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日,一早八點,葉寧被余秀風的電話吵醒,略作洗漱,就穿著酒店的睡袍來到底樓餐廳,隨意取了幾樣花式早點,在外頭花園里找了空位坐下。
沒多久,余秀風來了,葉寧一邊吃一邊聽她匯報,不時皺皺眉,又偶然放慢咀嚼的速度,卻沒有插一句話...
余秀風花了十多分鐘才說完,葉寧依舊沒有開口,直到消滅了餐盤里的最后一片面包,將杯中的牛奶飲盡,又點起了一根煙,抽了幾口,方才道:“秋總讓你幫忙聯系其他的財務公司,基金公司,想要貸款四十億現金,你有多少把握?”
余秀風苦笑一聲:“葉先生,恕我直言,兩天時間,以正常流程來說,全世界任何一家銀行,基金都不可能放款四十億,更何況,羅維基金絕對不會同意讓已經作為抵押的那部分華遠股份再次抵押,除非...”
葉寧算是了解了她的風格,說到關鍵處喜歡停頓,也懶得計較,就順口接上:“除非地下錢莊對不對,而且還不是找一家,至少得找六七家,按照規矩,再有實力的地下錢莊,第一次做生意能借一個億美金就頂天了,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在于有實力地下錢莊哪一個背后沒有地下世界白銀級勢力支撐,秋總是遵紀守法的商人,華遠又是上市公司,你覺得向地下錢莊借錢合適嗎?”
余秀風看著葉寧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微微一顫,忙搖頭:“葉先生,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葉寧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騰起在面前的煙霧頓時飄散開來:“現在不是說對不起的時候,臨時貸款這條路走不通,不過有兩點已經顯而易見,第一,秋總沒打算再靠拋售手頭那三家上市公司股份套現,第二,秋總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想了。”
說著,輕輕嘆了一聲,心道:這丫頭,到了這個份上還瞞著自己,昨晚打電話的時候只字不提,只告訴自己一切順利,奶奶個熊,難道在她眼里,自己這個老公就是個無用的軟飯王?
余秀風也是打傷腦筋揉了揉眉心,要是幾天前,以她爺爺的權限,倒是可以從北美,或歐洲分部挪一筆資金來過過帳,可現在,家族內另一支正瞪著老虎眼,任何稍大筆的款項都別想違規操作。
“反正還有今明兩天,先放一放?!比~寧話題一轉:“現在,你先替我約一下郭志龍,就今天中午,一起吃午飯,地點他定,我親自拜訪,恩,你就明著告訴他我的身份,我是秋若雨的丈夫,那部分抵押在羅維基金的華遠股份原本是在我名下的,你就說我想和他談一筆生意,想向他郭家借一筆錢應急?!?
余秀風眸光微閃:“葉先生,這種時候郭家怎么可能會...”
葉寧眉頭一揚,指指她,打斷道:“你不要管,我自有分寸,你不是說今晚的酒會,郭志龍也是應邀嘉賓之一嗎?我估計,今天一天如果沒法落實資金,晚上秋總會和他面談,與其讓我老婆低三下四地求他,不如我代勞,記住,在電話里和郭志龍說清楚,不要把我人在香港的消息告訴秋總,就說現在的情況,我沒臉見秋總,還有,我們是求人,說話客氣點,姿態放低一些?!?
余秀風楞了好一會兒,將葉寧的話消化了一番,又看看葉寧的臉色,領會地一點頭,掏出手機去到了一僻靜處。
......
中午時分,賽馬會門口。
在迎賓小姐略帶有色的眼神中,葉寧與余秀風站在風口里,以余天樂的身份,雖然不是賽馬會會員,卻還是能隨時搞來一張臨時卡,可葉寧卻不讓,非說要在門口迎候郭志龍,還不讓電話催促,美其名曰:有所求,必先禮下于人。
對此,余秀風心中自然是不屑,可又不敢提議異議,畢竟艾蓮娜特意交代過,讓他對葉寧唯命是從。
離約好的時間過了十來分鐘,一輛勘稱低調奢華的雙門轎跑阿斯頓馬丁緩緩駛來,余秀風眼尖,看到了副駕駛座上的那名青年,就提醒了一聲:“他來了?!?
葉寧點點頭,待阿斯頓馬丁停穩,快步上前拉開副駕駛車門,引得賽馬會的一名工作人員投來極為不滿的目光,就慢了這么一步,小費毀了!
“龍少爺,你好,你好?!比~寧雖然不至于低頭哈腰,但一臉殷勤的笑容,主動伸出一只手掌,擺明了是下位者姿態。
郭志龍穿了身半正式的休閑西服,不滿三十歲的樣子,一米七五的個子在香港人中算是中等偏上,面貌不算特別英俊,不過臉上掛著的溫和笑容,卻是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家族子弟的傲氣,配上一副銀邊眼鏡,顯得溫文爾雅。
下車后,他先向葉寧一點頭,沒有伸手相握,隨即目光移向了余秀風,微笑道:“余小姐,昨晚一別,沒想到我們那么快又見面了,你好。”
余秀風莫名地搖了搖頭,她看出了郭志龍是故意對葉寧涼一涼,一來是彰顯身份,二來也怪葉寧表現的太急切,兩人根本第一次見面,都沒介紹認識,人家憑什么要和你握手?
“郭總,你好,這位是葉寧先生,華遠總裁秋若雨的丈夫,葉先生,這位就是恒生集團投資部總監,郭志龍先生?!苯涍^余秀風的從中介紹,郭志龍這才握住了葉寧手,將葉寧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道:“看葉先生的年紀與若雨相仿,當年在坦斯福求學的時候,我比若雨高兩個年級,若雨叫我一聲‘哥哥’,不介意,我叫你一聲葉老弟吧。”
郭志龍的語氣很隨和,不過說出的話卻讓葉寧聽著不舒服,又是“若雨”,又是“哥哥”,讓人不誤會都難,儼然,這家伙是故意的,試探,挑釁,還是輕視?
“郭哥肯認我這個老弟,我自是求之不得?!碑斎唬~寧不會將內心表露在外,一臉的受寵若驚。
“好好?!惫君埳焓衷谌~寧的肩頭輕拍了兩下,轉而對余秀風做了個“請”的姿勢:“余小姐,請吧。”然后腰桿一挺,當先起步,毫無刻意的痕跡,卻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一股當家做主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