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殿。
殿院都是靜悄悄的,仿佛被遺棄的冷宮。
單單是跑到這個(gè)地方,絕色的腳下都有點(diǎn)麻痹,聲音沙啞,因?yàn)楹艉岸肓撕芏嗷覊m的,還是忍住沒有咳嗽。絕色怕咳嗽會漏掉任何一聲,或者那一聲恰恰能讓他聽清楚,能讓他回應(yīng)自己的呼喚,能讓他的生命堅(jiān)持下去……
“傾城,傾城!傾……”
絕色跑出重華殿。
后面突然有人拉住衣服。
絕色走路飛一般。
那人無端端從后面靠近,撞上絕色,只是找死的份。那個(gè)人拉不住絕色,反而自己摔倒在一邊,撞上了紅薔薇花墻,咿呀的一聲咽下疼痛。
絕色沒有空理會任何人。
但是,那種熟悉的聲音,在她走開兩步之后,便硬生生拉住她的神智。絕色回頭看著藏在花枝藤蔓中出不來的人,氣就涌上胸口,仿佛爆炸的火藥丹爐一樣:“你……我到處找你,你去了哪里?!”雖然暴躁,那心卻安下來,那種錯離的感覺也稍微降下來。
“我,我,我站在這里。”東方輕空眼光碌碌,挑開花枝。
花枝帶刺,刺到身上,有點(diǎn)痛。
絕色咽下那氣:“你,氣死人了,你怎么不應(yīng)我?害得我擔(dān)心死了!”伸手把他從里面拉出來,但是這樣一拉,東方輕空的衣服就被花藤挑開了。在肩膀上、手臂上都撕開了口子,好好的衣服就破了。絕色不在乎,但東方輕空卻肉痛衣服,因?yàn)槭橇鞴庳┫嗨偷纳斩Y物。
東方輕空嘟喃一聲:“你喊的明明就是——”流光傾城,我怎么應(yīng)?
“你去了哪里?”
“沒有。”
“撒謊!”
東方輕空不知道她為何那么大火氣,仿佛他回答任何一句話都會惹她生氣。東方輕空這個(gè)時(shí)候居然有點(diǎn)心虛,有點(diǎn)怕她,只得說真話:“我去了光華殿那邊附近,走走,現(xiàn)在回來,就看見這里面冒煙——”那話語沒有說完,就狠狠落入香香的懷抱里面。
絕色突然擁抱上去,手上雖然用力死掐著他的腰,但是質(zhì)問的語氣明顯柔和很多:“你去光華殿干嘛?”
光華殿。
重華殿需要重新收拾,光華殿遠(yuǎn)離宮前,就顯得有點(diǎn)偏僻安靜。自從她離開之后,光華殿少了很多人,冷清得讓人發(fā)慌。
那張床,都是落下青竹新綠的紗帳。
沁園比一般地方都要綠色蔥美,絕色選擇沁園。
自從傾城嫁給她進(jìn)宮以后,她就沒有回去自己的床上睡覺,日常的東西都搬到了傾城房間。
藥膏敷在手腕上,薄薄的一層融入皮膚擦傷痕,冰冰涼,東方輕空稍微動了一下:“為什么要騙我?”他是生氣的,還是生氣。前半夜,她口口聲聲說要火燒仟城,害得自己都同她斷絕關(guān)系,冰怒代替了離愁,他還不及傷懷,已經(jīng)怨她無心無情。但,回頭發(fā)現(xiàn),仟城火舞,只不過是一場騙局,那種怨恨又立刻轉(zhuǎn)化成思念。想她,就到光華殿走走……
“我騙你?”絕色筒子做了壞事都忘得一干二凈,“騙了你什么?騙了一顆糖?那么,還你一顆糖!”
絕色無比快速,偷吃偷笑偷偷,對準(zhǔn)他的唇,親了一下:“夠不夠?”
東方輕空被她弄得臉微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是……大火,大火!”
絕色得意,好像自己是做了好事不留名:“我不說,你還不是知道?”即使解釋清楚了,他會拋下一切,跟她走嗎?
東方輕空與瀟灑無緣啊,他放不開他的責(zé)任,放不開他的國家,放不開他的唯一生存信念。母皇厲害之處就在這里,她把東方輕空按照既定的方向塑造養(yǎng)大,從身體到血性。可惜的是,東方皇后死于前,否則東方輕空這身子就躺在大徽陌帝的龍床媚惑顛倒。后來,即使母皇去了西天極樂世界,還是一直控制著東方輕空。她知道,她養(yǎng)大的“輕兒”即使什么都沒有,也會為她守住國之疆土。
中秋已過,天色翻著魚肚白。
絕色不走,恐怕會不舍得走:“天快亮,不好出城。我走了,他們還在外面等我。你自己保重。”
絕色注視著他的臉,那張不懂聲色的臉。瘦削的容顏無脂無粉,臉龐的線條落到下巴把臉削得讓人心痛,整夜不曾入睡的憔悴,眼睛微紅腫,顯得可憐可親,應(yīng)該偷偷哭過吧。
東方輕空笑了一下,純純潔白突然涌出艷色無雙,仿佛滿山杜鵑次第開拂過心底,錦繡春艷:“絕色,留……一會兒。”
那聲音欲言又止的。
絕色等著他。
柔和的臉龐線條微微下垂,一縷烏黑的長發(fā)沾到微紅的唇上,白玉點(diǎn)點(diǎn)生光澤,幽幽欲說的眼神悠悠而動,突然說:“留個(gè)孩子給我。”纖細(xì)的手指就把絕色的五指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