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疑惑的看向文叔,他瞧瞧車裡然後趴在我耳邊,小聲的對我說:“你那天走了以後,霍小爺都快鬧翻天了,跟頭瘋驢似的,誰都拉不住,鬧了一會兒後,大半夜又偷偷把珠子自己撿回來了,串了個手鍊,嘖嘖,那叫一個活細(xì)。”
“這孩子,死要面子。我要是不操點心,估計這鏈子他一輩子都送不出來,你好好收著吧,雖然比不了名貴的首飾,但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我點了點頭,只覺手中那個抓起來很小巧的東西,此時卻有百千斤的沉重。
文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小聲的補(bǔ)充了一句:“姑娘,聽文叔一句話,如果你放不下那個錯的人,那麼你只會錯過那個對的人。”
他說完之後,便走了。繞到車尾的時候,復(fù)又小聲說道:“以前阿盛小的時候,一哭,給他一顆糖他就樂了,現(xiàn)在長大了,不吃糖了。但是聽到你那一席話的時候,他卻比吃了糖還要開心,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可他就是犯傻的當(dāng)作是真的,所以文叔請求你一件事,以後阿盛心裡難受的時候,你就多騙騙他,興許騙著騙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真假了呢。”
文叔意味深長的說道,車子裡的霍啓盛脾氣暴躁的催促他快一點,文叔說來了來了,然後上了車。
期間霍啓盛一直沒有看我,側(cè)著個臉直視前方,一直到車子發(fā)動之後,他才放下了車窗,特別酷的說:“冷不冷,帶外套了沒有。”
“帶了,不冷。”
“下次再給老子穿裙子不穿安全褲,老子就乾死你,讓你什麼都不穿,更涼快!”
“喂!你說話注意點!”我看了一眼文叔,好尷尬!
“得得得,又在這給我裝,趕緊走趕緊走!”文叔在前面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顯然是在催促霍啓盛,他這才轉(zhuǎn)過臉,終於對我用正常的語氣說了一句話:“我得走了,別在這跟爺依依不捨的”。
他話音落下,我剛想反駁,車子的車窗便升了起來,隨即揚(yáng)長而去。
我攤開手掌,發(fā)現(xiàn)裡面躺著一個珍珠手鍊,雖然歪歪扭扭,看在眼裡,卻不知爲(wèi)何,總覺得分外好看。大概是因爲(wèi)純手工製作吧。
我傻笑一下,卻看到手中除了一串鏈子,還有一張字條,我立馬條件反射的握緊了手,因爲(wèi)這種時候,出現(xiàn)一張字條,足夠覺得敏感。
我沒有望向四周,而是捏著字條,回到了我的專屬休息室,坐定之後,我才發(fā)現(xiàn)上面寫的是:萬事小心。
這四個字的意思,實在是太籠統(tǒng)了,以至於我瞬間提心吊膽起來,卻又不知道到底該小心什麼,我找了個打火機(jī),將紙條燒掉,這時候,忽然有人在門外敲門,我問了一聲誰呀,門外傳來了一聲,我。
是馮添的聲音。
我氣定神閒的打開了門,他瞪著我說:“陳桑,你夠狠啊,怪不得那天到我家要喝酒,原來是爲(wèi)了偷東西!”
“東西不是你的吧,你能偷,就不準(zhǔn)別人拿回來?不過偷了你又能怎麼樣,你敢動我嗎,只怕借你十個膽,你都不敢吧?”我頓了頓繼續(xù)對他說:“你跟莫維認(rèn)識呀。說不定你混進(jìn)賭場,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你最好老實點,不要讓我抓住你的把柄。”
我說完之後,便和馮添擦肩而過,心裡還是有點緊張的。馮添沒有跟上來。因爲(wèi)再這麼繼續(xù)糾纏下去,也沒什麼結(jié)果,無異於他扇我一巴掌,然後被扣錢,被警告一下。
莫維的出現(xiàn),以及文叔手裡的那張字條。讓我忽然覺得,來到美高梅並不是意味著一場風(fēng)波的終止,甚至是一場更大的風(fēng)波的開端。
回到落落家中的時候,他正坐在書架附近看書,聽到我回來的動靜之後,竟然連頭擡都沒擡。他穿著格子的居家服,看著他安安靜靜的模樣,在某一瞬間,我覺得他就像是一個放下了刀的武士,雖然平易近人了許多,但是這對他本人來說。將是致命的。
他肯定知道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但是他卻一句都沒有過問,照他的話來說就是,和他無關(guān)的事,他不感興趣。
他雖然沒有事情問我,但是我卻有事情問他,我說:“你知道沈煜失蹤了?”
“不知道。”
雖然明知道他這句話是撒謊,可我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去反駁,於是我說:“好,那,你一定能查到他現(xiàn)在的行蹤?”
“查不到。”他雙腿隨意的交疊:“我沒有時間去浪費(fèi)在這些無關(guān)人等的身上,畢竟我精力有限。”
“怎麼樣你才肯幫我?”
“我?guī)湍愕囊呀?jīng)夠多,而你,總把心放在無關(guān)的人身上,你的情緒太容易被影響了,陳桑,這不是一個成熟的人,該有的表現(xiàn)。”
“那你呢,難道你就能時時刻刻保持冷靜,難道你就沒有在乎的人?”
落落似乎被我的話給問住了,微微怔了一下,突然聲音冷淡了下來,言語兇兇的對我說了一句:“不關(guān)你事!”
他說完這句話後,直接從我的身邊走了過去。徑直走進(jìn)了那間暗室,砰的一聲甩上了門,我?guī)缀醵寄苈犚娧e面得東西也在跟著震動。
我的心也跟著一陣悶氣,氣了一會兒之後,把霍啓盛送我得手鍊從包裡拿了出來,放進(jìn)了首飾盒裡。
然後抱著雙膝。聽著暗室裡傳來摔打的聲音,靠著牀頭,直到天亮。
第二天時,大海打來電話告知,沈老師已經(jīng)被送進(jìn)了精神病院,即使他根本沒有精神病,但是他還是被送進(jìn)去了。
我看向落落,只覺得他看起來就跟個黑天使一般,有一副美好的皮相,有一顆黑暗的心,我只知道他厲害,但從來沒敢想過,他竟然能有這種本事!
落落和大海掛了電話之後,朝我走了過來,他似乎在一夜之間,鍍滿了怨氣,他居高臨下的俯視我,如果寒氣能看的見的話。我的眼前一定蒸騰著白霧。
他啓脣:“你知不知道,爲(wèi)什麼我一直沒有動沈志文,甚至沒有動任何一個欺負(fù)你的人?”我搖頭,他繼而逼近,下巴微收,眼神如同刻骨的刀:“因爲(wèi)我不想節(jié)外生枝。樹大招風(fēng),我只要從起點走到終點,我不想浪費(fèi)自己的時間,你懂?”
“我懂……”我繃緊了臉,怯怯的看著他。
“你不懂!”他的情緒忽然劇烈波動,以至於一把伸手掐住了我的臉蛋。手指深深的陷下去:“我違背了自己的原則,我甚至差點要?dú)⑺浪腋淖兞俗约海兊挠袘j望,變得總是去做些節(jié)外生枝,分散我精力的事,我感覺自己就像個玩命的瘋子。”
“還有這些,這是什麼?!”他指著魚缸裡那羣嗷嗷待哺的小魚,冷峻的臉上看起來情忽然失控到極致:“爲(wèi)什麼要買?爲(wèi)什麼因爲(wèi)你的一句喜歡,就要去買這種蠢東西!”
他一拳頭砸在兩米長的魚缸上,裡面的小魚被突如其來的震動嚇得四處逃竄,我不敢靠近他。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叫他的名字:“你要幹什麼?!”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發(fā)怒的模樣,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在對我發(fā)火,我甚至怕他的情緒繼續(xù)失控,做出更加危險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我要幹什麼,纔會犯蠢!”他再次一拳砸到魚缸上,魚缸裂了一小塊,水嘩啦啦的流了下來,打溼了他的格子居家服,我的腳都被他嚇的縮了起來。
“你到底怎麼了?”我的聲音都是抖的。
他眼神陰鶩的看著我,答非所問的自言自語:“對於我來說,根本不該有生活,它只會腐蝕一個人的意志,讓人貪戀,忘記自己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