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了王二一眼,嘆道:“年輕力壯的都被官府強(qiáng)制招去當(dāng)兵。”他緩了一口氣,“家里只剩下年老體弱及婦女和孩子。”
“哪有強(qiáng)制性的!”王二憤然不平,“不去就不行嗎!”
“不去可以,必須交五十兩銀子。”老人眼睛濕潤了,“兄弟,你應(yīng)該是外地人吧!你看看我們這里誰家會有五十兩。”
王二匆匆告別老人,把這些事情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熊銘。
不可思議!
熊銘沒有料到,在他管轄之內(nèi),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時間不早,熊銘想暫時寄宿在這里,找到這里的村長后,就問清楚了所有的情況,原來就是王二碰見的那個老人。
這里叫荒蕪村,本來土質(zhì)不行,每年的收成也不好。只要男孩滿了十四周歲,就要被迫當(dāng)兵,除非有五十兩銀子,否則必須得去。年復(fù)一年,這里的人越來越少。他們靠打獵或者砍柴為生,有當(dāng)兵的家屬,就靠少許的軍餉維持生計。
“一年多少軍餉?”熊銘盯著村長,想弄清楚,那些頭是否全部付給他們,“每月給,還是年底給?”
“年底給,一年只有十二兩。”老人搖頭嘆氣,“哪夠開支!”
“如果在戰(zhàn)場上死了,會給多少銀兩?”熊銘還是不明百,他們是提著腦袋打仗,卻只有可憐的十二兩銀子。
“死了只有二十兩。”老人皺著眉頭,“都不能出力,他們怎可能會多給錢,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管理的!”
“這個怎跟皇上有關(guān)系呢!”王二板著臉。“有些事情,皇上可能不知道。”
“怎沒關(guān)系,是在他的領(lǐng)土之下。”老人瞪著王二,他不知道,當(dāng)今皇上就在他面前,“皇上為何不知道呢!不管百姓疾苦,算哪門子的皇上!”老人眉毛上挑,雙手情不自禁的顫抖,滿臉烏云無法掩蓋那些憤怒。
“大爺說得對。”熊銘拍了一下王二的肩膀,“皇上的確做得不好,百姓受苦,他還被蒙在鼓里!”
今天才知道,上面把軍餉扣了,在他熊銘當(dāng)皇上后,軍餉就從三兩銀子提高到了五兩,低下當(dāng)官的才給一兩。五兩銀子,他認(rèn)為不多,皇朝的江山,都是他們提心吊膽拿腦袋換回來的。撫恤金從原來的五十兩增加到一百兩,才給二十兩。到底是那些人,竟然吞死人的錢,也不怕遭到報應(yīng)。
如此狠心,應(yīng)該早點(diǎn)查出。
“黃爺!”蘭田盯著熊銘,“國家到底給的是多少。”他記得自己拿的也不多,如果沒有猜錯,可能是一個地方扣一些,最后落在當(dāng)兵手里的就不多了,他相信國家應(yīng)該不是只拿這些銀兩。就在東方玉登位之前,軍餉也不多。
“回頭去問問。”熊銘給他使眼色,不想讓老人傷心,“我有一個朋友在朝廷。”
熊銘他們迅速回到農(nóng)婦家,這家老公也在外面當(dāng)兵,出去幾年了,每年除了十二兩銀子,什么信息都沒有。他們家雖然貧窮,可還是算收拾得干凈利落。
“皇上,看來這些事情,必須要調(diào)查清楚。”蘭田最清楚,當(dāng)兵的軍餉供應(yīng)不上,不按時發(fā)放,他們心里有點(diǎn)動亂。
“一定核實(shí)清楚,這些錢到底去了哪里!”熊銘滿目怒火,“從國庫出去的五兩,卻落在家屬手里一兩。”
這次沒有白來,收獲還不小,要不是從這里路過,誰會知道有人苛口軍餉。熊銘決定打探清楚,他們的軍餉是誰發(fā)放給他們的。
“真的是五兩嗎!”農(nóng)婦剛好路過,熊銘的話被她聽得一清二楚,蘭田的話,沒有聽見,“你們到底是什么人?”胡氏臉上跑出詫異的神情,看他們穿著打扮,不像是普通人物,也不像做生意的,怎么會知道軍餉的事情。
“我們是做生意的。”熊銘盯著眼前婦人,跟她實(shí)際年齡不相襯,孩子才幾歲,她卻相似三十出頭的人。農(nóng)村人結(jié)婚都早,因為男人要當(dāng)兵,父母在他當(dāng)兵之前,就給他找了女人,也就是十幾歲,他們都結(jié)婚了,胡氏也就二十出頭。
“做生意的,怎可知曉軍餉的事情。”胡氏疑惑的望著他,“你們不會是朝廷派來的吧!”看見大家都很聽從熊銘的話,認(rèn)為他可能是一個官員。其實(shí)那是她的妄想,期盼有一天這里來一位清官,為他們百姓討一個公道,男人在外面拼死打仗,卻只有那些可憐的銀子,根本無法生存,要不是經(jīng)常在外面找野菜充饑,他們母子早就餓死。如果公婆在,稍稍好些,公公也擅長打獵,她一個婦道人家,只能摘菜野菜為生。
“你是不是盼望著朝廷人來?”熊銘緊盯著這個瘦弱的女人。
“是的,他們應(yīng)該會管百姓死活。”胡氏眼簾垂下,“他們?nèi)绻还埽覀冞@些人只有等死。”她清楚,兒子再過九年,也要當(dāng)兵去,到時她就孤苦伶仃一人。丈夫不可能一直幸運(yùn),戰(zhàn)場上,刀劍沒有眼,說不定哪天跟其他人一樣。如今,村里就死了二十幾個當(dāng)兵的。
“大嫂,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助你們。”熊銘盯著蘭田,“你們幾個出去打獵,多逮幾個回來,回頭讓大嫂幫我們弄點(diǎn)吃的。”他知道,住在他們家,人家自己都沒吃的,拿什么招待他們,來之前,都打過招呼了。
“對,我差點(diǎn)忘記了。”胡氏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就麻煩你們多打幾只,我們兒子好久沒有吃肉了。”她看了一眼旁邊玩耍的兒子,淚水滾落出來,如果丈夫在,怎可能落得如此地步。
“那是當(dāng)然。”這是熊銘唯一見到一個笑的人,可是玩耍的兒子依然板著臉,可能是饑餓,習(xí)慣了那種臉色,“孩子可是長身體的時候。”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養(yǎng)母,為了讓他好好吃飯,老是換花樣給他吃。眼前孩子,很是可憐,除了吃野菜,一年很少吃大米,看那肌黃的皮膚,就是嚴(yán)重缺營養(yǎng)。
夏蕓走過去盯著小孩,問道:“你一個人玩,有意思嗎?要不我們一塊兒玩耍?”
小孩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理睬,繼續(xù)玩著撬泥土。
“你在撬什么呢?”夏蕓好奇,“泥土里有什么東西嗎?”
“我想看看里面有沒有銀子!”小孩終于說話,依然板著一張二指大的臉,“母親說,如果有銀子,我才可以吃肉,才可以吃大米。”他無意張開小嘴,舌頭在里面攪動。
好可憐的孩子,好天真的孩子。
夏蕓淚水滾落出來,自己小的時候,雖然沒有父母陪伴,可有東方白和哥哥。那時候,東方白吃什么,他們跟著吃什么,這一點(diǎn),夏蕓還是感激東方玉,沒虐待他們。后來才明白,對他們好,東方玉只是利用他們。
“姐姐,你怎么哭啦?”小孩無神的眼睛緊盯著她,“是不是也想爹啦?”
“姐姐眼淚進(jìn)了沙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夏蕓擦干眼淚,撫摸著他的頭,“你在想爹嗎?”
“嗯。”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看著夏蕓,“我叫胡東,母親叫我小東,我每天都在想爹。母親說,只要我們家里有銀子了,爹就可以回來。”小東盯著泥土,繼續(xù)撬土。
一個天真無邪的好孩子。
“小東,聽姐姐的話。”夏蕓腦子里有了一個主意,“你轉(zhuǎn)過身去,我?guī)颓筘斏瘢f不定會發(fā)現(xiàn)銀子。”
“真的嗎?”他終于笑了,“那我趕緊轉(zhuǎn)過去,一會兒叫我。”
趁他轉(zhuǎn)身,夏蕓把一錠黃金埋在泥土里面。
“姐姐,好了沒?”
“請財神爺爺幫忙,給我們小東一錠黃金。”夏蕓舉著雙手,“好了,小東,你可以轉(zhuǎn)身。”
興奮的小東即刻撬土,找到了一錠黃金,沒有來得及給夏蕓道謝,就跑去找母親了。
一切都被熊銘看在眼里,他走過來,輕輕摟著她,柔聲:“愛妃,你做得很好。”他本來想給這位大嫂一些銀兩,夏蕓已經(jīng)代他給了,都一樣。看見孩子那么弱小,他心里也很難受,都是皇朝子民。有些錦衣玉食,這些人卻挨凍受餓。
做到天下百姓都過著安康的生活,那真的是很難,因為有貪官污吏在使壞。不拔出這些毒瘤,百姓無法安居樂業(yè)。
這次軍餉的事情,熊銘決定問個水落石出,不能讓那些士兵白白死去。為了皇朝,他們提著腦袋打仗,卻被苛扣軍餉,死在是不像話。
“皇上,他們的確可憐。”夏蕓依偎在他溫暖的懷里,感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像胡氏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帶著一個孩子,更沒有機(jī)會跟他一樣,在男人面前撒嬌。
都是女人,為何命運(yùn)不一樣。即使貧窮不可能平等,起碼應(yīng)該健康、快樂。可是在他們這些人身上,什么都沒有,除了無助,就是孤寂。連孩子燦爛笑容的影子都被剝奪,何來快樂!他們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只要有父母陪伴,只要偶爾有點(diǎn)肉吃,只要每頓填飽肚子。
“皇上,胡氏在打他的孩子呢!”王二急匆匆跑來,“快去勸阻,孩子瘦弱,怎經(jīng)得住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