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尋血珊瑚之路時,夜漸離就知道這一寶物是極其難得到的;但他卻沒有想到一連耗去了兩天竟然一點收穫也沒有。
據紅日島上一名老者說:血珊瑚在這東海珊瑚遍佈中也是很難尋到,況且血珊瑚生長在深海里,上天很公平,在這一宗寶物周圍卻圍繞著它的守護者,至於這守護者究竟是何,根本就還沒有人見過。或者說,見過的人都已死絕了。
畢竟賽華陀當年所得的血珊瑚也是偶然得到的殘缺的。
夜漸離望著烈日炎炎,一把一把抹著頭上的汗珠,見日上當空,顯是正午;可他卻並沒有停下尋找的意思,因爲他又從一個狀似瘋癲的老者口中得到消息——在日中的時候,運氣好的話會見到海平面上有七彩霞光,在那霞光下面就有血珊瑚!
這是一個神經不對頭的人說出來的話,根本就沒有人相信,許多人的耳朵都已聽出繭子了,但夜漸離卻聽進去了,非但聽進去了,他還實際行動了起來。
他現在就站在紅日島上最大的一塊礁石上面,在這塊礁石上可以最早見到日出一直到日落;但他來此卻並非是爲了看日出日落,他的目的僅是站在這塊礁石上視野更加廣闊。
現在正是正午,夜漸離瞇了瞇烈日,又希冀的看著海平面。
東海依然平靜,只有輕輕的波動,但這輕輕的波動撞在腳底下這塊礁石上卻也激起了朵朵巨大的浪花。
“嘩嘩譁……”
烈日不絕,浪花“嘩嘩”作響,一遍又一遍抨擊著夜漸離的胸懷,漸漸地,竟似與夜漸離的心跳共鳴了起來。
夜漸離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本是焦急的心情突然平和了下來,並且不由自主的閉上雙眼靜靜地感受著身體裡的脈動以及心跳與浪花聲的共鳴。
這是一番奇妙的感受,他感覺到他的思緒又在延伸,竟似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上,在安靜平和中感受著山上的風吹草動、飛禽走獸的竊竊而語,感受著一切的自然之物。
他的人已自然而然的盤下雙腿坐在那一大塊礁石上,眉頭舒緩,心跳平和,感知慢慢延伸又慢慢縮回,一直這樣循環著,周而復始,似永不停歇般。
烈日西去,慢慢下落,最終攜帶著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地平線上,時間之輪慢慢轉動,海上升明月,明月漸升,海風吹起,吹得夜漸離的頭髮飛揚衣服獵獵作響,但他的人卻依然坐著不動。
又不知過了多久,明月漸漸落下,攜帶著滿天的星光退出這塊大天幕;紅日升起,日初之光照在夜漸離的身上,竟似要將他整個人都印成紫紅般;夜漸離依然紋絲不動,只不過他的身子已經有些下陷,竟似下陷至礁石裡!
而且,似乎夜漸離若不醒過來,便會一直下陷下去般。
時間之輪繼續轉動,驕陽開始炙熱,很快已到當空,又是正午!
“原來這就是“淡”,司馬相如果然是神相!”
夜漸離突然驚奇的吐出這幾個字,而後他睜開雙眼,長身而起,他的衣服上已蒙上了一層巖石碎末,在他的腳下,是一個大坑,大坑並不深,只不過很寬而已。
這是一件令人驚奇的事,但是令夜漸離更驚奇的事卻是前方不遠處的海平面上果然出現了一塊七彩霞光,七彩霞光,盈盈流轉,十分氤蘊動人,教人一見便不自覺的將心神陷入進去。
“那老頭所言果然是真!”
夜漸離喃喃著自震驚中醒來。
日光正熾,如火如荼,七彩霞光熠熠生輝,夜漸離已經迫不及待了;就在他正準備跳入海中去時,突然一道人影閃上了礁石。
來人是一個青年人,青年人道:“且慢,兄臺就準備這樣下去嗎?”
夜漸離注意到青年人手上提著一個較大的包袱,夜漸離道:“不知還需什麼?”
青年人道:“這可是東海,可不是尋常的湖泊河流,裡面不同的氣流會壓得人死去活來!”
夜漸離道:“哦!”
青年人揚了揚手中那個不小的包袱,道:“這是高級水靠,相信對兄臺來說,還是有不小的用處的。”
夜漸離眼珠轉了轉,道:“無功不受祿,我該付出什麼?”
青年人笑了笑,道:“我也有個朋友急需血珊瑚救命,奈何我實力低微,兼之血珊瑚可遇不可求,今見兄臺與霞光俱在,想來兄臺必有信心,是以,我——我也想要一點血珊瑚。”
夜漸離道:“若是足夠,分予你一點自然是可以!”
青年人大喜,道:“多謝多謝!兄臺且小心爲上!”
夜漸離點了點頭,接過包袱就要換上,突然礁石上又閃出幾人來。
一青一白一黑三道人影,連袂而來,貪婪而邪異的盯著海面上那塊七彩霞光。
身著黑衣的冷俊青年看了看夜漸離,蔑視道:“把水靠交出來,饒你不死!”
夜漸離還沒開口,青年人卻已跳了起來,大聲道:“你是誰?敢如此挑釁我們?”
他說的是“我們”而非“他”,顯然是將夜漸離作爲了與他同進退之人。
冷俊黑衣青年殘酷的一笑,道:“你又是誰?竟敢如此不要命?”
青年人傲然道:“我就是天泉島龍襄!”
冷俊青年玩味道:“龍家小少爺?有點意思,看在龍在天的面子上,今次我放過你,你馬上走還能保住性命!”
龍襄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夜漸離,又看了看夜漸離手中的包袱,卻是一跺腳,道:“本少爺還就偏不走了!看你能拿本少爺如何?”
冷俊青年笑了笑,道:“看來,東海三惡的兇名你老爹並沒有給你說過!”
“什麼?”龍襄驚呆了,半晌才道,“你們三人就是東海之濱兇名最盛的三大惡人——天罡、地煞、人魔?”
三人笑而不答,卻是肯定的回答。
龍襄面色劇變,一陣青一陣紅,默默地權衡著:東海三惡並不是他能惹的起的,甚至就是他爹龍在天遇到這三人亦要理讓三分,不肯輕易招惹這三個煞星。而今,這三個煞星真正的出現,卻讓他的心裡一時只有恐懼。
龍襄深吸了一口氣,望了望夜漸離,又過後,慘然道:“或許,天該絕我龍襄,今日無論如何,除非我龍襄身首異處,亦要留在這裡!”
東海三惡臉色也不禁變了變,夜漸離的臉色也變了,帶上了一星半點的笑意。
冷俊青年人魔道:“很好,看來該給你點顏色看看才行!”
天罡、地煞兩人突然袍袖一展退出數丈,只餘人魔在前,人魔猙獰一笑,“刷”的一聲自腰間抽出一把鋸齒長刀來。
長刀寒氣森然,刀刃處呈現出一片暗紅色,顯然是經常飲人血所致!人魔長刀在手,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變得懾人、變得震人心魄。
龍襄雙腿已不住地打著顫,他終於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不聽父親的話而勤練功夫了,如今僅是人家的氣勢威壓就已令他區區二流境界的人快忍不住要臣服了。如今,他只有把希冀的目光轉向夜漸離,暗自慨嘆希望自己沒有看錯人吧!
沒有令龍襄失望的夜漸離在人魔的霸氣威壓下毫無壓迫之感,甚至從容淡定的換上了水靠,這一副水靠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制
成的,穿在其身上就似爲他量身定製的一般,且柔軟舒適!
人魔已經快到氣頭上了,夜漸離如此做法已是極大的損了他的顏面,他已不再管龍襄,他嗜血的笑了笑,道:“很好,敢在我面前這麼囂張的人,你是第一個!”
夜漸離淡淡一笑,道:“我保證,若能讓你出第二刀我自刎謝罪!”
人魔不怒,反而笑道:“很好,很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很好”,顯然已是氣極。
人魔道:“今日若不殺你,實對不起這把鬼影刀!”
夜漸離依然紋絲不動,腰間泣血劍平平靜靜地懸在那兒,他甚至連拔劍的意思都沒有。
人魔當然也有發現,但是他已是盛怒,盛怒之下的一擊絕對是平日的一倍有餘!
他這一刀單刀直入,快得逾越奔雷,眨眼之間已是到了夜漸離胸前,但是在這時,天地間忽然閃過了一道閃電般,人魔前進的身子卻是戛然而止。
夜漸離依然紋絲不動的站在那兒,泣血劍依然靜靜地懸在腰際。人魔的鬼影刀卻已觸及到了夜漸離,甚至抵到了夜漸離穿上的水靠。
夜漸離拍了拍人魔的肩膀,道:“我說過,若讓你出第二刀,我自吻謝罪,但是我的命很金貴,我還捨不得,所以——”
他的話沒有說完,人魔已往後倒了下去,“哐當”一聲,鬼影刀在礁石上撞出了火花。
人魔雙眼凸出,嘴巴大張,似有什麼話要說般,但是卻說不出口。在他的咽喉處,一個三角形傷口赫然出現!
龍襄終於放鬆了下來,一屁股坐在礁石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天罡、地煞已失聲前來,扶起人魔的身子,悲愴道:“三弟——”
地煞豁然起身,雙目赤紅的瞪著夜漸離狂吼道:“我要殺了你!爲我三弟報仇!”
說著就要撲將過來,卻被天罡一把拉住,天罡道:“二弟,你請冷靜,三弟如今屍骨未寒,應當儘快殮葬纔是!”
地煞雙目淚水奪眶而出,卻是明白了天罡的意思。轉身默默地抱起人魔的屍體,頭也不回的向前踏去。
天罡道:“不知閣下究竟是誰?他日我兄弟二人必定前來報此間之仇!”
夜漸離道:“爲何會有那麼多人明知道是死的結果,卻非要前來送死了?”
天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是一言不發,夜漸離道:“中原四大世家之首必定會好生款待閣下的到來!”
“中原四大世家之首……”天罡喃喃著,道:“他日定會前來討教!”
龍襄舒了口氣,痛快不已,卻又有些惋惜,道:“兄臺你怎麼就這麼放了他二人離去呢?要知道這二人卻也是三惡中的兩惡,若多留他們一時,便會爲禍多日啊!”
夜漸離道:“以一敵二,本就極爲勉強,又有你在一旁,我的勝算更是會大大的降低,你說該不該放他二人走?”
龍襄雖然武功奇差,但是其腦子卻是十分聰明,是以,只輕輕一點,他便明白了這個中奧妙。
龍襄道:“原來兄臺待小弟如此誠懇,小弟無以爲報,只望兄臺到時能去一躺天泉島嶼!我必重謝!”
夜漸離笑道:“無妨,我本就有意去你們龍家一趟,倒是有了個伴兒了!”
夜漸離道:“你且在這裡等候,我先去取了血珊瑚之後,一起離開這裡!”
龍襄點了點頭,道:“兄臺小心爲上!小弟等候兄臺的好消息!”
“噗通”一聲,夜漸離已鑽入了海水裡,海水刺骨,直讓他身體僵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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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