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陳教授將吸干的煙蒂,隨便一丟。
搖頭道:“不,不是牛頭村,那東邊的一個村子,叫鎖頭村,那個時候還沒有牛頭村,后來解散了生產隊,因為附近的村子都不大,就給重新整編了,成了現在的牛頭村,而當年跟我一塊共事的……早就都死絕了。”
“鎖頭村?”
卻是容麒喃喃一語,望著不遠處老鱉山的山勢,若有所思。
陳教授這個時候,卻停下了自己的話題,饒有興趣的瞥了一眼容麒,說:“你看出來了?”
看出什么?
容麒被問了一句,卻沒有說話,但一張臉的神色,卻莫測難明,也沒打招呼,突然起身朝著附近的一個山坡跑去。
“喂容麒……”
我見容麒如此反常,一時不知所措,想要追上去,奈何容麒跑的太快,一陣風似的,幾乎眨眼的功夫,就跑上了那個山坡。
我們能清楚的看到,他在山坡上,不停的變換著方向,同時在地上寫寫畫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瘋子。
大約十分鐘后,容麒重新回到了小墳這里。
但一張臉上的神色,看上去更加的莫測了。
“我明白了。”
他這樣說了一句。
可是我們不明白啊,我跟葉群小恒,面面相視了一下,怎么回事,最后我們又都看向了容麒。
容麒是風水師,他難道發現了什么。
果然,就見容麒沉默了片刻后,終于淡淡道:“原來剛才我一直看錯了,老鱉山,根本就不是一只老鱉,而是玄武吐舌。”
陳教授一副刮目相看的,看了容麒一眼。
“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好銳的一雙眼,我也是很多年才看明白其中玄奧的。”陳教授自嘆不如的道。
“過獎。”
容麒謙遜的點了點頭。
“繼續說啊。”
我跟葉群大眼瞪小眼的,可不是來看你們英雄系英雄的。
“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容麒卻不看我們,而是對陳教授說:“可不可以帶我去鎖頭村的舊址看看?”
陳教授點頭,掐滅了手中的一截煙蒂,起身就帶我們朝著另一個山坡走去,“不遠,繞過這個山頭就是了。”
說是不遠,但靠兩只腳走,也是好一會兒子的。
大概走出了十幾分鐘,才在一片山隘間,看到了幾處殘垣斷壁,隱約能看出以前,幾間土房的摸樣。
但是已經被風蝕的不成樣子了。
就算還有幾間土房沒倒,想必那里已經不再適合人呆著了。
“你們來牛頭村,有沒有聽過紅姑娘的傳說?”這時陳教授問了一句。
我點了點頭。
葉群跟小恒還是一臉霧水的樣子。
我只好把夏冬天版本的紅姑娘傳說,竹筒倒豆子似的,都倒給了葉群跟小恒。
“只是這個紅姑娘的傳說,跟鎖頭村……”
我話說到一半,忽然頓悟了,難道。
“故事里的村子,是不是鎖頭村,已經無可查詢了,但至少最早,
那個故事是從這里開始的。”
陳教授幽幽一語。
然后他看了容麒一眼:“我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你這樣的僵尸,不僅修為高絕,還如此的通曉風水之術,說說你的發現吧。”
我們的目光,又都定格在容麒的身上。
一路上,容麒的情緒都非常的奇怪,還隱隱帶了幾分興奮之色。
他說,“老鱉山,跟昨天發現的那個墓,還有眼前這個鎖頭村,原是來一體的,早在很多年前,就被風水高人,布下了大局,而且還是先后兩個,一正一邪,雖然出自前后兩個人之手,但卻相合的極為恰到,簡直妙到了極點,稍有差池,就會釀成大禍。”
容麒是學風水的,他現在的樣子,就像嗜酒之人,看到了稀世美酒一般,眼睛都泛著光。
可是我們還是聽不太懂意思。
“什么兩個局?”
容麒又解釋道。
“老鱉山,跟那個墓,應該是一個局,至少已經布下盡千年,是一個邪局,陰陽互推,非百年不成氣候,可一旦成了,恐怕能養出大邪之物,這應該才是老鱉山真正所在,大概正是因為,后世有道家能人,看出了這個隱晦的邪局,怕來日釀成滔天大禍,所以又布下了鎖頭村這個局,鎖頭鎖頭,名字是有寓意的,鎖的便是老鱉山的頭。”
“這兩個局,亦正亦邪,互相制衡,互相消磨,也許再過百年,就會同時淡去消失,原本不會出什么大事,偏偏,怕是當年布下鎖頭村這個局的前輩,都沒有料到,后世會有一個破四舊。”
陳教授聞言,滿是感慨的點頭。
“是啊,破四舊,當時破四舊的時候,不僅把村口的廟給推了,還把村外的一片護村老林給伐了,雖算不得破局,但也傷了幾分元氣。”
“所以,老鱉山跟鎖頭村的正邪局,出現了偏頗。”
葉群喃喃一語,他好像聽懂了。
而我跟小恒也聽得似懂非懂。
“那麒哥,你剛才說的玄武吐舌是什么東西?”小恒問。
容麒繼續解釋道:“玄武吐舌只是我們風水術中的一種叫法,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有山勢,但世間難尋,龍脈更是可遇不可求,玄武也只能算中等之姿,不過因為老鱉山的玄武,吐了舌,連中等之姿也算不上了。”
“不過就算如此,也是非常厲害的山勢,而這種山勢,可正可邪,山中要么有寺,要么就一定有墓。不過看如今的形勢,老鱉山上,怕是不可能有寺了,應該有墓。”
容麒從善如流的道。
而一提到墓,小恒雙眼一亮:“還有一座墓啊,那肯定是大墓啊,好事呀。”
好你妹!
我跟葉群,同時涼涼的看了眼,這個明顯少根筋的小僵尸。
容麒的話,說的已經很明白了,老鱉山作亂的正主,就是老鱉山上的那個大墓了,而且還是大邪之墓。
連道家高手都束手無策,你一個小僵尸嘚瑟什么。
小恒大概也知道自己說了胡話,撇著嘴,躲到葉群的身后,委委屈屈的一言不發了。
這個時候,陳教授,正用一雙欽佩
的目光,淡淡凝望著容麒。
說:“你雖然不是活人,但這雙招子,跟這一肚子學問,真是厲害,你生前不可能是無名之輩,是哪里的風水大家?”
容麒聞言。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的這一刻,容麒的腰板不自覺的挺了一挺。
他的面容,說不上什么神色。
但就有種,我說不清,看不透的東西,開始在慢慢的滲透。
片刻。
容麒終于淡淡一語:“玄門風水,容氏一族。”
但是容麒已經死去兩百年了,他的家族,在他死的時候,也已經被滅了門,他是兩百年前,容氏一族的子弟。
盡管他已經死了,盡管于過去,他已恍如隔世面目全非,但似乎,他身為玄門風水,容氏一族的驕傲,還在。
那是印刻在他靈魂上的東西。
這一刻,我好像讀懂了容麒心中的辛酸苦辣。
也許,這一刻,他期待了很久了吧,有人問他是哪家子弟,他會光明正大的說,他是容氏子弟。
只感嘆,滄海桑田,百年匆匆。
陳教授聞言,微微露出了幾分疑惑之色,喃喃道:“只聽過風水薛家家,容氏一族倒是沒怎么耳聞,不過我這些年少理會這些事,也是孤陋寡聞。”
容氏一族的名聲,已經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嗎?
盡管早就想到了。
但我還是在容麒淡淡的眸光,看到了一抹如流星般,劃過的失落,和漸漸淡去的曙光,像是有什么東西。
把他剛才的精氣神,給抽走了一樣。
“無名小族,教授不用掛在心上,術有專攻而已,沒什么可佩服的。”
容麒始終神色未變,淡然一語,但只有我知道,他肯定了傷了一下。
陳教授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在說什么,而是將目光淡淡望向了鎖頭村的舊址,看得出來,他對這里很有感情。
然后繼續說起了他的事,“李鐵蛋那小子,雖然孬了點,一見到沈玉就臉紅不敢大聲說話,但他卻是正兒八經的乾坤道嫡系傳人。”
說到這里,陳教授感慨了一下。
葉群插了一句嘴,說:“難道,當年后來布下鎖頭村這個局的人,就是乾坤道的高人?”
陳教授點頭,“是乾坤道的人,后來他們還在此留下一脈,世代守護這個局,李鐵蛋,就是那一脈的乾坤道后人,可惜生不逢時,他們守了這么多年,最后還是沒能擋得住歷史大潮。”
“或許老鱉山上的那個邪祟,也是瞅著機會,沖出這個局吧,那年……”
陳教授的故事,終于接近了尾聲。
那年,他還在鎖頭村下放做知情,李鐵蛋還是個樸實趕車的小伙子,沈玉還那樣的年輕漂亮。
他們青春年少。
李鐵蛋還在日日暗戀著沈玉,躊躇著怎么張嘴。
陳教授偶爾調侃他的膽小。
沈玉還在向往著昔日的城市生活,卻漸漸有些對身后,那個總是傻傻對她笑,對她的農村少年,起了幾分說不清的好感。
但是大變,卻在一個雷雨之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