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銘再怎么穩重,也還是一個少年,他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情,一句憑什么,道出了他的憤懣?
孟星海笑了起來,道:“手握‘規矩’,才能講理,對吧?”
此刻,秦銘手握羊脂玉鐵刀,倒不是真的克制不住,只是有意為之,當著一個長輩的面,應該流露出一些少年意氣。
“我為他擋災,最后他反倒不滿,上哪里去講理?”秦銘說道,這些經歷確實容易讓人上火。
“看來你雖然在崔家生活了十年有余,但卻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世家子啊。”孟星海說道。
秦銘一怔,隨后明白了他意思。
“只因崔家世子清貴,高不可攀?”他平靜地問道。
“是啊,對你來說,帶入他的視角,了解他的心境后,或許會更為氣憤。”孟星海笑了笑。
秦銘覺得,還不如忽視崔沖和,不去琢磨其為何發火。
因為,在那崔沖和的眼中,他的身份低到可以無視,結果卻和其未婚妻同行,嚴重僭越了。
孟星海道:“你覺得,自己幫他擋災了,但以千年世家嫡子的身份來說,不可能在意你的感受。”
秦銘自嘲:“看來我就是個普通人,在崔家生活多年,也沒有養出那種貴氣,沒有第一時間代入那種心態。”
但他越想越氣,所謂的少年老成,還有穩重,現在都沒用了,有點壓制不住內心的火氣。
顯然,在崔沖和的眼中,他就是個可以替死的下人,是崔家養來用的仆從,隨時都能消耗掉,怎么能跟王家嫡女并肩走在一起?
秦銘想到在崔家的經歷,等級確實很森嚴,合著他幫人擋災,最后還“冒犯”了人家?
“有一說一,崔沖和的確有近仙之資,那位老前輩超過百年都沒有收過弟子了,卻為他破例,在其三四歲時就帶走。”孟星海說道。
其實他也是在點醒秦銘,不要過于沖動,雙方的境遇與差距很大。
秦銘點頭,而后忽然意識到,崔沖和那些師兄師姐等都超過百歲了?若是都還活著,這就有些可怕了。
這一刻,他強烈地渴望變強,想進深山大澤中去尋找靈性物質。
此外,他期盼再來一場春雷。
雖然有種說法,每年唯有春雷初動時進入雷火煉金殿最為安全,且孕育出的靈性物質最足,但他還是想在其他時間段再去試一試。
“李家、王家、崔家像是三座無法撼動的大山,而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少年,不想卷入進去。”秦銘嘆道。
他從孟星海這里得悉,王家知道被蒙騙時,非常震怒,崔家原本是要將假的崔沖和迅速解決掉,平息風波。
“崔老七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他說將你當作親侄子看待,不能殺,差點和崔家的一些人鬧翻。”
正是因為崔浩出面,而且這件事稍微鬧大了,走漏了風聲,崔家不好再下狠手,擔心會落下刻薄寡恩的名聲。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曾多次徘徊在鬼門關附近。”千年世家對秦銘來說,實在過于龐大,他甚至想遠走他鄉了。
孟星海像是看出他的心思,道:“你就暫時住在赤霞城吧,初春到來后,那些傳承久遠的道統,還有些特殊的學府,先后會開始挑選門徒,你可以仔細研究下,有些組織對世家較為排斥。”
他自己就是世家子弟,不好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秦銘心不在焉,夜霧世界廣袤無垠,可也危險重重,哪里適合他?
孟星海道:“放心吧,我給你的令牌還是很有用的,在赤霞城內,短期內你不用擔心安全。”
秦銘仔細打量,這是一塊墨玉牌,一面是個孟字,一面是個巡字。
“多謝孟叔!”他立刻起身表達感謝。
這是從孟家帶出來的令牌,非同尋常。而巡字是孟星海臨時刻上去給予他的權限,可以巡城,也可以巡山。
秦銘持有這塊令牌,等于暫時被庇護了。
孟星海道:“我和你說了這么多,告訴你不少消息,最初是因為清月請我關照你。有些人不在乎崔沖和是誰,只知道曾經有位舊友用過這個名字。同時,我也得提醒你,更多的人很在意崔沖和這個身份,以后遇到故交要無比謹慎。”
秦銘鄭重點頭,道:“以后如果清月遇到麻煩,哪怕遠隔萬里,我聽到消息也會第一時間趕過去支援!”
如果沒有黎清月,孟星海知道他秦銘是誰?縱然聽聞過,也沒有理由這么照拂。
昔日,秦銘以崔沖和的身份在清河城生活時,朋友雖多,但到了現在還能稱為摯友的,應該剩不下幾個。
孟星海道:“清月說,真正的朋友越是和你走得近,越會給你帶來麻煩。”
“我明白!”秦銘點頭,崔家為了平息王家的怒火,一度想讓他徹底消失,來平息風波,如果他再進入那個圈子,和熟悉的人往來,肯定會出事。
秦銘胸腔中有股郁氣,但形勢比人強,別人已經給他劃線,不得踏足某有地域,不準再接觸那個層面的人。
“以我的稟賦,應該可以迅速崛起,等我實力足夠強時,去崔家取帛書的話,一旦再接觸那個圈子,期間崔沖和、李清虛,甚至王家有些人都可能會針對我,前路充滿挑戰,我要快速成長起來。”
這些都是秦銘心中的念頭,前路不太平,甚至稱得上崎嶇,但卻也讓他斗志昂揚了,眼中有火光跳動。
如果他自己都沒有信心,那么還不如直接立刻回黑白山,自己主動在那片偏遠之地隱居算了!
“嗯,其實我能和你說這些,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清月,我也較為看好你,上次我發現你進了雷火煉金殿。”孟星海直接點出。
他這樣的坦誠讓秦銘受驚,這件事根本沒瞞住?
孟星海笑了笑,道:“放心,整座赤霞城只有我看出你情況不對,活著從那里離開。”
“還好!”秦銘松了一口。
“除你之外,那個錢誠也活著,不過他次日就莫名消失了。”
秦銘知道他說的是誰,那個木訥的少年,其實并不愚笨。
“我沒和你說笑,最近你仔細研究下那些古老的道統,以及特殊的高等學府,有些地方連世家的手也不好伸得過長。”
秦銘起身告辭時,孟星海再次提及這些。
“多謝孟叔!”
秦銘離開城主府,回到客棧中,把玩著那塊墨玉令牌,他有些出神,如果進山的話,他也是巡山組中的一員了,而且級別比較高。
他有些感觸,因為生平第一次殺人,就是針對傅恩濤、馮易安等巡山組成員。
不遠處的酒樓上,一個包廂中,有幾人關上窗戶,不久前曾看著秦銘一路進入客棧。
“敢管我們信義堂的閑事,看來他在城主府確實有些關系,不要動他了。”
“何止不要妄動,你們看,這是有人給我們的畫卷,讓我們仔細盯著他,這個少年可能來頭不小。”
“遇上看不透的人,那就要少摻和,可以盯著,但客戶如果要求動手,那就得婉拒了。”
“目前,對方沒有讓我們出手的意思,而且看樣子是遠方來客。”
……
接下來的兩日里,秦銘和吳崢一起查閱歷年以來在赤霞城挑選門徒的組織、道統等。
他懷疑,孟星海說的是那些特殊的高等學府,因為這是要統考,對所有人開放,便是世家子弟也不能直接進入。
除非確實有特殊的稟賦,且有可以力壓一地的真實戰績,不然無論是誰,都要去接受統一的測試與考驗。
隨后,秦銘開始仔細研究赤霞城外那片山脈的地圖,想要去尋靈性物質,他被崔家、王家、李家這三座大山刺激到了,恨不得立刻就能崛起。
次日,他去老字號的武器店買了一柄烏金錘,依舊是長柄的,但比以前用的那把沉重了很多。
“秦哥,看來你真的在我家白花了十五枚晝金,槍箭雙絕一點也沒有領悟到,要改練大錘了?”吳崢很遺憾,無人可以切磋交流,他沒老吳那么保守,很想秦銘帶一帶他。
秦銘笑道:“我對槍法其實也略通一二,你有不懂的問題可以直接問我。我現在練錘,是準備對付皮糙肉厚的巨獸,一般的兵器太輕,太溫柔了,打不動那種龐然大物。”
他正在做進山的準備,以他現在臨近五千斤的力量,哪怕硬撼新生六七次的人都沒什么壓力。
這次誰再敢截胡,他絕對要讓對方知道,什么叫一錘下去,萬朵桃花開!
……
三天未見的徐晟來了,臉色蒼白,居然受傷了。
“徐哥,你這是怎么了?”
秦銘和吳崢都關切地問他,發生了什么?
徐晟嘆氣:“唉,我和周琳去給朋友幫忙,在山林中人被偷襲,我突然覺得靈性獵人這一行更不好混,還不如做游商。”
“能活著回來且無大礙就好。對了,芬芳姐怎么樣?”秦銘問道。
“芬芳姐是誰?”徐晟狐疑。
“那個……周琳姐。”
徐晟笑了起來,道:“哈哈,她問題不大,躲得比我快。”
“你們又被截胡了?”秦銘問道。
徐晟嘆氣:“還沒有,剛進靈性生物的棲居地,還未找到它的巢穴,就遭人暗算了。”
“要不,我們再去看一看?”秦銘動心。
徐晟原本想說些什么,忽然意識到,對方已經比他強了!他是新生五次的高手,可也不過可以扛鼎三千多斤,遠比不上現在的秦銘。
“好,我們再去!”
很快,芬芳姐周琳也得到消息,跟著徐晟和秦銘一起再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