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酒杯,代硯墨淡淡一笑,仰頭喝下。
她果真是沒有看錯,是烈酒,那股灼燙從她的喉嚨一直蔓延到小腹,燒得像是要冒煙了一樣。
“沒想到小寧這惡劣的性子一直沒有變,你也不年輕了,怎么就還總喜歡像個孩子一樣胡鬧呢!”代硯懸淡淡的指責。
谷以寧目光一暗,眸底席卷起狂風暴雨。
代硯懸不怕,她連蔣李晉最陰狠的一面都見過了,還會再怕陰晴不定的谷以寧嗎?
“哦?”淡然坐在位子上的谷以沓不高興了,她勾唇,面上帶笑。
“小谷怎么會胡鬧呢,她一向聽話,如果一定要說胡鬧的話,那只能說明小懸不滿被蔣先生帶走,這可怎么辦呢,拍賣會已經結束,而且銀貨兩訖,如果小懸后悔的話我也很為難的,畢竟,我們姐妹也是想要幫你!”
蔣李晉等著谷家姐妹唱戲,而戚睦自有他的打算。
至于代硯懸,只能白著一張臉坐落。
她一個人敵不過心有靈犀的兩個雙胞胎,而且她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先機,現在說什么都只會被嘲笑。
“上菜!”蔣李晉開口,服務員這才敢從門口進來。
代硯懸以為她跟了蔣李晉后就再也見不到戚睦,哪想到會這么快。
“嘖,這家餐廳一直以浪漫為名,今天我們五個人,貌似不怎么搭配!”谷以寧大眼睛微閃,輕笑著抿一口酒。
代硯懸什么話都沒有說。
她只希望蔣李晉能明白,她不是代硯墨,這樣他或許就能放了她。
“浪漫在人的心底,如果只是吃個飯就能浪漫的話,那就理解錯了這家餐廳的實際意義!”谷以沓和妹妹悠悠緩緩的說著話,完全不管其他沉默的三個人。
蔣李晉側眸看一眼代硯懸,想了想后開口。
指著戚睦:“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這里,你就跟他把話說清楚!”
代硯懸愣住:“說清楚什么?”她跟戚睦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分手男女,也就是前任的關系,還需要說什么嗎?
戚睦抬眸看著代硯懸,他見女子眸光里都是恐懼不安,心里微澀,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代硯懸也看著戚睦。
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么近的看過戚睦了,遙想當年,如果她再努力一些,或許就不會跟這個人分開了。
“看這含情脈脈的,我說小懸啊,你這樣可不行,蔣先生就在你邊上呢,你這么深情的看著戚先生,這恐怕不好吧?還是你已經忘記了你是被蔣先生拍走的?”谷以寧永遠都是喜歡生事的,唯恐天下不亂。
代硯懸很是憤怒,她哪有深情了?
“你胡說什么?”
谷以沓指背微屈的輕碰了一下谷以寧的腦袋,話是說給代硯懸聽的。
“你啊,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你就算是不提醒,我想小懸應該也是很清楚的,她現在是蔣先生的女人,可不能再跟戚先生曖昧不清!”
“你!”代硯懸氣得眉心緊擰。
戚睦見此,緩緩道:“谷小姐這話怕是太過嚴重了些,不見得你們的討好蔣先生就會看在眼里,你們何必這么輕賤自己呢!”
谷以沓姐妹倆只能閉嘴。
現在是飯桌上,不能撕起來,況且蔣李晉還在這里,大家以后還有生意來往,不能沖動。
這時,包廂門被敲開,菜陸續而上。
蔣李晉給代硯懸要了一份一分熟的牛排。
代硯懸對這種還帶著血絲的東西很是畏懼,她從來不喜歡吃這種基本是全生的東西。
對于牛排她從小就喜歡不起來。
本能的有些抗拒。
蔣李晉看她一眼,見她拿著刀叉無從下手,便疑惑的問:“不想切?”
代硯懸知道男人
一定是將她當成了代硯墨。坦白說當牛排被端上來的時候,她內心深處真的還挺崇拜代硯墨的。
能吃一分熟牛排的人,她都崇拜。
不過,她自己是排斥的,相當排斥的。
她搖頭:“沒有,只是有很久沒吃了,所以一時間沒辦法習慣這樣生的口味!”有其他人在場,她不想讓蔣李晉為難。
可即便如此,蔣李晉還是生氣了。
面色微暗。
“那你習慣什么?”他下意識的看一眼戚睦盤子里的,“五分熟?”
他敢斷定,如果代硯墨敢點頭,他一定當場就掐死她。
代硯懸看一眼戚睦,垂眸搖頭,聲音很低:“我想要全熟的!”
對于生的東西她就是適應不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以前爸爸帶著她去吃生魚片,大家都說那東西有多美味有多爽口,可是對她來說是災難。
吃了好幾次,都是吐,基本是還沒有回到家就大吐特吐,她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反正身體接受無能。
所以久而久之,爸爸也不再讓她吃那些生的東西了,尤其是生的肉食,她基本不會去動。
蔣李晉雖然也沒有多么高興,但還是給代硯懸換了。
戚睦有好幾次想要開口,卻又怕讓代硯懸為難。
現在他暫時不能將女子帶走,所以一定不能讓她難堪。
谷家兩姐妹自從被戚睦嗆到后,就沒有再說話,安靜優雅的吃自己的。
代硯懸隱約覺得,谷家兩姐妹對戚睦也是有些忌憚的。
她心里微微安定了一些。
沉默的用完餐,一行人往出走。
谷以寧披上了大衣,鮮艷的紅色,如血一般。倒是跟她詭異的性格一樣……
她跟谷以沓并肩,兩姐妹腳下都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谷以寧笑看著走在蔣李晉身側的代硯懸,紅唇高揚:“小懸,既然跟了蔣先生,可得好好的伺候他,你要知道在A市有很多人想求得伺候蔣先生都求不到呢,這是你多好的機會啊,可不能任性!”
代硯懸聽著谷以寧旁若無人的諷刺她,她是代家的大小姐,以前多么風光,哪里還會去對別人伏低做小。
可是世風日下,縱然她往昔再怎么高高在上,還是淪落到了卑微的一幕。
被嘲笑了她也只能受著,反抗的話只會換來更多的冷眼。
戚睦目光幽深的看著前方,沒有理睬任何人。
倒是蔣李晉,黑沉的眸子似有若無的掃一眼谷以寧,其中的警告只有谷以寧知道。
兩姐妹又安分了下來。
出了餐廳,代硯懸手中拿著一個精美的禮盒,這是餐廳額外的驚喜,蔣李晉給了代硯懸,而她沒有理由不拿。
“蔣先生,多謝今天能應邀而來,此后的日子還需要蔣先生多多照拂,如若小寧哪里做得不好,還請蔣先生大人大量不要見怪!”谷以寧八面玲瓏很會做人,她知道今天說的話貌似有那么一丟丟的不適,所以還得跟蔣李晉倒個歉。
不過小小幾句話,她也就是隨口說說,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蔣李晉目光淡淡,聲音更是冰冷:“你知道就好!”
五個字,堵得谷以寧半天說不出話來。
谷以沓見此,掩下眼底的不滿,抿唇一笑。
“蔣先生,我跟小谷還有事情要忙,可能得先一步離開了!”
蔣李晉擺手,讓她們走。
兩姐妹也沒有客氣,大步上了車,箭一樣飆了出去。
帶起的風刮過代硯懸的蕾絲長裙,一陣陣的發寒。
戚睦在后面一點,此時緩緩上前,看向蔣李晉。
蔣李晉聲音低沉,高高在上:“以往如何那都只是過去,現在她跟我在
一起,希望戚先生能明白!”
戚睦溫柔一笑,并不似蔣李晉咄咄逼人。
他唇角微揚,看一眼垂著腦袋的代硯懸,問蔣李晉:“我能跟她單獨說幾句話嗎?”
蔣李晉的目光定在代硯懸猛然抬起的腦門兒上,今天女子留著劉海,還未好全的傷疤被遮住了。
他記得傷口不大,卻挺猙獰。
又想到自己跟代硯墨的過往,到處都是傷,走到哪里都逃不過血肉模糊。
他是無法原諒輕易就棄他而去的女子,可他愿意給彼此再一次機會,所以他同意代硯墨和戚睦說清楚。
此后,她就只能一心待在他的身邊。
代硯懸有些不安的看著蔣李晉,她不知道戚睦剛剛的話是不是讓蔣李晉生氣了,她怕蔣李晉突然發難戚睦,她真的不想連累戚睦。
忍著心痛看向戚睦,眼里都是難過,可又不能讓男人知道。
只得別開視線,等到眼底的那些情緒都隱藏干凈了,她這才再一次看向戚睦。
她想告訴他,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她都只希望他幸福。
她已經落到這個地步,無望于人生,也不奢望什么未來,只是戚睦跟她不一樣,他有更美好更美滿的未來。
沒了她,他或許能更接近幸福。
她張了張口,無聲的喚:“戚睦!”
戚睦心里的難過突然就排山倒海而來,壓得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你去吧!”蔣李晉突然開口。
他伸手輕撫上代硯懸的鬢角,一如那天晚上的溫柔,輕輕的淺淺的,寵愛……而祈求。
他緩緩勾唇,笑著看她:“你去跟他說清楚,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代硯懸愣住,眼眶驀然就紅了。
不知道是為了蔣李晉的委曲求全,還是為了她跟戚睦所謂的說清楚。
可是明明……明明她就不是代硯墨,蔣李晉執意將所有的熱情所有的憤怒都放在她身上,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不是沒有跟他解釋過,可是蔣李晉這樣精明的人偏偏就是不聽,寧可掐死她,他都不相信她不是代硯墨。
所以真正的代硯墨在哪里?她到底什么時候出現?
這樣一種錯位的愛情,蔣李晉滿心的愛情如若都錯付了,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他該怎么辦?
而她又要怎么辦?
她和戚睦那回不去的曾經,又要如何安放?
她愛他,他也愛她,可是走不到一起,沒人給他們一條出路。
她無論怎么選,都是無路可走。
遍地荊棘,就算終于踩出了一條路來,那也是鮮血淋漓,或許到那時,她已經沒有任何掙扎的力氣了。
所以代硯墨,你到底在哪里?
你怎么能丟下深愛你的男人毫無音訊呢?
你怎么忍心?
“你不想去?”蔣李晉見代硯懸半天沒有動彈,心里一喜,激動的握上她微涼的手:“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你已經跟他斷絕的干凈了?”
他不會容忍他的女人心里記掛著別的男人一點,不,半點都不行。
代硯懸面色凄楚,她小臉慘白,搖頭,聲音微哽:“我現在就去說!”
權衡利弊,她知道蔣李晉不肯放過她,至少目前來說,她絕對逃脫不了,而代家需要蔣李晉的幫忙,除非她想看著父親被債務必死,而代氏所有的勞工都無處可去,雙胞胎還那么小,他們什么能力都沒有,長姐為母,她怎么能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陷這些人于深淵。
她做不到心狠手辣,所以只能待在蔣李晉身邊。
抬眸看向戚睦。
戚睦啊!你我的緣分或許早就沒了,如今的藕斷絲連只是神經末梢那一點點的不甘。
我不想放手,可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