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夏走進洗手間,將水管擰開,冰涼的水嘩嘩的打在她那發(fā)白的手指上,她竟不覺得有絲毫的涼,只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fā)呆。
她應(yīng)該有信心的,應(yīng)該要和墨予辰一起努力的走下去的,對!所以,不能因為受了一點點的挫折,就想著要放棄!
顧南夏的手指已經(jīng)有些發(fā)紅,握的時候,也感覺到了一絲的僵硬。
她從口袋里拿出紙巾,蘸了一點兒水,擦了擦身上的因變干而發(fā)白的湯漬,然后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努力的露出一個笑,這才又折回了病房。
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熱熱鬧鬧的,好像是有人來了。
顧南夏定睛一看,竟然是簡司瑾和……章昕!
簡司瑾笑著將削好的蘋果遞給陸青,陸青同樣是笑呵呵的,掩飾不住的開心。
那樣的笑容,是她從未看見過的。
好像只要有她的出現(xiàn),陸青就永遠是鐵青著臉,沒有一點兒的笑意。
真是差距!
她這個兒媳婦動不動就會被罵,盡心盡力的照顧,在陸青眼里也不過是理所當然,討不了一點兒好處,還惹她煩,好像她是她的仇人一般,每次見到,都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而簡司瑾呢?她什么都不用說,什么都不用做,就會得到陸青的喜愛,好像她天生就該被喜歡。
顧南夏將視線放在章昕身上。
二十多年了,她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依然很美,所以才會另嫁他人,擁有了更好一些的生活吧?
想來也可笑,這些年來,她還期望著她會聯(lián)系自己或者修夏,畢竟她是他們的母親。
可現(xiàn)在看來……
顧南夏看著她望著簡司瑾時,那目光里的柔情和溫暖,不禁心寒,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別人的母親了,她已經(jīng)將他們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吧?當初那樣的堅決離開,再無音訊,想來是因為不想留下任何的音訊!
她現(xiàn)在,是幸福的吧?
顧南夏靠在冰冷的墻體上,只覺得人生很奇妙。
里面的,一個是她的婆婆,一個是她的親生母親,卻同樣的憎恨她,厭惡她!
她是不是就注定不被喜歡?不然連那個最應(yīng)該愛她的人,都要千方百計的離開她!
看著病房里其樂融融的畫面,顧南夏苦笑一下,她還是不要進去了吧?免得打擾了這份美好,同時也面臨尷尬的境地。
她手扶著白色的墻體,抬起仿佛千斤重的腳,一步一步的走著,這時身后響起高跟鞋的聲響,顧南夏轉(zhuǎn)身一看。
“顧南夏?!”簡司瑾看到她時,仿佛很吃驚。
顧南夏沒有理會她,只是默然的收回視線,繼續(xù)走著,緩緩的走著。
這輩子,她都沒有恨過什么人!簡司瑾是唯一的一個。
想起過往的種種,顧南夏就恨不得將簡司瑾碎尸萬段!
她一直在與她為敵,看不得她得到一點點的幸福,總是要逼她。
顧南夏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像簡司瑾這樣狠毒的女人,她仿佛就是帶著毒液的毒蛇,一見到她顧南夏就咬,不死不休的糾纏。
“站住!”簡司瑾喊道。
顧南夏冷笑一下,充耳不聞。
簡司瑾卻急急忙忙跑過來,攔在她面前。
顧南夏真不知道,她這樣的厚臉皮,
做了虧心事,還理直氣壯的樣子。
“給你!”簡司瑾將手中的暖壺舉在顧南夏面前,“去給陸阿姨打些熱水!”
顧南夏抬眼看她,簡司瑾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命令的語氣里充滿著傲氣。
打從失去孩子的那一刻起,顧南夏就在心底發(fā)誓,再也不會讓簡司瑾欺負她!再也不會!
所以,她抬手就拍掉了簡司瑾手中的暖壺,“咣當”一聲,暖壺掉在地上。
簡司瑾像看瘋子一樣看著顧南夏,說道,“你竟然敢把暖壺摔了!這是陸阿姨要用的!”
顧南夏冷冷的說,“所以呢?”
因為是陸青用的,就多么了不起?因為是她要用,簡司瑾就可以對她頤指氣使?
反正她和陸青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夠壞,再壞一點兒又有什么要緊。
陸青根本不會因為她乖乖的去打來一壺熱水,而對她的態(tài)度有任何的轉(zhuǎn)變。
更何況,她恨簡司瑾,只要簡司瑾讓她做的,她都會毫不留情的拒絕。
顧南夏跨過躺在地上的暖壺,經(jīng)過氣呼呼的簡司瑾,自顧自的向前繼續(xù)走。
她想去外面透透氣,心里真的很難受。
可簡司瑾卻非要找茬,追上去,攔住她,說道,“去把暖壺撿起來!”
顧南夏冷漠的看著,那眼睛里露出的兇狠,讓簡司瑾著實怔了一怔。
她穩(wěn)住自己那泛起的膽怯情緒,說道,“你……你聽到?jīng)]有?把暖壺撿起來!”
顧南夏那陰狠的目光牢牢的盯著她,警告中帶著威脅,“讓開!”
簡司瑾的心顫了一顫,可是她不能退縮,她怎么能在顧南夏面前丟人?
“我不讓!”簡司瑾強裝著。
顧南夏煩到不行,猛地就揪住她的衣領(lǐng)。
簡司瑾嚇的驚叫起來。
顧南夏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湊近她那因驚嚇而變得扭曲的臉,說道,“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顧南夏嗎?我告訴你!別惹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會對你做什么!”
簡司瑾的眼睛里寫滿了慌亂,她渾身都在不停的打哆嗦。
因為她看到了,看到了顧南夏那狠絕的模樣,好像……好像她即便是殺了她,都是有可能的!
以前她敢肆無忌憚的欺辱她,只因為她怯懦,她低下,她沒有任何的背景和家世來成為她的支撐!她有很多很多的弱點。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像是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刻,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豁得出去。
這種什么都不怕的人最可怕!
簡司瑾頓時安靜下來,不敢再吭一聲。
顧南夏一下松開她,抬起步子,向門口走去。
簡司瑾的額頭冒著冷汗,驚恐的眼睛定定的瞧著顧南夏的身影,內(nèi)心燃起熊熊的怒火,卻又不敢爆發(fā),只能生生的咽下!
不過,慶幸的是,她害怕,可是她還有陸青撐腰!怕什么?!
這樣一想,簡司瑾便哭哭啼啼的跑回了病房。
陸青和章昕正聊的開懷,看到突然哭著跑回來的簡司瑾,頓時一皺眉,詫異道,“司瑾,你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章昕看到女兒梨花帶雨的,不禁也心疼不已,急忙站起身來,握住她的手,問道,“這是怎么了?你快說說?怎么哭的這么傷心?”
簡司瑾一雙眼睛紅紅的,哽咽道,“我……我不過想去給陸阿姨打些熱水,讓她洗洗臉,誰知不小心撞了顧南夏一下,她一生氣,就將暖壺打碎了!還說……還說……”
簡司瑾故意停頓了一下,裝作為難的樣子,以此來偽裝好自己善良的角色。
陸青看她猶猶豫豫的,更加心急起來,“司瑾,你別顧忌那么多,她還說什么,你都說給我聽!我一定給你做主!不讓你白白受這委屈!”
“是啊是啊!你快說啊!”章昕本就討厭顧南夏,都是因為她,才壞了簡司瑾和墨予辰之間的好事,現(xiàn)在有這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她可不是要往這大火里添把柴火,陸青和顧南夏的關(guān)系越惡劣,對她們越有好處。
簡司瑾吞吞吐吐的說,“她……她說……都是我……說因為有我出現(xiàn),你……你才那么討厭她……所以她警告我……讓我……讓我不要來醫(yī)院,更不要關(guān)心你,照顧你……”
陸青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手臂猛地一掃,床頭柜上的水果“嘩啦啦”的全掉在地上,滾落的到處都是,“她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還敢警告你!”
章昕見陸青生氣,也不勸,反而也跟著簡司瑾哭了起來,假裝著擦著眼淚說道,“這事也怪我,一直寵司瑾,她半點委屈也受不得,不過是被墨夫人說了一句而已……”
“墨夫人?!”陸青聽著只覺得刺耳,她冷哼一聲,“她也配?本來我還想著不要太過分,現(xiàn)在看來,是我心太軟,是時候給她點兒顏色瞧瞧了!”
簡司瑾和章昕相視一笑,有種得逞后的得意。
顧南夏站在醫(yī)院門口,仰望著鉛灰色的天空,只感覺壓抑。
她突然很想墨予辰,這個唯一能帶給她溫暖的人。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顧南夏一看屏幕,是不認識的號碼,疑惑的接了起來。
“你就在哪兒?”毫不客氣的語氣。
“董……董事長?”顧南夏聽出是陸青的聲音。
“馬上給我回來!”說完,陸青就掛斷了電話。
耳邊那空洞的嘟嘟聲,讓顧南夏有些不安。
她將手機揣進衣服口袋里,急忙向著病房而去。
只是沒走幾步,迎面就碰上了章昕。
顧南夏猛然停住,怔怔的瞧著她,心底仿佛有說不清的感覺,絲絲縷縷的涌上來。
“喲!這不是顧小姐嗎?可真巧,你這是……回病房?”章昕明知故問道。
顧南夏只覺得不適應(yīng),她說話的神情和語氣,都讓她覺得心涼。
這就是她們久別重逢后,說話的方式嗎?
透著濃烈的諷刺意味兒。
顧南夏只是深深的望著她,竟不知道該說什么,也并不想沉默,覺得應(yīng)該有回應(yīng),哪怕“嗯”一聲也好,算是對得起這上天的安排,可惜,她除了呆呆的愣在原地,再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
“既然顧小姐沒有搭話的意思,我也不自討沒趣了,司瑾,我們走,人家還忙著討好婆婆呢!我們還是知趣點兒好,不要耽誤人家的時間”說完,章昕便鄙夷的瞥了她一眼,與她擦肩而過。
顧南夏的淚冷不丁的就流了下來,內(nèi)心的糾結(jié)和渴望,讓她抑制不住就喊了一聲“等等!”
章昕和簡司瑾同時頓住,扭頭看向背對著她們的顧南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