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皇后娘娘，您口口聲聲說，臣妾應該入鄉隨俗，遵守這裡的禮儀。臣妾雖然不是中原之人，但也一直仰慕中原的文化，也從小就聽說過坦誠相待的道理。不知皇后娘娘在臣妾還沒有進門的時候，就將臣妾拒之門外，是何道理？”

張朵雅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柳眉豎起，就彷彿是在訓斥謝穆妍一般，就連說話的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威嚴的味道。

聽著張朵雅用這般說話的口吻，馨然的臉上沾上了幾分憤怒的神色。她上前兩步將謝穆妍護在自己的身後。只不過，還不等她開口轟擊張朵雅，就聽得謝穆妍的聲音，淡淡地在她的身後響起。

“張貴妃此言何意？你是在教訓本宮了？”她說話的語氣中，明明沒有半分壓迫的感覺，卻讓張朵雅和張卜璃在面對她之時，莫名地感覺到了幾分寒意。

張朵雅的身體微微一顫，不過還是很快恢復了鎮定。她揚起腦袋，右手也有意無意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她的話鋒一轉，突然間又變成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是臣妾唐突了。還請皇后娘娘不要怪罪。畢竟，臣妾現在腹中又有了孩子，禁不得半分的驚嚇。”

弱柳迎風的模樣，再加上楚楚可憐的話語，使得謝穆妍的心中猛然間顫抖了一番。她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就連身體也向後退了幾步。若不是馨然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只怕她已經跌到在地上，在張朵雅和張卜璃的面前出了醜。

張朵雅此時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看向謝穆妍的眼神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那真是恭喜貴妃了。能夠早日再給皇上再添子嗣，也是明順朝的福氣。”謝穆妍幾乎是咬著牙，才說出這樣的話語。她將頭扭到一邊，佯裝看著窗外的景色，來掩蓋住自己眼中可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疼痛。

“是啊。”彷彿不曾看出來謝穆妍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張朵雅帶著笑意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畢竟，皇后娘娘您被看作是明順朝的災星，我這孩子一出生，或許就能爲明順朝帶來一些喜氣呢。”

“那就恭喜張貴妃了。本宮累了，還請張貴妃先回去吧。”

謝穆妍輕輕地揮揮手，話語中逐客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張朵雅來到鳳棲宮的目的已經達到，當下也不再過多地糾纏，和張卜璃一同轉身離開。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這穆妍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後退幾步無力地跌坐在了身後不遠處的板凳之上。冰涼的板凳，就如同她現在的心境。

“主子，你不要聽她瞎說！皇上怎麼可能會……”馨然知曉謝穆妍是因爲張朵雅懷孕才感到難過，輕聲地安慰出聲。但是她的話語纔剛剛說到一半，就被謝穆妍打斷。

“他都已經罰我禁閉一個月了，又有什麼事情還是他做不出來的？”謝穆妍不禁冷笑出生，眼神突然間變得有神起來，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

馨然默然，只是大睜的眼神

之中，卻充滿了擔憂。

隱隱約約間，似乎有宮女說話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進來。這穆妍步履有些蹣跚地走到了牀前，駐足細聽。她還是第一次，想要聽聽宮女們究竟在議論些什麼事情。

“真是晦氣，怎麼就安排我們來服侍皇后娘娘了呢。本以爲是連好差事，沒想到這個皇后娘娘是個會給人帶來厄運的妖女不說，還心胸狹隘，惹得皇上不喜。這娘娘一旦被冷落啊，連帶著我們也要跟著倒黴。”

“就是，一開始皇后娘娘受寵，我們幹活纔有勁啊。現在……”

談話的宮女，似乎也是怕自己的抱怨被別人聽到，當下壓低了聲音的同時，也朝著另外一邊而去，只有隻言片語，傳入謝穆妍的耳內。

謝穆妍的嘴角，突然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她在馨然擔憂的眼神中走到自己的牀邊坐下，將自己的整個上半身都摔在了牀上。

時間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馨然在謝穆妍的吩咐之下，已經離開寢宮。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整個寢宮之中，唯有馨然方纔偷偷溜進來時點上的一支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芒。

謝穆妍在牀上躺得天昏地暗。若不是因爲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急吼聲，她甚至懷疑自己能夠一輩子都賴在這一張牀上。

“姐姐，你難道就要一輩子都是在這張牀上嗎？！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樣頹廢了？我不問，你就不打算告訴我出事了對不對？你起來看看啊，看看那兩個賤人，究竟幹了什麼好事！”

一連串宛如放機關槍一般的話語，從謝穆欣的口中說了出來。與此同時，謝穆妍只覺得自己的胳膊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拉扯力，使得她不得不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睜開雙腕，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過了許久的時間，她的視線才緩緩地聚焦，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副很鐵不成鋼的模樣的謝穆欣的時候，迷茫的神色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過。有一個瞬間，讓她幾乎以爲她現在是身處慕塵軒的包廂之中。

她環顧了一下昏暗的四周，在看清了裝潢之後，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她此時此刻最不想呆的鳳棲宮。接著昏黃的燭光，謝穆欣恰好能夠看到謝穆妍面容的憔悴。她心中微微一軟，不過隨即便又恢復成了一開始強硬的態度。

寢宮的門被打開，隨即又被輕輕地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寢宮之中顯得尤爲的清晰。謝穆妍的目光轉過謝穆欣，在見到一起走進來的葉孤城之後，臉上明顯地愣了一下。

“所有的宮人都已經睡著了。馨然看著他們，不會有事。”

葉孤城將聲音壓低，低沉的聲音頓時就從他的口中說了出來。謝穆妍微微點頭，轉身在謝穆妍的牀邊坐下。

“姐姐，葉師父他，得到了一些消息。”謝穆欣和葉孤城對視一眼，更加認定了要把此事告知給謝穆妍的想法。她在頓了一頓之後，才繼續說道，“宴會上的刺客，都是張朵雅母子安排的。”

簡短的一席話語，頓時就好像給謝穆妍敲響了一記警鐘，讓她猛然間從迷濛之中，清醒了過來。

她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向謝穆欣的眼神之中，不是不可思議，而是散發著復仇的光芒。如果說她一開始是一蹶不振的話，那麼她此時此刻，就是充滿了昂揚的鬥志。

那天的百日宴，雖然黑霧縈繞，但是她還是看到了，將她推向刺客的方向的人，正是張卜璃。她一開始還以爲，張卜璃和張朵雅只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她陷入死地之中。但是她沒有想到，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不能確定的是，這些刺客，是張朵雅母子找來的！

這樣一來，反而是更加能激發她的鬥志了。她原本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起。

看著謝穆妍這樣的一幅樣子，葉孤城也不知道應該是喜是憂。他眼神複雜地上前兩步，將幾張薄薄的紙送進了謝穆妍的手中。

謝穆妍幾乎是心急得將那幾張紙從葉孤城的手中搶了過來。她的眼神草草地在紙上掃視著，幾乎是一目十行。葉孤城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再一次在她的耳邊響起。

“這是一個刺客組織的成交記錄，包括出行什麼任務，出行任務的人數，任務的結果，以及與客戶的成交價格等等，上面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我不過是花了一點錢，自然就有人把這個東西，送到我的手上來。”

“有的時候用人也很重要。如果用人不好，那麼和還不如養幾頭畜牲。最起碼，它們還知道，養著它們的是誰。”

謝穆妍的話語中，意有所指。謝穆欣和葉孤城在這個時候，都不禁保持了沉默。他們都聽得出來，謝穆妍這是在說慕塵軒的那些廚子們。老實說，他們也沒有想到，一直看起來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廚子們，會賣出慕塵軒特色菜的做法。

“我已下定決心。現在應該是禁衛軍換崗的時候。你們趁這個時候，趕緊走吧。”謝穆妍看著窗外還留著點微末的餘光的天色，心中已經大致計算出了現在的時刻，對著葉孤城二人開口說著。

謝穆欣和葉孤城對視一眼。即便她此時此刻想要一直留在謝穆妍的身邊，但是她心中也清楚，眼下還有不少事情等著她去處理，不得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葉孤城離開。

透過窗口，謝穆妍將手背在身後，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了刺客將利劍刺入寶寶的胸膛時，溫熱的鮮血飛濺的場景。

那樣的讓人心痛，卻又那樣的刻骨銘心。

“寶寶，你放心，孃親一定會幫你復仇的。”謝穆妍輕聲地呢喃著，被垂下的眼簾遮擋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的神采。

下定了這樣的決心，謝穆妍只覺得自己突然鬆了一口氣。她甚至有些不理解，爲何方纔的自己會這般萎靡不振。

她正想走回到自己的牀上好好休息一番，但是就在她走了沒兩步的時候，胃部又傳來了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感。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