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個好,我原本還想著,是時候該把涼茶放出來了。”夏清語連忙對旁邊白薇道:“記上記上。”
白薇答應一聲,歡快的拿著紙筆記起來,卻聽陸云逍又對晏子笙道:“你回去告訴楊明,杭州衛(wèi)最近有傷病之人的話,都送來杏林館。如此既讓人知道杏林館醫(yī)術高明,又讓那些青皮打手知道杏林館的背景是和杭州衛(wèi)有關的,他們大概也就未必有膽子充當打手了。”
“好,夏娘子放心,那些老匹夫我早就看不順眼了,更何況您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小生定當竭盡全力,保護娘子的名聲清白。”
陸云逍看著晏子笙那殷勤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暗道我真是笨,這種話讓他去和楊明說什么?我自己難道不會說?那女人不讓我參與,我為什么要聽她的話?不能明著參與,還不能暗中幫忙嗎?笨,陸云逍,你真是笨死了,你就是頭豬。
而夏清語也有點接受不了晏子笙如此巨大的轉變,但她心里卻是十分愉快的,笑著謝過晏子笙,她又轉回頭看向陸云逍,暗道這家伙大概是在朝堂上浸淫久了,對這種突發(fā)事件的處理很有一套嘛,就不知還有沒有什么建設性的提議,不過有這兩條,基本上也就夠用了吧。
剛想到這里,就見陸云逍站定腳步,折扇輕敲手心,面上泛出一絲陰冷笑容,森森道:“你這里暫時做到這兩點就夠了,其它的你不行,讓我來做。”
“喂!說好了你不參與的啊。”夏清語以為陸云逍斗志上來,把之前自己的囑咐給忘了,連忙大聲叮囑了一句,卻被白了一眼,只聽對方冷哼道:“你放心,我就是參與了,也不會教人知道。以為我像你那么笨?”
“我怎么笨了?”
這話夏清語就不愛聽了,卻見陸云逍又翻了個白眼,吶吶道:“總想著當出頭鳥,要以身作則給天下女人做什么榜樣。你這還不是笨?聰明的女人最懂得保護自己了。”
夏清語笑了,點頭道:“你這么說倒也沒錯,但我性子如此,寧愿做這樣面對風雨的笨女人,也絕不做為了安全就躲在男人羽翼下楚楚可憐求保護的菟絲子。”
陸云逍情不自禁就嘆了口氣,喃喃道:“你從前……似乎不是這樣性子。”
夏清語一愣,暗道糟糕,不過她到底腦筋伶俐,一轉念間便微笑道:“我從前也是這性子,只不過沒用對地方罷了。如今大徹大悟,這性子我自己也是很喜歡呢。”
陸云逍微微一笑:“是啊,你一回的轉變,要強卻不拔尖,喜歡的何止是你自己?你身邊的人也都會情不自禁就受感染……”不等說完。猛然發(fā)現(xiàn)這話不該由自己說出來,被人聽去會惹多少歧義?因咳了一聲道:“好了,天黑了,你們?nèi)ビ蔑埌桑乙沧吡恕!?
夏清語笑道:“無論如何,你總算不像那些老匹夫般可惡,還幫我出了主意。論理,我該留你用飯的,不過小侯爺家世富貴,怕您吃不慣我們這里的東西,所以就不虛留你了。”
“你就直說不是誠心留我,難道我不知的?何苦找這些有的沒的的理由?”陸云逍哼了一聲。見暮云已經(jīng)扶著朝云走過來,他便轉身出了門。走出幾步,便聽見杏林館里一片鬧鬧嚷嚷的歡笑聲,夏清語清脆的聲音尤其響亮悅耳:“好了,吃飯去。攢好了體力精力,好應付那些老頑固。”
這個女人。
陸云逍嘴角忍不住便上揚了一個弧度:風雨欲來,原本該人心惶惶才是,她卻仍是這副不在意的模樣,連帶著她身周的人也都不會再為此事惶恐害怕,這哪里是尋常女人能夠做到的?
“如果你從前就是這個性子,那該多好?”陸云逍喃喃嘆了一聲,聲音太小,暮云朝云都沒聽清楚,暮云便問道:“爺說什么?”
“沒說什么。”陸云逍哼了一聲,走出幾步后到底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只見紗簾后一群人都繞過后門屏風,他忽然眼尖的發(fā)現(xiàn)最后一個人竟是晏子笙,不由勃然大怒道:“該死的晏子笙,他竟然還留在那里,都是一群女人家,他留在那里干什么?心懷不軌嗎?借著蹭飯的機會套近乎?不行,我得去把他拖出來,怎么說也是楊明的朋友,不能讓他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丟楊明的臉。”
陸云逍一邊說,便準備沖回去,卻被暮云朝云死死抱住,聽兩人一齊道:“爺,您不能去啊,您要是去了,讓奶奶和白薇白蔻怎么想?您這是吃醋嗎?那晏子笙也不過是來報了個信兒,所以奶奶招待他一頓飯罷了,爺,您沒理由去拖人家出來啊。”
陸云逍一想,可不是這么個道理嘛。自己剛剛是怎么了?竟然熱血上頭。因怔了半晌,終于是頹然嘆了口氣,松開手搖頭道:“你們說得對,如今我又算是什么人?有什么理由去管她的事?不過那晏子笙,哼!第一次上門就送布料胭脂水粉,可見是個花花公子,但愿她眼睛能擦亮一些,莫要被這種人哄騙了去。”
朝云笑道:“爺放心,大奶奶如今精明著呢,再說那晏子笙狂妄自大,大奶奶最討厭這樣人,又怎么會被他哄騙了去?”
這話陸云逍愛聽,點頭笑道:“唔,你說的沒錯,晏子笙這種自詡風流的花貨,也就騙騙那些不知世情的大家閨秀罷了,像是你們大奶奶那種強悍的河東獅,吼一聲他大概就要屁滾尿流的滾蛋。”
小侯爺被自己的腦補取悅了,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展開折扇搖了搖,自覺若論風流瀟灑的話,自己似乎也不比那晏子笙差,那不過就是個狂妄的才子,自己可是堂堂的探花郎,怎么可能比不過那種貨色?
主仆三個很快就回到陸府,進了書房,陸云逍便吩咐朝云道:“這些日子,你找?guī)讉€得力的人,好好查一查晏子笙所說的那幾個大儒家中事,若有什么陰私之事,就來告訴我。”
朝云答應了一聲,想想又猶豫道:“爺,這些老家伙雖然討厭,但他們到底是地方上德高望重的大儒,家里應該沒什么陰私之事吧?不然傳出去,他們要不要活了?”
陸云逍陰陰笑道:“你懂什么?固然有潔身自好的,但暗地里亂七八糟的更多。滿口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盜女娼這句話可不是空穴來風,朱熹說‘存天理滅人欲’,結果自己還不是把兒媳婦拐上了他的床?堂堂理學大師都如此,這些老匹夫我就不信他們都是那雪山頂上一絲瑕疵沒有的白蓮花。”
朝云笑道:“如此奴才明白了,唔,若是沒有的話,要不要奴才給他們編點材料?”
陸云逍狠狠瞪了心腹小廝一眼,罵道:“你什么時候學的這么壞?無中生有的事也敢做?這種招數(shù)是用在此處的嗎?自然是要因地制宜因人而異。若是有人敢憑空捏造陷害污蔑杏林館,你再用這招也不遲,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現(xiàn)在用了,便是咱們站不住腳,不講理了。你雖是我的心腹小廝,但我什么時候縱容過你仗勢欺人心存惡念?”
朝云開始還十分惶恐,越聽這話越不對勁兒,最后方恍然大悟,暗道:好嘛。我是黑心的,可爺啊,您也不比我白多少啊,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其實也夠陰狠的好嗎?
因諾諾答應著出去了,陸云逍又對暮云道:“剛剛我看白薇拿著筆記東西,那不是咱們慣用的毛筆,倒好像是炭條,因為時間晚了,我也沒細問,你過兩天去詳細問問,這種筆若是好用,將來帶在身上速記倒好,比毛筆方便多了。”
暮云也答應下來,忽聽外面小丫頭稟報說紅綃來了,陸云逍便將手中茶水喝光,然后道:“告訴她不用進來了,我正要去后院找她們姨娘,哼!這件事若不是千金堂在幕后指使也就罷了,不然的話,我饒不了那唐逢春,早就跟他說過不要收留周陵,不然別的沒學去,卑鄙狠毒倒是學了個十足十,我呸!”
接下來的幾天里,江云馮金山阿丑等都提高了戒備,然而外面一直風平浪靜,倒并沒有什么流言蜚語傳出來,隨著杏林館名聲在外,來杏林館中看病的人也越來越多。
涼茶也重新開張,去年就受惠于此的苦力和長短工們齊齊歡呼,杏林館前可說是門庭若市,對面千金堂就顯得更冷清了。面對這種情況,周陵和唐逢春可說是咬碎了牙,兩人卻無計可施,只好互相安慰道:“咱們的雷霆一擊還沒發(fā)動呢,等有了這樣機會……哼!”
機會很快就上門了,這一日午后,正有幾個人在杏林館前喝涼茶聊天,忽然就見幾個農(nóng)夫打扮的人抬著一個渾身鮮血的傷者匆匆跑了進去。
百姓們立刻圍到了門前,聽著里面夏清語有條不紊的命令聲,一邊小聲議論這樣的人怎可能救活?就是用那華佗的秘術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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