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躺在病牀中的世子東方絕色纔不知道光華殿面臨著覆滅之難。光華殿中有人毒害世子殿下,光華殿宮女宮奴衆多,世子殿下少不更事,兇手隱於其中,難於一一查覈,東方輕空也根本不去稽查,只是下令三天後無人俯首認罪,則同誅。
華麗的大牀上,清涼的被褥裡面掩蓋著虛弱的少女,輕靈嬌弱的身子,絕色稍微臉上有點神智模糊,微微顫動著喉嚨:“沫秋~~”
沫秋用白絲絹沾著水,點著她的脣邊,乾枯的嘴脣纔有點滋潤顏色。
“沫秋,你是不是哭了?”絕色連續的高燒,尚且虛弱,還是伸著手無力握住沫秋的手,沫秋的手微涼著,想要給他一個安心的笑意,卻適得其反地難看。
沫秋把她的手放了下來,側過身子,銅製圓盤裡面洗白絲絹,順手抹了一下紅腫的眼睛:“沒有哭。”
絕色眸光一轉。
光在地面上打著暗紅色的鋒芒,柔和的,鎏金色的薄薄紗幔在地面輕掃搖擺,拉著長長的拖影,窈窕得如同屋樑天花的五彩壁畫。
“這裡是~~”
“重華殿。”
絕色努力從腦子裡面搜索著,彷彿過了很漫長,脣色微淡:“哦,重華殿啊,我記得~~我好像是出去看河燈有沒有被淹了,然後見到東方輕空,下雨下雨,一直都在下雨……”剩下的都很模糊,應該忘記的和不應該忘記的,真的都忘記了。
絕色舒服鬆開四肢。
鬱香沉酣繞夏樑,閨宮閒坐待白頭。
沫秋轉眼掃過她的虛無蒼白的小臉,本來只是想要單單看一眼,卻發現那麼一眼卻不能從她臉上移開。心中即使積壓著沉重,卻還是不願意打擾她靜休。
只要她好就行了,其他無所謂吧。
他心自私。
絕色心一動,注意到沫秋的憂傷神色:“秋秋,你不要哭,我沒事,我還要同你去放紙鷂,你還要給我做紙鷂。你答應了我很多事情,你那一聲‘妻主’都沒有叫~~”妖紅的胭脂痣,剮入額前的淚滴,那麼一瞬間就像極了血紅的淚珠。
沫秋低下臉,彷彿用著很大的力氣:“絕色,光華殿,我們回不去了。”
“嗯?”
“主上爲了尋找毒害你的人,把光華殿封了。只要沒有人出來認罪,他便殺光華殿的人。現在,現在……”沫秋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嗯?”
沫秋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是挑著輕的說。
“王八蛋啊,那個混蛋……他不是要滅光華殿,他是要滅了我!”絕色雖然聽著的是沫秋的和諧版本,但還是氣得全身發抖。光華殿一草一木都是自小陪伴她的,比女皇陛下還要親。她硬從牀上撐起來,走了兩步,腳步一軟。
沫秋連忙抱著她。
重華殿華麗而寂寥,守衛啪啦啪啦地跪著一地。
絕色粗喘著呼吸,感覺沫秋的手臂也震了一下,才聽見外間傳來的熟悉聲音。
“主上,請饒了光華殿的一干人等,他們都是無辜。因爲,因爲,奴才該死,奴才認罪,甘受死罪。世子殿下中毒,是奴才一時大意誤用的。主上,請饒了光華殿無辜的宮人。奴才是殿下的煮飯小廝,把藥放在飯菜裡。”
東方輕空的冷漠聲音:“那麼你說,下的是什麼藥?藥名,從哪得來?”
“奴才,奴才,呃,奴——”
“啪”地一聲,聲音嘎然即止。
“爹爹~~”
嘶嗦的匍匐聲。
另外一個聲音沉沉響起:“主上,奴才教子無方。爲父頂罪,欺君犯上。媚藥,不是奴才的兒子所爲,實是奴才所有,藥名爲纏絲媚。主上,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地下的磕頭聲轟轟然,在整個大殿中迴響著,穿過絕色耳邊,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