給拿走了,杯中還盛有一杯酒沒來得及飲下,清池抬頭間,看見酒液也被北九淵微微仰頭喝下了。
他喉結(jié)微微滑動,像玉石扣一般精致細(xì)膩。
北九淵見狀,后來只得給清池?fù)Q上溫和的茶。
清池吃了不少烤魚,因多貪了幾杯酒的緣故,身子暖烘烘的。回城的時(shí)候,她也和北九淵一輛馬車,相處在同一個(gè)有限的空間里,腦子亂哄哄地歪歪靠著車身壁,在輕微的搖晃中昏昏欲睡。
難得下這么大的雪,回城以后,路面兩邊的積雪裹著些泥土的顏色,但這也不妨礙孩童們歡天喜地地跑出
家門,掬了雪卷成球就開始打雪仗,歡聲笑語時(shí)不時(shí)回蕩在空曠的街角巷陌。
要是以前,清池毫無疑問會被這種熱鬧的場景所吸引,但此時(shí)她看起來沒什么精神,對孩童們的歡鬧嬉戲聲置若罔聞,也始終沒抬起窗簾往外瞧上一眼。
回到王府以后,清池徑直就回了翡翠園。翡翠園里積雪已經(jīng)化了一般,雪水積蓄在青黑色的瓦檐里,滴滴答答往下淌,整座園子冷冷清清。
今天對于清池來說,真是糟糕的一天。果然,是不能抱有太大期望的。不等桃子小妖們詢問上一兩句,她便已經(jīng)不聲不響地關(guān)上了房門。
這一進(jìn)去,到了入夜都沒有出來。
好像清池回來不久便睡下了,一直沒有醒過。入夜時(shí)分柳絮本來是過來叫清池去膳廳用晚膳的,奈何房門緊閉,又跑到籬笆柵欄里扒著窗頭透過縫隙往里瞧了兩眼,約摸清池著實(shí)睡得很死,這才沒有再打攪她。
北九淵一個(gè)人坐在膳廳里,膳桌上的食物紋絲未動。柳絮又匆匆跑回來稟道:“王爺,好像清池小姐還在睡吶,約摸睡得有點(diǎn)沉,奴婢叫不醒她。”
北九淵道:“那就讓她多睡會兒吧?!?
柳絮見狀也不再多說什么,只福了福禮道:“王爺請慢用。”說罷便安然退下。
桌上的膳食,大都是清池喜愛吃的。北九淵在膳廳里坐了一會兒,幾乎沒怎么動筷。他走出來時(shí)柳絮還有些發(fā)愣,道:“王爺這么快就用完了晚膳了嗎?”
北九淵沒答,從她身邊走過,神色淡淡道:“挑幾樣她喜歡的溫著,等她睡醒了若是餓了,便送去翡翠園。”
柳絮應(yīng)道:“是,王爺?!?
柳絮兜不住話,很快就傳遍了王府上下。王爺和清池小姐看起來不大對勁啊,這是鬧矛盾了?
等清池迷迷糊糊地轉(zhuǎn)醒時(shí),外邊的天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窗外的天色一片漆黑。她輾轉(zhuǎn)了一會兒,懶得起身,索性又轉(zhuǎn)頭睡了過去。
都怪賀蘭家的酒,太招瞌睡了。而這樣的天,也太好睡了。
只要不去想北九淵,總能讓自己好受一點(diǎn)的。
忽而,一些雜亂的腳步聲,窸窸窣窣地在耳邊響起,聽起來很著急的模樣。
一道婦人的聲音繼而喊道:“不好了皇上,皇后娘娘難產(chǎn)!”
“讓朕進(jìn)去看看!”
清池眼前漸漸亮開,呈現(xiàn)在眼前的便是一副富麗堂皇的寢殿模樣。宮人攔不住外頭的人,叫他著急莽撞地沖了進(jìn)來。
清池定睛一看,竟是她在夢里喚作父親的東溟皇。她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莫不是又回到東溟未完的故事里去了?
而此時(shí),寬大的床上躺著一個(gè)女子,清池可以肯定她這一生都沒有見過的,極其貌美的女子,只一眼便能叫她記在了靈魂深處。
女子精疲力竭,面色蒼白,額發(fā)全被汗水濡濕。她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正安靜地闔著雙眼。
東溟皇奔至她床邊,緊緊抓著她的手,說著許多鼓勵(lì)她的話,奈何她都沒有反應(yīng),而且生氣漸漸弱了下去。
清池不由得感到著急。她感覺床上的女子快要死了,鮮紅的血濡濕了床被,看起來很慘烈。她試圖上去幫忙,可是她的身體能穿透這里的一切實(shí)物,她什么都做不了。
后來女子像是沒有了呼吸,東溟皇瘋了一般淚如雨下,他急急忙忙轉(zhuǎn)頭就離開,很快又回來,手里拿著一只玄鐵盒子。盒子十分精美,通體泛著玄冷色的光澤,上面的回環(huán)鎖也精妙無雙,他一啟動鎖,盒子便發(fā)出咔咔咔的聲音,隨著打開,里面一個(gè)小小的玄鐵柱升了起來,上面安放著一顆珠子。
珠子散發(fā)著幽藍(lán)的光,照亮了東溟皇和那女子的臉。清池能從那珠子上感覺到無窮無盡的足以平定眾生的力量。
東溟皇含淚把珠子喂進(jìn)了女子的嘴里。藍(lán)光在她胸膛里游走,最后直逼腹下。突然女子睜開眼,像被憋了太久,長抽一口氣,繼而開始有了力氣,面色被逼得慘白,豆大的汗水從鬢發(fā)間滑落,她無論如何也要生下那個(gè)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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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