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根孃親打量著江婉沐,感嘆的說:“你現在這樣多好臉上的笑容比從前多。唉,吉言孃家的事情,我盡心就好。我同她孃親相處這麼多年,早明白她的性子。我對她勸得越多,將來越容易成仇。你奶爹同我說過,不要好心辦壞事,免得木根夫妻兩人以後難做人?!?
木根孃親和江婉沐兩人說著話,順手把榻位上的被褥鋪展開來,安置已有些睏意的江飛揚和江懶懶兩人。兩人聽到房外碧綠叫喚著:“小懶,睡了嗎?”江婉沐和木根孃親互看一眼,江婉沐笑著開口說:“門沒關,你進來吧。”房門推開,碧綠抱著方大同走進來。那孩子把臉和頭全埋在碧綠的懷中,小小身體還抖動不停。
木根孃親趕緊起身,走到碧綠身邊指著孩子,輕聲問:“大同不舒服嗎?”碧綠眼裡氾濫起淚花,她用力眨眼忍下去,手輕輕拍撫著方大同的身子,嘴裡說著:“大同別怕,你瞧哥哥和姐姐都在?!北緛硪烟上氯ソw揚和江懶懶兩人,聽到碧綠說話聲音,兩人迷糊中在榻位上要坐直身子,江婉沐趕緊伸手拍撫他們好幾下,輕聲說:“睡吧,碧綠舅母過來同孃親說說話。”
江飛揚和江懶懶重新睡下去,房內人一時無人敢說話,只等到兩個小人兒的呼吸平緩睡沉。江婉沐纔有空擡頭望向抱著孩子,一路來一路去在房內走動的碧綠。她瞧一眼木根孃親,低聲說:“碧綠我瞧著大同睡了,你還是停下來別走了?!北叹G停下腳步,望著在她懷裡睡熟的方大同,在江婉沐的示意下,把他放在江飛揚的身邊躺下。
碧綠在方大同不由自主的抖動時,伸手輕拍撫方大同幾下,直到方大同小臉上的神情平和下來,她才輕輕的長舒一口氣。她轉頭對著室內兩人,低聲說:“父親和母親帶著大同在房內吵架兩人差點打起來。我們從院子裡衝進去,正瞧到母親抱著大同衝向父親拼命,結果大同嚇得哭起來。她還是不放手,一定要抱著孩子衝上去。方正和木根兩人上前去,才把大同從她的手裡搶過來?!?
碧綠說這話臉上還有心有餘悸的神情,木根孃親伸手輕拍她,想想說:“她,唉,她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你父親變成這樣子。木根孃親終究不是擅長說話的人,說完這句老實話後實在找不到別的話同碧綠說下去。江婉沐在一旁瞧見她滿臉爲難的神色,笑著對她說:“奶孃,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憩,以後有的是時間,大家可以在一塊好好的說話。
木根孃親走後,碧綠低沉著嗓音,娓娓而談對江婉沐說了大概。方正爹爹納妾這事情,原本他面對方正孃親時,心裡還是有所忐忑不安。在院子裡時他特意挨近抱著孩子的方正孃親身邊,伸手逗樂自家的孫兒,悄聲賠著小心同方正孃親說了納妾的事情。結果他這樣的一番做作贏得方正孃親冷言冷語:“你覺得她對你真心,你就沒想到,也許她想借著你,想法子轉彎來討好方正?!?
方正和碧綠兩人本來距離他們兩人稍遠,都覺得讓老夫妻兩人藉著孫兒說話,有些事情好週轉。結果瞧著他們兩人神色不對勁,想著這還是在院子裡,動靜鬧太大誰的臉上都不會好看。方正和吉言兩人只能把父母雙方勸進木根和吉言的房間,想著兩人進去後不用想著面子不面子,夫妻兩人懇切的交談一番也許就能打發掉那個多餘的兩個長輩帶著一個孫輩進了房間,四個晚輩挨著房門聽裡面說話。最初聽著裡面說得還不錯,聽見方正爹爹解釋那妾是如何的得來,結果到最後面,對那個妾的去向,夫妻兩人發生爭持,然後便是方大同的哭鬮聲音。碧綠輕嘆息說:“小懶,我原以爲瞧著她這般的傷心,我心裡會覺得她活該。現在瞧來她也是可憐人。一心相信的夫婿,臨老還來這一手??瓷先ゴ桥吮却€要有真情三分,完全容不得任何人,說那女人一句不是的話。”
這樣的家事,旁人無任何說話的餘地,任何一句多的評述話,將來會無意中提及都會成爲不應該有的話柄。江婉沐只有沉默不語,聽著碧綠長一聲短一聲的嘆息。夜色一層又一層染深了窗外,方正在房外叫了碧綠的名字,低聲招呼說:“碧綠,你帶著孩子同小懶母子擠一晚,我還要陪著爹孃多說一會話?!北叹G終是有些不放心,張口叫住方正,她輕快的跑出房間。兩人在院子裡又悄語一陣,碧綠神情惆悵的進了房間。婉拿出一牀薄被,已放在方大同睡的身側,她自已和江飛揚兄妹橫蓋著一張被褥。碧綠進了房間,關緊房門後,她對江婉沐悄聲說:“聽著他那話,象他爹孃今晚要算一晚上的老帳。木根夫妻和他都要留在房內陪著,還好我有大同,要不我應該也要在一旁候著,等他們兩人說出個是非黑白出來。”江婉沐瞧著一臉慶幸的碧綠,低聲說:“睡吧,明天事多著呢。”
陽光升起來,新的一天到來,對方正孃親來說,卻應該是她歷史上最黑壓壓的一天,她第一次瞧不出前途有光亮。江婉沐早起時,與方正一家打了一個照顧,除去一夜好睡的方大同外,人人都是一臉疲憊不堪的神色。方正孃親瞧著自家的孫兒,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臉,誰知方大同雙手緊摟著碧綠脖子,用勁的搖頭叫著:“娘,娘。”
方正孃親的手伸到半路上收回去,聽著方正嚇唬兒子時,她忙開口幫著孫兒說話:“不怨他,都怪我昨天太過沖動,嚇倒了大同?!狈秸患胰宋从眠^早餐,匆匆忙忙的往回趕,方正臨走前同江婉沐說:“小姐,我與那人約好時間,會來通知你?!苯胥逍χc頭說:“不急,你回去後,還是要好好的休憩好,那事情不用太著急,水到渠成最好?!?
江婉沐母子三人在用完早餐後,坐上楚府特意來接人的馬車。楚府的馬車,自是比外面一般的馬車寬大,裡面佈置的精緻,車上還有著固定的桌子,桌面上放著幾盒花樣精巧的點心。秀姐早已候在馬車裡面,幾人坐定下來,她笑著拿起點心盒子,遞到江飛揚和江懶懶面前,笑著說:“這是甜的點心,你們嚐嚐?!眱蓚€小人兒同時擺手笑著搖頭。江飛揚對一臉不解神色的秀姐,解釋說:“姨,我們用過早餐出來的,。”
馬車非常平穩的行駛在京城的道路上,兩個小人兒歡喜的趴在車窗,他們笑著往外面打量著人來人往的街景。而街上的行人,自然有眼尖的行人,注意到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小人兒,他們驚訝的指點著說:“大家瞧,楚府的馬車裡面,坐著一對漂亮的雙生子?!苯胥迓牭酵饷娴脑捳Z,她微微皺眉,本能的想伸手拉回兩個惹人注意的孩子。
秀姐仲手按住她的雙手,輕聲說:“小懶小姐,主子們想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們認下多年的義妹,這兩天已經回到京城,還帶回來一對可愛的雙生子?!苯胥逵行┎唤獾幕仡^瞧向她,聽著她低笑著說:“我昨日回去同夫人說了揚少爺和懶小姐相貌的事,今日出來接你們時,夫人已吩咐我說,揚少爺和懶小姐要是好奇著要瞧車外的景色,就由著他們兄妹兩人開窗瞧風景,越多的人瞧到他們兩人越好。”
江婉沐收回了手,由著兩個小人兒歡喜的趴在窗子邊,對著外面看到的景物,歡喜的呼叫來呼叫去。江婉沐想著兩個小人兒,反正尚且年幼無知,年少張揚纔是正道。江婉沐自已隱忍多年,有著說不清楚的無奈。她的這一世早已經沒有了無憂的童年,同樣也是沒有張揚的少年,想來也不會有多少自在的青年。
江婉沐得不到的好時光,希望自家的孩子能夠得到。隱忍從前對她來說,其實一直是在蘊藏著自已的一種力量。她是不得已才選擇靜默的活著,其實對她來說,那算得上是另外一種驚天的告白。人生在世,恍若白駒過膝。不必事事太過周全細緻,反而少了許多的趣味。她瞧著眼前這對歡喜的小人兒,江婉沐頓覺得命運送給她最好的禮物,就是這對歡喜笑著的雙生兒。
江婉沐眉眼彎彎笑起來,笑著對秀姐說:“是啊,我和他們從今日開始,要坦坦蕩蕩的立在人前,我們要活得自在灑脫,自然不能顧忌太多的事情。有義兄和義嫂的支持,我們母子三人自然更加要快樂無比的行在人前?,F在由著別人的眼光去打量,時日一久,大家也能夠自然大方的接受我們的存在。我要送他們去最好學堂啓蒙,他們與人交朋友時,便少了許多需要解釋的地方。義兄和義嫂爲我們想得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