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清雅居。
夜?jié)u離兀自在收拾著行李,說是收拾,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無非就是一個小包袱外加一把泣血劍。泣血劍在手,那種沉重的感覺又回到了身上,似乎只要一探手就可以取人性命。
夜?jié)u離背對著清雅居,突然被一雙手牢牢抱住腰身,緊接著一對堅挺貼住后背,后心處明顯感覺到濕了;夜?jié)u離輕嘆一口氣,卻是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該說些什么……
胭脂輕泣,混合著哭腔的聲音有些凄宛:“你這么快就走了……我,我怎么辦?”
夜?jié)u離解開緊箍在腰間的一雙纖纖玉手,回轉(zhuǎn)身子雙手按住胭脂的肩膀,凝視著胭脂的玉顏;胭脂今天穿著一襲紅色長裙,似乎她最偏愛的顏色便是紅色般,發(fā)髻整齊端莊,斜插著一支鳳釵;美麗的丹鳳眼卻是淚眼婆娑,遠(yuǎn)山般的眉毛輕輕蹙起,小巧的瑤鼻一翕一合,潔白的貝齒緊要著下瓣俏麗的紅唇,極力地忍住不發(fā)出一絲哭音。
夜?jié)u離心中感嘆:他確實對她是有感覺的!嘴唇輕啟:“這又不是生離死別的,哭什么?你放心,我會很快就回來看你的!”
胭脂聽完,淚珠兒簌簌而下,再也忍不住不發(fā)出聲音,輕聲嗚咽著,良久那顫動著的雙肩停了下來,抬眼望著夜?jié)u離,紅唇啟動:“不,我知道,師傅是要你去八風(fēng)營,八風(fēng)營你知道么?那是神殿大敵五毒教的老巢,師傅讓你去那兒,分明是有意如此!可你還要去,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看著胭脂那一眼的焦急之態(tài),夜?jié)u離心里覺得甚是暖和,覺得這極北之地的冬天也不是怎么冷了;夜?jié)u離以柔和的口吻道:“胭脂,為了父親,兩位哥哥的死因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哪怕是殿主要我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殿主說的屬實,我就是去淌淌又如何?況且,我答應(yīng)過父親,若不查明真相,永不回天風(fēng)城!”夜?jié)u離這一番話擲地有聲,堅定無比。
一遍遍地抨擊著胭脂的心扉,胭脂眼里閃過幾許贊賞,淚眼卻是依舊:“可是,我一刻也不想離開你啊!離開了你,就象魚兒離開了水,它要怎么呼吸?”
胭脂的深情款款,夜?jié)u離心中感動,不由自已地將她那瘦弱的身子摟在懷里,輕輕地摩擦著胭脂的粉背,淡淡一笑:“胭脂你是人魚,沒有了我這凈水,你可以睹物呼吸!”
胭脂抬起頭顱,看著夜?jié)u離那有些黝黑尖滑的下巴,輕輕一笑,有如牡丹盛開春回大地:“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夜?jié)u離淡淡一笑,從身后拿出一塊紅色的紗巾來,道:“你喜歡紅色,呶,這塊紗巾就是給你的!”說著將紗巾塞到胭脂的手里。
胭脂從夜?jié)u離的懷里退了出來,拿著手里的紗巾也不展開,對著夜?jié)u離展顏一笑,臉上尤掛著晶瑩的淚珠兒,讓人我見猶憐;胭脂甜甜道:“也許這塊紗巾上什么也沒有,也許上面什么都有;但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這塊紗巾,因為……它是你送的!”
夜?jié)u離見胭脂一幅嬌俏可愛之態(tài),心里莞爾,神秘道:“還真別說,紗巾上面還真有你意想不到的哦!不過
,一切等我走了你才能夠打開來看!”
胭脂頷首,眼波流轉(zhuǎn),卻是沒有說話;也不知是無話可說還是有話無處說,兩人一時沉寂也不是辦法,夜?jié)u離輕道:“殿主他老人家,武功雖然卓絕,但身體卻是一日不如一日;你還是要多學(xué)習(xí)管理之道,若我猜測沒錯,這下一任殿主一定會是你!”
胭脂突然猶如受驚的小鹿般,飛快的用小手捂住夜?jié)u離的嘴巴,驚慌道:“切莫再說這樣的話了,要是師傅他老人家知道后,也不知道又要發(fā)好大一通脾氣!”
看著胭脂那有些驚慌卻不失姣美的神態(tài),夜?jié)u離心中一蕩,伸出舌頭在胭脂手心里輕輕一勾一蠕,瞬間又收了回去。胭脂輕“啊”了一聲收回了玉手,臉頰瞬間紅了個通透,卻是再也不復(fù)先前的膽大。
夜?jié)u離有些好笑,卻又不能笑出來,只得憋著;胭脂自是有所發(fā)覺,但卻不怎么好意思說出來,兩人沉默良久,倒是夜?jié)u離臉皮厚得可以,夜?jié)u離輕道:“好了,別耽誤時間了,一個月后八風(fēng)營之戰(zhàn)在所難免!”
胭脂自是理解,卻總是覺得心里頗為不舍,不過她亦相信夜?jié)u離是明白她的心意的;但是夜?jié)u離卻不說出來,她又怎么好意思說出來呢?
雖是不好意思坦明心意,但隱諱點卻是可以的;胭脂自夜?jié)u離手中取過包袱長劍,淡笑道:“如此,便讓奴家送你一程吧!”
見夜?jié)u離面有難色,胭脂似是知他心中所想般,嫣然道:“此次分別,至少也得有一個多月,讓我送你一程又何妨?你放心吧,師傅養(yǎng)育我近十年,我自是會好好的照顧他老人家的!”
夜?jié)u離頷首,出門而去,胭脂緊隨其后,出了幽冥神殿,下了天池,見胭脂還要送,夜?jié)u離不忍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胭脂就送到這里,如何?”
胭脂眼圈又有些泛紅,輕輕地將包袱與泣血放入夜?jié)u離的手中,夜?jié)u離剛要轉(zhuǎn)身,卻被胭脂一把抱住,胭脂淚珠潸然而下,手中卻是越抱越緊,兀自口中喃喃道:“夜,我真的……真的好舍不得你走,可是師傅卻不讓我跟你一道;他給了我好多好多好重好重的任務(wù),我真的感覺好累,我多么希望我現(xiàn)在還是在金陵吶!”
“嗵”的一聲響,夜?jié)u離雙手已空,輕輕地抱住胭脂那柔弱無骨的嬌軀,在胭脂耳邊輕柔道:“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這些;我們不是還有兩只小雪貂嗎?你累了可以逗它們倆,如果實在是想我的話,就拿出我給你的紗巾看看!其實……我心里亦是不舍啊!”
胭脂止住哭泣,脫出夜?jié)u離的懷里,嫣然道:“那兩只雪貂我已經(jīng)給它們?nèi)『妹帜兀∧侵恍鄣媚鼐徒兴既~,思念的思,樹葉的葉;那只雌的呢就叫念之,思念的念,之乎者也的之!”言罷看了看夜?jié)u離有些笑意的眼光,繼續(xù)道:“夜,你覺得怎么樣?”
夜?jié)u離心道:你決定過的事有多少次不是依你的?夜?jié)u離淡笑道:“樹葉落下歸于塵土,有如游子回鄉(xiāng),思葉思葉,這個名字真好!”
“那念之呢??”胭脂有些急切的道。
夜?jié)u離輕輕一笑,卻不予回
答,只是彎腰撿起劍與包袱,然后便頭也不回地邁向雪地。
胭脂有些失望地望著那漠然在雪地行走的清冷身影,心中莫名的有些刺痛,也不知是因為分別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然而就在夜?jié)u離的身形快要消失在茫茫蒼白里的時候,胭脂耳中突然傳來一句話:“念之念之,意要告訴我想念胭脂,我又如何會不懂?念之較之思葉這個名字更加好!更加貼切!”
胭脂聽完,一掃眼中的陰翳,有如雨過天晴般,霎時,胭脂居然俏皮的跑回幽冥神殿,跑回夜?jié)u離住了十幾天的清雅居,進(jìn)了屋子,觸摸著屋子里的桌椅、床幔、窗戶、盆栽,只感覺一切還是如原來一樣,而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心卻被一個人給帶走了,他走的決然,走得義無反顧,卻是為了自己免得多加傷心。
緩緩拿出夜?jié)u離臨走前給自己的那縷紗巾,輕輕地展了開來,上面鐵化銀鉤的霸氣字體一一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感卿之心,吾心欣喜,卿待我,悉心有致;卿之情意,吾豈會不知?此番查明真相,吾當(dāng)給卿一個滿意的交代!————夜?jié)u離親筆。
看完整張紗巾,不過寥寥數(shù)十字,在胭脂的心里卻如一條長河一樣,綿綿不絕,胭脂將紗巾緊緊地捂在胸前,輕聲道:“君之心意,妾已明了;此生定當(dāng)堅如磐石,心意再難變!”淚珠兒再次無聲滑過臉頰,卻是無人為其擦拭了……
胭脂的心意,夜?jié)u離明白;但夜?jié)u離走后胭脂所說的誓言,他是不會知道了,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許他心里應(yīng)該有一番感觸。但是他現(xiàn)在卻是在從白茫茫一片的雪峰快速地向下趕去。
有了第一次雪崩的經(jīng)歷,夜?jié)u離更加謹(jǐn)慎了;由于是下而是非上,且越往下呼吸也就越通暢,再加上夜?jié)u離那浮風(fēng)若柳的輕身功夫施展開來,竟可于那傳說中專門用來登山用的輕功“燕子三抄水”相并了。
原本上來用了接近八個時辰,這會兒下去卻只用了兩個時辰不到;足可見夜?jié)u離下來的速度之快!
下了雪峰,回頭望了一眼白雪皚皚的雪峰,眼中閃過一絲眷戀一絲飄忽;便轉(zhuǎn)身離去再也不曾回頭。
一路緊緊地向西方趕路,不一會兒便進(jìn)了草地,此時太陽也是當(dāng)空,烤得草地火辣辣地,看著茫茫無盡的草原,夜?jié)u離的心里突然閃過一絲茫然:他終于開始反省自己如此使命的追查真相的原因了,在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而追查,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否是自己那一顆不安靜的心在跳動著指引他這么做!
或許,他只是為了追查而追查!
夜?jié)u離心神一定,毫不猶豫地再次施展輕功西行而去,一路上,見過許多帳篷與草原原住民,當(dāng)然在有這些人的時候,夜?jié)u離是不會使用輕功的,但那些原住人卻是識得夜?jié)u離就是那遠(yuǎn)在南方的中原人!
一路上飛飛走走,渴了喝水,餓了吃干糧,雖沒有以馬代步,但卻更多了幾分寫意,這天,艷陽依然高照,卻是夜?jié)u離離開雪峰的第六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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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