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奇怪他居然還笑得出來。他指了指我面前的儀表盤,油燈亮了。
“怎么辦?下車嗎?”我問道,他卻搖搖頭:“不要,下車步行,只怕……”
又是“嘭”的一聲,我們猛然回頭,卻什么也沒有看到。后窗外面一片空曠,只有雨水和黑暗的路。只見尾燈將后面的景物都映得血紅。
我心有余悸地側(cè)過頭看看劉磊,他也慢慢地回過頭來,張嘴想說什么,然而我卻只聽見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大叫:“喵嗷——”
不是他,是貓!黑貓赫然出現(xiàn)在前面的擋風(fēng)玻璃上!正張牙舞爪地趴在玻璃上面。我感到全身汗毛都豎立起來。一陣寒意直從腳尖直透上來。
“喵嗷——”黑貓豎起一只爪子按在玻璃上,似乎在示威。劉磊大吼一聲“滾——”,用力地在玻璃上擊了一拳,又不停地作出攻擊的動作,希望能夠?qū)⒇垏樛恕?
我也幫忙拼命按喇叭。不料貓并沒有被嚇跑,“呋——”它發(fā)出憤怒的聲音,全身被雨水濕透的毛一排排豎起,猶如一排排黑色的牙齒。它瘋狂地伸出爪子,兩只前爪拼命地抓著擋風(fēng)玻璃,刮出“吱——吱——”的聲音。瘋狂的景象讓我戰(zhàn)栗不已,我忽然想到——它想破窗而入!
這恐怖的念頭徹底將我嚇呆了。我口中不停地大喊大叫“別讓它進(jìn)來”,手在車內(nèi)小小的空間里抓狂地亂舞。劉磊也好不到哪里去。混亂中不知誰的手碰到雨刮器,雨刮器堅定有力地劃出兩道弧型,將黑貓掃了個跟斗。黑貓在引擎蓋上滾了兩圈,翻身下車,就此消失了。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了,黑貓的來無影去無蹤讓我不敢相信這這一切。只有依然不緊不慢左右搖擺的兩只雨刮器可以證明剛才的事情。我驚魂未定,兩手扶著方向盤直喘粗氣。直到劉磊說:“快走!走岔路!”
又是一陣狂沖,我絲毫不理會油箱里面還有多少油,也不理會下雨路滑容易出事,劉磊居然也任由我亂沖亂闖。“他大概是已經(jīng)放棄了吧?還是想最后賭一把?
郭莉在干什么?怎么路兩邊的樹和剛才一模一樣?我們在哪里?為什么路旁沒有房子?前面還有樹攔路怎么辦?油還有多少?要不要在車?yán)镞^一夜等天亮了在走?
這條路為什么是往上走的爬坡路……”我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但我絲毫沒有減慢速度,毫不猶豫地左沖右轉(zhuǎn),見彎就拐,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再左轉(zhuǎn)——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的路上!我長舒一口氣,抹一把臉,臉上手上全是汗水。
在車庫停好車,我欲趕快下車沖回溫暖舒適的家里,一直沒有吭聲的劉磊卻把我按住了:“今天的事千萬不要跟兩個女人講。”我表示同意,他又道:“剛才你開車回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我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他,他眼睛里全是血絲。
“你一定奇怪我為什么一路上沒有話吧,”他沙啞著聲音說,“告訴你吧,那是因為我被嚇得根本就不敢說話了。”
“什、什么事?”我被他的樣子嚇住了,下意識地看看后窗,沒有貓,什么也沒有
“不是貓!”他知道我在看什么,“是剛才……嗯,你說,那條一直往下走的路,你說會通向哪里?”
“我……不知道。”我拒絕自己去想。
“那兩棵倒了的樹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算啦,別去想了。我們不是好好回來了嘛?”
“不對!”他大聲打斷我,“我們沒有‘好好的’回來!”
“什么意思?”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劉磊嘆了口氣,“剛才你開車的樣子很古怪。而且,剛才,你記不記得你最后三個彎是怎么轉(zhuǎn)的?”
“最后三個彎?好象是左……然后轉(zhuǎn)右……”
“是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再左轉(zhuǎn)。”
對!我想起來了。因為害怕老在一個地方打轉(zhuǎn),我是左右轉(zhuǎn)彎交替著來的。尤其是最后一個拐彎給我印象深刻,很急的九十度左拐彎——天啊!我張大嘴,又下意識地用手將嘴按住。我以為我要大聲驚叫出來,但實際上我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我們住的房子是在一條死胡同的盡頭,背后是雷山。這條街卻不是一條直路,而是有一個拐彎,一個向右的轉(zhuǎn)彎。也就是說,我們?nèi)羰情_車回家的話最后一次轉(zhuǎn)動方向盤一定是向右轉(zhuǎn),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存在。但事實上,我最后一次轉(zhuǎn)動方向盤卻是向左!
明白了吧!最后一個彎拐左的唯一解釋,就是我們是從背后雷山中穿出來!
我們回家的那條路根本就不存在!
正如劉磊預(yù)料的一樣,接下來便又是一周平靜的日子,沒有任何特別的事情發(fā)生。
但是我和劉磊卻是在焦躁和不安中度過。我已經(jīng)完全相信每隔七天之后的一次大難。劉磊也開始相信我們似乎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所干擾。“但我還是覺得筆仙的說法不大可靠。”他說。他是一個很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問他有沒有更好的解釋,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現(xiàn)在有很多事情暫時還不能找到科學(xué)的解釋。但是,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眼睛里惶恐。在那一瞬間我了解到其實他已經(jīng)開始動搖了,只是口頭上還不承認(rèn)而已。這更加深了我的恐懼,因為少了個堅實的精神依靠。
我每天都惶惶忽忽,隨時感到頭重腳輕,心中只是盤算著還有多少天又該到可怖的星期五。這種感覺,很象一個知道自己還能活多少天的人計算自己的死亡到來。這并不是一個愉快的感覺。我在看著一天又一天厄運(yùn)的日子將要臨近的時候,甚至希望噩夢提前到來,等待必然要發(fā)生的恐怖事情無疑是一種折磨。
郭莉察覺到了我的不正常,她問我是不是病了,我只能報以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