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中州總督在宮外求見。”大年剛過，卓傲給百官放了個假，若無要事，大年之后的十天之內不必早朝，剛剛從小昭宮里出來，就看到童遠小跑著過來。

“李靖？”卓傲整理著衣服一邊朝著大殿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的問道：“這大過年的，連子龍都在和他的龍吉公主窩在家里，李靖怎么有功夫跑來找朕？”

“聽說是李家三公子回來了，李總督今日帶著他來向大王請罪。”童遠笑道。

“情報做的不錯，不過恐怕沒那么簡單。”卓傲扭頭，看了童遠一眼，令童遠下意識的低下頭，卓傲笑道：“當初天下初定，朕已經頒布了赦免令，哪吒如今也是無罪之身，李靖帶哪吒來，可不只是來表忠心的。”

童遠知趣的閉上了嘴巴，后.宮不得干政，這個后宮，可不僅僅代表著一眾嬪妃，同樣也包括他們這些宮人，哪怕掌握情報機構，但童遠也只負責對卓傲匯報，沒有任何決斷的權利，他跟在卓傲身邊多時，自然知道這個時候，他只能負責聽，卻沒有答話的權利。

“讓他們大殿等候，朕用過膳便去見他們。”卓傲隨意道，他大概知道李靖的目的，畢竟李靖如今三個兒子都在敵對陣營，對李靖來說，絕對是別人攻擊的目標，若哪吒能夠入朝為官或者進入軍隊為將，那他在朝中的地位也能夠穩固一些。

當然，也不排除一些父子情深什么的，但身為帝王，永遠不要將人心想的太過美好或者將事情想的太過簡單，是必備課題，陰謀論，對帝王來說，永遠是世界的主流。

早膳很簡單，卓傲還不是天帝，自然也不可能真的頓頓吃上什么天才地寶，那些東西，對于如今的卓傲來說，沒什么大用。

用過早膳，又跟自己的幾位嬪妃打過招呼之后，卓傲才來到乾坤殿，空蕩蕩的大殿之上，李靖帶著哪吒跪在大殿中央，看得出來，哪吒對跪拜自己并不是十分情愿，不過在李靖的壓迫下，還是跪下來了。

這個發現，讓卓傲微微驚訝，要知道，當年的哪吒可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敢把天捅破的熊孩子一枚，就算后來加入西岐，但有太乙真人保護，姬發、姜子牙對于哪吒也是哄著來的，這種環境下，心智要能有什么成長，那才是見了鬼了。

“人，只有落魄一次，才能真正看清楚自己的本質，兩年不見，至少這份心智成熟了不少。”卓傲坐在九龍朝天椅上，看著哪吒感慨道：“比起兩年前那個無父無母，蠻不講理的熊孩子，朕比較看好現在的李哪吒。”

“大王，哪吒他以前受奸人蠱惑，誤入歧途，臣愿意用臣的官位，換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李靖叩首道。

“我沒錯！”哪吒梗著脖子看向卓傲，朗聲道。

“若說是加入西岐這件事情，他倒確實沒錯。”卓傲點點頭，對于哪吒的頂撞也不以為意，止住大怒之下想要喝罵的李靖。

“既是闡教弟子，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卓傲看向李靖笑道：“更何況，按照當初的情況來看，成湯四面皆敵，西岐獨得天下之二，綜合實力也是最強，而且頗得人心，就這點來說，他不算錯，不過事實證明，姬發并非真主，朕才是這天下真正的主人。”

“僥幸而已。”哪吒低聲道。

他聲音雖低，但在場都不是普通人，哪里會聽不見，李靖大怒，早知如此，就不該將這個孽子帶出來。

“天下，可沒有僥幸而得的，看來兩年的底層生活，還沒有完全改掉太乙真人這老家伙給你慣出來的毛病。”卓傲嗤笑道。

“不準罵我師父！”

“朕有說錯嗎？”卓傲站起來，低頭俯視卓傲，冷笑道：“哪吒，朕看李靖面子上，認真問你一遍，你可以不答，若沒有你師父，沒有你那一身法寶和功力，你有膽量和能耐跑去攪亂東海，殺死龍王太子？事后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最終為陳塘關百姓帶來滅頂之災，你可曾認真想過根由？”

“但我已……”哪吒倔強的抬起頭想要辯解，卻被卓傲打斷。

“朕知道，削骨還父，削肉還母，從這點也可以看出你那師傅除了給你一身本事和寶貝之外，從沒教過你該怎么做個人，知道你娘懷了你多久嗎？三年六個月，十月懷胎都叫母子連心，你娘生你養你，將你養育成人，你還了生你之恩，那養你之恩，那份母子連心的情分，你還得了嗎？你不妨去問問你父親，你削骨還父，削肉還母之后，你母親又是怎么過的？”卓傲不可思議的看著哪吒：“你竟然好意思將這種事情時常掛在嘴邊？”

“廢你修為，原非朕本意，但能讓你磨練兩年，朕覺得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卓傲看著哪吒，搖了搖頭道：“現在看來，你的觀念仍舊未能轉變，所有人都該以你為中心，你闖再大的禍也是理所當然，別人都應該承受你的欺壓，而你卻可以心安理得的去繼續闖禍。”

“我沒有！”哪吒怒道。

“有與沒有，去問自己，別跟朕來吼，便是圣人在朕面前，也要禮敬三分，你師尊在朕面前，連大聲說話的資格都沒有，真不知道誰給你的這份沒理都敢搶三分的底氣，若非知你來歷，朕還以為你是道祖鴻鈞的私生子呢！”卓傲搖了搖頭。

哪吒聞言，臉色氣的紫紅，想要說什么來反駁，卻又無從反駁，他現在也想起來了，眼前的人皇可是連圣人都能困住的強者。

“大王……”李靖咽了口口水，看向卓傲，苦澀道。

“愛卿不必多言，至少今天，此子還沒有入我朝堂的資格。”卓傲搖了搖頭，看向哪吒：“朕可以將你送回金光洞，你師尊那里，朕的朝堂，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哪吒抬頭，看向卓傲的眼中帶著幾分喜色，卻不敢再放肆，他知道，卓傲之前容忍他，是看李靖的面子，但卓傲既然已經點破，那他再不知進退，就是自己作死了。

卓傲搖了搖頭，一揮手，天空中響起一聲鐘鳴，緊跟著哪吒只覺腦袋一暈，清醒過來時，已經到了金光洞外面。

好厲害的神通！

哪吒驚訝的看了一眼四周，確定不是幻象之后，才收攝心神，來到金光洞外面叫門。

不一會兒，童子出來，看到哪吒，不由驚喜道：“師兄終于回來了，我去稟告老爺。”

哪吒點點頭，童子興奮地沖回了洞府，不一會兒，回來讓哪吒進去見面。

金光洞中，太乙真人坐在蒲團之上，看著哪吒，發現哪吒不但修為盡失，連身體也變成了肉.體凡胎，微微皺眉道：“徒兒，究竟發生了何事？”

哪吒原本一腔子激動，此刻卻平靜下來，聞言將自己當日偷襲卓傲，卻被卓傲扔出了界牌關，隨后強行運功，最終損傷了道基，至于蓮花之體為何會轉為凡胎，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知曉。

太乙真人皺眉掐算一番，如今天地量劫已過，天機重新清澈，太乙真人掐算一番之后，卻已經知道了其中因果，不由搖頭嘆口氣道：“哪吒，你如今道基已經消散，想要再度成道，卻是不能了，不過那成湯人皇既然不再追究，你卻是可以享一場人間富貴，以你父李靖之能，卻是足矣保你一世富貴。”

太乙真人的話雖然委婉，但核心意思卻已經相當明確，他不會再留哪吒在金光洞。

也不怪太乙真人現實，闡教擇徒，首重根腳，根腳深厚，氣運自然也雄厚，原本女媧與三清就不合，當初女媧將靈珠子投下界，本意只是讓哪吒成年之后，覺醒前世記憶，獲得前世修為，然后幫助西岐伐商，只是讓太乙真人看中了根腳，收歸門下，為了斷絕塵緣，提前覺醒了哪吒的記憶，生疏了與李靖夫妻之間的關系，也好日后少些羈絆。

只是誰也沒想到不但西岐戰敗，被成湯掃滅，哪吒也被卓傲間接廢了根腳，加上隨著燃燈帶走了懼留孫四大金仙，令闡教上下充滿了排外情緒，哪吒正在這個時候回來，一身根骨天賦蕩然無存，成了凡人，自然也沒了培養價值。

人只有落魄一次，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本質。

哪吒失魂落魄的看著太乙真人，太乙真人卻已經閉上了眼睛，腦海中突然響起卓傲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此刻哪吒才發現，自己是何等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原來沒有了那些光環，就連師傅，也不再待見自己。

哪吒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的，只是當站在金光洞外面的時候，看著茫茫天下，一時間，卻生出一股無處可去的感覺。

“你終于出來了。”

一聲朗喝，一名英氣勃發的青年落下來。

“黃天化？”哪吒自然認得對方，他們在戰場上交手也不止一次，此刻看著英姿勃發，豐神俊朗的黃天化，此刻哪吒心中，卻生出一股難言的自卑。

“記性不錯。”黃天化點點頭道：“隨我走吧。”

“去哪？”哪吒茫然到。

“朝歌，陛下特命我來接你。”

哪吒怔怔的看著對方，卓傲已經料到了這個結局？

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苦澀的點了點頭，踏上了黃天化的飛劍，隨著一聲呼嘯，兩人化作一道劍光，轉眼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