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酣睡,次日,是個明媚的好天氣,金色的陽光灑進屋子,她睜開惺忪的眼,在紫蘭等人的服侍下起床洗漱,又草草的用了早餐。
“走吧,該去給太子妃請安了。”婉曦站起身。
她今日里身將綠裳束纖腰,及至半個脖子的衣領(lǐng)掩去了所有的痕跡,頭戴合歡系雀髻,好眠帶來的神清氣爽,試的姣好的容顏分外清麗動人。
出了門,緩緩?fù)渝姆康钭呷ァ?
鵝卵石的花園小道上,婉曦抬眼,那幾株綠柳的牙葉已經(jīng)有半個指甲蓋長短,溫暖的陽光下,萬物當(dāng)真是生長的分外快速,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顏色深淺各自不同的綠意將她包圍。
婉曦輕聲問及太子妃的情況,“太子妃近來如何?”主要是她不在的這幾天,是個什么情況。
對于太子妃,她有著些微的同情,這還是在她之前積攢下的感覺。
所以,才會問及她的身體。
紫蘭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她根本就沒去注意太子妃這幾天如何,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心焦婉曦身了。
“主子,奴婢錯了。”
她這么一認錯,婉曦自然知道其中的含義,沒有再追問下去,踱步向前走去。
陡然,在一片綠意中瞥見了于良睇,一身水紅色衣裳,十分扎眼的往這邊走來。
想來,也是要向太子妃請安的。
婉曦暗想,又遇上了這個難纏的主兒,太子殿下的鶯鶯燕燕委實讓她頭疼,打算轉(zhuǎn)身就走。
卻不想,被于良娣匆匆趕來身前,攔住她,就是一頓冷嘲熱諷,“哎呦,這不是婉姐姐嗎?剛從那地方回來,竟還有興致賞花啊?”語氣嘲諷,嗓音尖細。
“于妹妹。”婉曦勾唇,矜持的笑著,也不接她的話。
這滿院子也就于良娣一身紅,她賞的是什么花?綠葉還差不多。
于良娣眼眸中充滿了鄙夷和得意,一雙涂抹了好幾個色彩,頗有些萬紫千紅感覺的手撫上楊婉曦的臉道:“姐姐這臉上的一簇青紫莫非是今年時上的新妝,我瞧著,倒也不錯。什么時候教教我啊?”
婉曦側(cè)身躲開,內(nèi)心掀起千層巨浪,她臉上的淤青已經(jīng)下去了,此時,根本看不到絲毫痕跡。
于良娣根本是在借題發(fā)揮,非得拿著這事來羞辱她了!
她臉上的笑容不變,聲音卻冷了幾分,“于妹妹聰慧過人,何需我教啊,完全就是無師自通了。”
她這話是說于良娣因著昨日大肆嘲笑她,被太子妃訓(xùn)斥了一頓的事,也是另一番的鼻青臉腫了。
于良娣顯然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不禁氣急懊惱,大聲呵斥道:“鳳婉,你別以為有太子爺給你撐腰,就可以作威作福了。雖說是回來了,但誰知道你是不是早已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了?”她的話直白入骨,連婉曦這個婉清公主的稱號都不稱呼,直接喊出她的本名,如同無數(shù)根尖銳的刺狠狠扎進婉曦的心中。
盡管婉曦已經(jīng)對此做足了心里準(zhǔn)備,但被于良娣這么戳著臉罵時,仍然不禁身子一顫。
婉曦晃蕩了一下的身子,落到于良娣眼中,顯然是一副被說破的心虛模樣。
于良娣嘴角勾出一絲得逞的笑,淡淡挑眉,繼續(xù)說道,“太子府,向來不需要不干不凈的女人,你要是有自知之明,還是早早收拾了東西滾蛋,別恬不知恥的等著太子來休你!”
婉曦沉默著,不再說話,實在是不想跟這個狗吠一樣的女人糾纏,直直往前
走去,惹不得她還躲不得嗎?
快走幾步,飛快的走進了太子妃的房門。
屋內(nèi),這個時節(jié)還燃燒著好幾盆銀霜碳,整個屋子里一片暖意,甚至都有些燥熱了。
一身素白錦繡衫的太子妃仰躺在美人榻上,竟是連坐直在椅子上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連著唇都是慘淡的白色,看起來十分憔悴羸弱,仿佛隨時都會消失掉。
婉曦偷眼瞥見,心中一顫,太子妃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好了。
“給太子妃請安。”婉曦恭敬的俯身,行了禮,舉止得體而不失矜持,淺淺的笑意看向臥塌上的太子妃,在她點頭后,轉(zhuǎn)身立到旁邊,太子妃還沒有吭聲的時候,她還不能夠坐下。
太子妃的身旁站立著面色淡漠的秦侍妾,身著暗藍色群裝,一如她這個人,冰冷得不喜言語,如同一朵天山雪蓮,渾身散發(fā)著讓人難以靠近的寒氣。
其余三個人則是聚集到一塊,雖然不敢說笑,可在看到婉曦來的時候,也互相挑眉相望了一番,眼中各有深意。
這些人各個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子,太子的女人怎能沒有幾分姿色。
“賤蹄子,你給我站住!居然敢不聽我的話?”身后傳來于良娣緊跟的斥罵聲,她走進房門,卻瞅見面色慍怒的太子妃。
意識到自己的出言不遜,慌忙捂上自己的嘴,又趕緊行了禮,端的是一通手忙腳亂。
太子妃緩緩撩起眼簾,聲音有些輕飄飄的,虛弱的緊,出口的卻是訓(xùn)斥的話,“于良娣你這樣有失體統(tǒng)了”
于良娣低著頭,心里卻盤算著,眼珠子提溜一轉(zhuǎn),說道:“那也比婉姐姐好,她何止有失體統(tǒng),一個水性楊花,不干不凈的女人又怎配做太子爺?shù)呐耍俊弊肿轴槍χ耜亍?
婉曦那日里讓她失了臉面,她定是要找回來的。
婉曦拿了帕子掩住面容,微微欠了欠身,“于妹妹,我知道之前曾得罪過你,還望你不要見怪才是,妾身被溯王爺救下的時候,是一直昏迷著的,又如何能夠與她人行那茍且之事?這個,溯王爺也能夠證明妾身的清白。”
她先是點名了于良娣與自己有恩怨,她的態(tài)度和說辭,并不公正,又言明伏溯能夠為她作證。
這些女人,雖然身份尊貴,卻也不是可以隨時見伏溯的,況且,也不能真的跑到伏溯那里去要證明,所以,婉曦的話,哪怕是假的,她們也證明不了。
就像是婉曦深處煙花之地,即使身子沒有被一些臟污之人給侮辱了,也是說不清的,畢竟,即使她昏迷著,但那種地方,只是踏進去一個腳,都是會被毀了名聲的存在。
太子妃柔弱的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吵了,“大家都是太子爺?shù)呐耍覀児矠榻忝茫磺笥H如手足,也不能夠整日里起矛盾。”她喘了口氣,聲音很是虛弱,“我的身子是越發(fā)不好了,也沒有精力處理一些矛盾,不求你們能夠和和睦睦的,至少,在我還在的日子,都罷手吧。”
她都這樣說了,眾人誰還敢忤逆?
即使太子妃的手段并不高明,也有不少人嫉恨她,卻是在明面上,要聽話恭順的。
因此,紛紛應(yīng)聲稱是。
于良娣狠狠的剜了婉曦一眼,抬頭猛然見太子妃望著自己,眉頭微皺眉,不由趕緊笑笑,點頭道,“那是,妾身一定聽姐姐您的。”
因為太子妃的話,婉曦這幾天在太子府中的日子過得還算通順,雖然依舊少不了各種異樣的眼神
,卻是沒人在明面上拿這件事找茬了。
又是一個星子密布,氣郎云清的夜晚。
婉曦身著褻衣,半躺在床頭上,微合著雙目,想著一些事情,忽然間,傳來“咯吱”一聲輕響。
她轉(zhuǎn)身,房門竟然被打開了!
“誰?”婉曦迅速的睜眼,轉(zhuǎn)頭,卻是沒有看到人影。
就在她疑心是自己多想了的時候,突然有低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這下錯不了了,顯然是有人進來了。
“是我。”熟悉的聲音自屏風(fēng)外傳來,是伏溯。
婉曦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轉(zhuǎn)而又冷了下來,喝斥道,“你來干什么?”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她并不意外伏溯是怎么來的,在知道紫蘭的武功完全不如伏溯的時候,她就完全明白,太子府對于伏溯來說,估計是個后花園一般的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畢竟,紫蘭都能夠帶著她,躲過巡邏的侍衛(wèi)。
伏溯不說話,黑白分明的眼中布著許許多多婉曦看不清得東西,如一潭湖水,深邃得要讓她深陷進去。
鋒利的眉輕輕皺著似山川濃霧,鬼斧神工般雕刻的俊美容顏近在咫尺,膚色如上等的羊脂玉,在燈光下,顯得俊逸非凡。
他身著一身水藍色錦袍,頂好的布料,腰間別有一塊乳白色的玉佩,冷風(fēng)吹過,衣袂翩翩如飛舞的蝶。
本是儒雅的衣服,被他穿出了霸氣的色彩。
伏溯緩緩靠近婉曦,與生俱來的氣勢讓他看起來比常人要惹人矚目的多。
“這幾天,你過的如何?”他溫柔的問道,聲音如同春日一汪清泉,潺潺流水般滑過人的心扉。
卻激不起婉曦心中半分漣漪。
婉曦反而詫異的看著伏溯,不知道他是在耍什么花招,怎么突然就像是變了個性子。
她朱唇微張,一字一頓的說道“多謝溯王爺關(guān)心了,我很好。”
哼,她這樣還不是拜伏溯所賜嗎?現(xiàn)在過來說這話,是來看戲的?不,戲已經(jīng)演完落幕了,那就是來幸災(zāi)樂禍的嗎?
她的語氣疏離,期間毫不掩飾的嘲諷讓伏溯的眼神如琉璃破碎一般,溫柔的感覺不復(fù)存在。
他伸手抓過婉曦的肩膀“你就一定要這樣對我嗎?”聲音嘶啞沉郁。
“溯王爺,還請您自重,不要總是這種意義不明的話,會讓人誤會的,這不好。”婉曦用盡全身的力氣掰開伏溯的手。
掀開被子,只身走向窗戶旁,眼神飄離,不知道獨自思量著什么。
伏溯神情閃過許多疼痛,頓了頓說“你好生照顧自己,我先走了。”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只剩下一個無比落寞的背影。
他今晚實在是把持不住自己,就過來了。
即使明知道,婉曦現(xiàn)在對他的態(tài)度。
呵呵。
婉曦愕然,竟然就這么走了嗎?這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以為,伏溯會是有什么事,或者是陰謀呢。
就這樣,不驚動于任何人的來去,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這真的是伏溯嗎?
婉曦眸子微轉(zhuǎn),低垂下來。
其實,對于伏溯,她心中不止有恨,也是有著其他別樣的情感。
可惜,她是個人,普通的人。
忘不了伏溯對她造成的傷害,心中的恨意遠比那些微的感情來的多,來的兇猛。
月夜深沉,照在兩個人的身影上,打出不同的色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