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又何必這般咄咄逼人?月琴本以為,沈小姐該是一位大氣而寬容的女子。”月琴微微攢眉,神情似無奈又似惋惜,引得旁邊圍觀的男人們也紛紛不滿地看向沈月。
沈月眼神一掃,不由笑了出來,“月琴姑娘此話何意,本小姐自始至終似乎未發(fā)一言?”
到底是風塵女子,就算裝的再好,也還是缺了幾分底氣。
怪不得那柳兒一上來便高聲宣揚,原來是為了借勢。
沈月看向月琴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兩分不屑,笑容忽然一冷,道:“本小姐沒記錯的話,突然上來挑釁的似乎是你們主仆。話說回來,本小姐認識你們嗎?”
這會兒,稍微理智些的人也反應(yīng)了過來。
這話好像沒毛病?
這時,方有人細細打量起沈月,訝然發(fā)現(xiàn),沈月和月琴身上的衣服無論顏色還是樣式都十分相似。
兩人站的這么近,難免會有人比較一番。
這一比較,原本偏向月琴的人臉色便禁不住有些難看起來。
因為,沈月那衣服的料子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頓時便將月琴那衣衫原本看似華貴的衣飾比得猶如贗品一般。
那人還不死心,又對比起兩人的容貌。
可惜沈月帶著面紗,竟只能看到一雙形狀姣好的眸子和白皙的額頭。
月琴的眼睛很美,她的眼神總是很柔和,如同盛著一捧盈盈秋水,脈脈含情,勾魂奪魄。
而沈月的眼睛卻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美,她的眼睛輪廓本是含情的桃花眼,偏生眼神犀利,氣勢奪人,竟給人一種無比威嚴的感覺,矛盾卻又奇異的和諧。
她身上的氣雖盛,卻并不凌人。
稍有些見識的人便很快得出了結(jié)論,沈月必然是一位世家貴女,且出身不低,看向月琴的目光頓時便帶上了些異樣。
能上得二樓來的客人家中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底蘊的,這些人對月琴之流雖然追捧,卻也不過是當做茶余飯后的消遣玩物罷了。
在芳華閣中,他們可能為了見月琴一面一擲千金眼都不眨,但要讓他們?yōu)榱嗽虑俚米镆晃徊恢准毜氖兰屹F女,卻是沒幾個人會愿意冒這個險的。
月琴一看原本被她鼓動起來的人似乎都有了退縮之意,不由暗暗咬牙,心道自己竟是小看了這沈月。
面上卻是柔柔一笑道:“沈小姐不認識奴家,奴家卻是知曉小姐的。”
煙波在人群中一掃,頓時讓許多人看直了眼。
沈月沒有開口,只是玩味的看著她。
這般輕視的態(tài)度讓月琴的眼神不由再次暗了暗,面上卻笑得越發(fā)動人,“奴家今日貿(mào)然打擾并無他意,只是想看看能讓寒王殿下動心的女子到底是何等模樣罷了。可惜……”
她語焉不詳,眉眼間似有嘆惋之色,仿佛在為那寒王不值一般。
自從被沈月從沈薇薇手中救下,又提拔成貼身丫鬟之后,青杏就一直把沈月當做神一樣崇拜著。
現(xiàn)在看到一個小小的風塵女子竟然敢看不起自家小姐,頓時便炸了毛。
“你一個小小的風塵女子,誰給你的膽子來評價我們家小姐?再說了,你有那個資格嗎?”
“是奴家逾越了,奴家只是……”月琴微微垂眸,嘴上說著貌似歉意的話,面上卻是一片委屈。
她的話也終是在人群中引起了關(guān)注,畢竟剛才樓下的那位說書先生才剛剛說到寒王殿下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月琴稱呼沈月為沈小姐,又提到了寒王,實在很容易聯(lián)想。
“原來這位就是那傳說中絕色傾城的沈家大小姐嗎?”
“看著似乎著實不俗。不過,月琴姑娘竟是為了寒王而來,早聽聞寒王也是月琴姑娘的入幕之賓,沒想到這傳言竟然是真的。”
“只是帶著面紗看不真切,實在讓人心癢。不知這位能迷得三位皇子皆神魂顛倒的女子到底是如何的美貌?難道真能比月琴姑娘還美?”
“聽說這沈家二小姐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這大小姐卻是名不見經(jīng)傳,傳言怕也不盡真實吧?”
“是啊是啊,三位皇子何等人物,又怎會盡皆為一小小女子折腰?”
“我看分明是這女子水性楊花,不知羞恥,故意勾引三位皇子。”
“沒錯,這般不檢點的女子……”
話題不知怎么就從沈月的容貌轉(zhuǎn)到了對她的唾罵上。
青杏聽著眾人的議論,不由氣紅了眼,擼起袖子就要和眾人對罵,沈月卻搶先一步伸手攔住了她。
淡淡地看向月琴道:“既然知道自己逾越,就不該出現(xiàn)在本小姐面前。”
她緩緩起身,高挑的身材加上凌厲的氣勢,瞬間便將看著嬌小柔弱的月琴死死壓制住了。
沈月看著月琴眸中隱隱閃動的不甘,輕蔑的勾了勾唇角,“一介風塵女子,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大放厥詞,信不信本小姐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螞蟻更簡單?”
“你……”月琴沒有想到沈月竟會說的這么直白,不由瞪大了眼睛。
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立刻便做出了一副清冷高傲的模樣,不屑地道:“沒想到沈小姐竟然也是這般庸俗之人。”
沈月不由笑了起來,環(huán)視神色各異的圍觀人群,嘲諷道:“本小姐自恃不如月琴姑娘高雅,可惜,這世上總歸是像本小姐這般庸俗之人多一些的。”
“噗”人群中有人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世上終歸還是有不為美色所惑之人的。
月琴的臉瞬間漲成了紫紅色,瞪著沈月半晌說不出話來。
沈月收不屑地看了月琴一眼,斂了臉上的表情,拂了拂衣袖,抬腳向樓梯走去,“罷了,這地兒都臟了,這飯不吃也罷。”
路過月琴身邊的時候,她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淡淡地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有些人不是你能夠肖想的。”
知道月琴竟然敢肖想帝修寒,沈月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她本不是這么刻薄的人,卻忍不住要對月琴口吐惡言。
月琴聞言,不由狠狠地顫了顫,忍不住轉(zhuǎn)身尖聲吼道:“你也不過是一個庶女罷了,有什么資格得到寒王殿下的青睞?連臉都不敢露出來,別是長得見不得人吧。”
她一邊說著,竟合身朝沈月?lián)淞诉^去,張著手就去扯沈月臉上的面紗。
猝不及防之下,沈月只是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按理說,以她的伸手,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下意識的動作,也完全可以躲開才是。
然而,事實卻是,她的面紗被月琴給扯了下來。
沈月不由瞇了瞇眼睛,探究地看向月琴。
這月琴姑娘的偽裝竟然差點連她都騙過去了,若非這女人自亂陣腳自己暴露了出來,她都沒有發(fā)現(xiàn)原來這女人竟然是會武功的。
而且,瞧著身手還很是不弱的模樣,卻不知是何來路?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被一陣喧嘩聲打斷了思路。
“仙姿玉貌!”
“絕色傾城!”
“原來木柳先生真的沒有夸大其詞啊。”
“世間竟有如此之美人。”
酒樓中接二連三的響起一片溢美之詞,甚至有人喃喃自語道:“若能得如此美人青睞,夫復(fù)何求。怪不得三位殿下也顧不得手足之情了,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這番話竟然還得來了一片贊同地附和。
世人皆有愛美之心,只是一般的美色便可讓人忽略其許多錯處,更何況沈月這般出塵絕世之容。
沈月前世從未關(guān)注過自己的容貌如何,完全沒想到,自己只是露個臉而已,竟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她不由勾了勾唇,酒樓中頓時又響起一陣抽氣聲。
“多謝。”她緩緩轉(zhuǎn)頭看向目光有些呆滯的月琴,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原本她雖然想好了如何破帝塵墨和蘭妃這一局,但卻要頗費一番功夫才是。
沒想到,今日心血來潮出門一趟,就被這月琴誤打誤撞,輕而易舉就把這局給破了。
早知道自己的臉這么管用,她何必費那么多心力呢。
沈月又想,怪不得前世沈薇薇千方百計的也要毀掉她的臉呢。
京城第一美人這名號雖然俗氣了點,但她本就是個俗人不是嗎?
沈月幾乎可以想象到,以沈薇薇那愛慕虛榮的性格,知道自己搶了她的名頭,該氣成什么樣子了。
她心情大好的施施然出了酒樓。
直到沈月走遠了,月琴才回過神來,趕緊趁著無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掩面也跟著出了酒樓。
柳兒有些擔心地看著月琴道:“姑娘,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啊?”
她本以為這世上絕不可能有比他們家姑娘還美的女人,怎么也沒想到……
她們本來想要羞辱沈月,結(jié)果卻是自取其辱。
“回去。”月琴黑著臉冷聲道。
她根本不在意世人的看法,只在乎那一個人。
她知道這一次自作主張肯定會惹得那人不高興,本以為只要能當眾羞辱沈月一番,就算受一頓懲罰她也認了,不想?yún)s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月琴心中不由充滿了怨氣。
冷不防突然被人擋住去路,她忍不住便怒瞪了過去,看清來人的面容卻不由一驚,“你……”
來人卻仿佛只是不經(jīng)意間路過一般,淡淡地點了點頭,便繞過了她。
未見開口,月琴卻清楚到聽到了他的話,“主上召見。”
該來的還是來了,月琴不由苦澀地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