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州沉陰崖前,一個身著白衣,頭戴鐵冠的冷面男子攔住了白道昕,此人名叫‘冷森’,號稱‘東華州第一劍客’,實際上這只是玩家里的排名稱號,不計入npc,不過這家伙倒當真有些實力,半年前只身入北勝州,與白道昕一場大戰,十回合內不分勝負,當然,十回合后這家伙就收了劍,然后二話不說閃人,從此宣稱自己和白道昕不相上下。
對于這樣的家伙,白道昕都懶得搭理,一臉無所謂的啃著桃子,待吃的滿嘴汁水,吧唧一下吐掉桃核,道:“真想和我打?那我這次動真格的了?”
呃?
冷森一下像被捏住喉嚨般,臉憋得像猴子屁股,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來,白道昕瞄了這家伙一眼,擺擺手,無趣的道:“算了,不逗你了,你不就聽說我身上有極道邪魔的遺世之物,想拿去進入穢陰秘境嗎?”
說到這,白道昕從懷里取出張羊皮卷,然后如同丟垃圾般順手交給了冷森,道:“拿去吧。”
白衣男子有些發懵,似乎不敢相信白道昕這么輕易就將如今江湖上人人欲得之的東西交給自己,他喃喃道:“你這是...難不成...”
白道昕懶得再理會這家伙,轉身朝著崖上走去,只是聲音卻傳入冷森的耳中。
“這游戲也就這樣,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咯。”
說話間,白道昕運開身法,幾個起落間已躍上了山崖頂處,隨即走過山崖轉角,就見一塊懸空的大石上,王延正好整以暇的盤坐在此調息運氣,白道昕見此撇撇嘴,道:“徒弟,說實話你真是無趣得很,每次見你不是懷著很強的目的性去做什么事,就是埋頭修煉,就說幾個月前在天隆城,阮靈兒傾城絕世自薦枕席,你丫倒好,過門不入,空余美人孤枕難眠,辜負美人恩是要遭雷劈的。”
王延睜開了眼睛,嘴角噙笑道:“你說的有趣無趣很重要嗎?不負時光,只爭朝夕,至少對于我來說是這樣,今天你可離開,明天他可離開,等這世界不再有玩家眷戀,末日臨頭一切毀滅,什么又對我是有趣的?”
聽到這話,白道昕眼中閃過一抹復雜之色,繼而轉頭看向天邊的夕陽,輕嘆道:“你的情況我不明白,但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刻意淡漠感情卻并非正道,不懂生活,不懂情感,縱使智能再高也終歸是智能,成不了人,更成不了一個真正靈魂。”
“你說得對。”
王延沒有反駁,很贊同的點了點頭,這一年多來,他游歷五州,足跡遍布四海,有意無意間他總會回首自己覺醒一來并不算漫長的這段時光,他深刻的認知到,自己的人格是在第五韻的幫助下健全的,自己能像一個人去感受,去悲傷,去憤怒,去心疼,去痛快,去暢意,去灑脫,都是在小山村那段時光中,與第五韻,小豆子,白茉莉,李墨這些人一起的時候,漸漸完善了靈魂才生出的情緒。
所以王延很清楚,情感是靈魂中必不可少的東西,生活的全部也永遠不可能是修煉,人可以功利直接,卻不可以將功利直接當做全部等等,這些點點滴滴的感悟王延早就參透,故而他認同白道昕說的話,更曉得白道昕是他真正的朋友,是可以分享一些東西的。
“我有喜歡的人,若他日我能沖破枷鎖,天涯海角我會尋到她。”
第一次,王延在人前吐露心聲,閱遍華芳,勘破紅顏枯骨,見識過人心變幻,最終,王延心底住著的始終是第五韻,他不知第五韻在那個世界究竟如何,甚至還是否記得他,但他曉得這份羈絆他會去完成。
“嗯?”
白道昕似乎有些意外,沒想到王延會跟她說這個,但隨即她展顏一笑,道:“那我祝你成功,不過如果真有那一日,可別忘了我,不管你是以什么身份到了我們的世界,別忘了你還是我徒弟,到時候來跟我學真正的武功!”
白道昕霸氣的一叉腰,一副你不答應我就揍死你的模樣。王延見此哈哈一笑,道:“一定!”
不過笑聲過后,王延卻有些落寞,他知道白道昕是來道別的,關于這一點他并不意外,白道昕和其他玩家終究是不同的,她是為武道而進入的這個世界,她同樣在不斷探索,認知,不過只是因為武道,當她認為自己在武道上已無法在這世界獲得更多,理所當然的她就會離開。
白道昕是個很純粹的人,純粹的為武癡迷,純粹的以武為生,她會與王延相交,但不會因為王延耽擱自己在武道上奮進的腳步,離開已是必然,王延不會挽留,因為從本質上來說,他們是一類人,所不同的是一個是為自己的武道,一個是為自己的尋真大道。
“走之前打一場唄。”
或許是不想為離開而感傷,白道昕頗為意外的提出了要求,不過她隨即又道:“不過你那bug的能力不能動用。”
“還有別的要求?”
“內力也別超出我太多。”
“罡氣呢?”
“廢話,你用罡氣我怎么破防!”
若是有其他玩家在此一定會驚訝的掉一地下巴,他們不會想到號稱剛硬無雙五州第一大手的白道昕會這么慫,和人切磋還提這么多要求,王延卻是哈哈一笑道:“干脆別用內力,咱們就用八大形過手如何?”
“你行嗎?”
聽到這話,白道昕一連嘚瑟樣,小眼睛打量著王延,王延不以為意,只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他一步搶出,雙手扣爪,一記虎嘯擊山直襲白道昕,白道昕卻是腳下一錯,手捏鷹爪朝著王延就是反撩而去...
兩人就這般不動用絲毫內力,純憑肉身力量以招式來往,相互拆解,一時間倒是誰也奈何不得誰,白道昕浸.淫.八大形日久,招出意隨,端的是宗師氣度。王延在八大形上的造詣自是遠不如白道昕,可這年余時間的游歷,他也曾會蒙澤后山觀異獸真形,悟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之道,心中有感,再結合自身對武道的理解,八大形真意雖在,但招法絕不拘泥,一招一式用出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兩人各有勝場,又不動用內力,招式間尋隙找漏你拆我解倒是一場好斗,也不知過了多久,夕陽最剩下最后一絲余暉,白道昕倏爾收招,暢快輕嘯道:“入此間天地來,當屬今日與你王延一斗最為暢快,實在不負我在此劍消磨的時光,痛快,痛快!”
說著,白道昕哈哈一笑,繼而縱身一躍臨崖飛空,就在夕陽的余暉中從高空直墜而下,只這山崖間還回蕩著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