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空檔,鍾毓協走到東方玉兒面前,掏出一包吃的。後者自然喜笑顏開。
草叢裡的手下很糾結。首先,他到底是出去好呢還是繼續待著好呢?其次,爲什麼姑奶奶一天到晚都是在吃,但是也沒有太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然後開始思索如果自己也這麼吃的話會在一天內增加幾尺腰圍。
“喲,目標來了!”香故敖一直是神出鬼沒的,這次也一樣。
“喂,你是說我不是目標嗎?”東方玉兒略慍。“我竟然不是目標!”師父說,重要的人一般都會成爲目標。
鍾毓協一個白眼,有人把成爲目標當成一種榮幸的嗎?哦對了,目標是誰!
香故敖以一種隱晦不明的眼神看著鍾毓協。後者一愣,我又不認識你,我是目標啊?
“別猜了,就是你!”香故敖給出了答案。
東方玉兒坐不住了,“不是吧!燒餅是目標!你不會是覬覦燒餅的美色吧!”說到“美色”兩個字的時候,東方玉兒嚥了咽口水。
“我的確不喜歡女人。”
東方玉兒在心裡補了一句“你也沒法喜歡”,然後就用同情憐憫的眼神盈盈地望著鍾毓協。
在草叢裡蹲著的手下也聽到了,看著鍾毓協的眼睛也十分值得探究。唉,少主怎麼就被男人喜歡了。
鍾毓協一臉菜色,他跟香故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他是清清白白的。
“好啦好啦,我該幹正事兒了!”香故敖放出幾條蠱蟲,是蘄春給華琤下的那種情蠱,就是顏色更深一些,看起來更兇猛一些。
“我去!真覬覦你美色啊!”東方玉兒急了,擋在鍾毓協面前,她就是覺得那些蠱蟲拿她沒辦法。
還真是這樣,情蠱看到了東方玉兒以後就不動了,匍匐在地上,顯得很溫順。
“怎麼回事!”香故敖大喊,自己這麼兇猛的蠱蟲現在變成了溫順的蠶寶寶一樣的東西,他不能接受。
定睛一看,東方玉兒跟剛被擄來的時候還真是不一樣,沒有蠱氣。蠱氣是蠱蟲在身體裡使人發生的變化,正常人肉眼是看不出來的。但是香故敖之前以自己爲蠱,現在算是一個破壞力很大的蠱人,看得出來。
“聖子沒有在,你是怎麼解蠱的!”
“多虧了蘄春的血,以蠱制蠱!”現在的東方玉兒算是一顆療傷秘藥,可以解毒,又能解蠱。
“蘄春!”香故敖的眼睛裡帶著憤恨。
當初是看中了他的資質,想把自己的蠱術找個傳人,雖然抓住了他的弱點,但是蘄春不聽他的建議,選擇了最難的方法使用情蠱,現在死了竟然還要給他找麻煩!
看著香故敖如同淬了血的眼珠子,華琤坐不住了,“都是你害的蘄春!如果不是你讓他用情蠱,他會被那些邪惡的蠱術反噬而死嗎!”
“閉嘴!如果當初蘄春聽我的,直接給你下蠱,而不是用最麻煩的辦法,讓情蠱斷斷續續地在你身體裡呆上四十天,你以爲現在還會是這麼個狀況嗎!”香故敖知道蠱蟲這邊沒有用了,伸手把那些地上趴著的蠱蟲收回。
聽到香故敖的咆哮,華琤愣住,她對於蘄春當初對她做的,已經沒有怨言了,現在倒是覺得十分心疼。那樣一起長大的生命就沒了。蘄春應該是知道情蠱有很大的危害,爲了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就選擇了最麻煩的方法。
“既然如此,今晚我們也不需決鬥了,我走了!”香故敖是飄走的,說是輕功吧,但是他連使輕功的支點都沒有,就像是鬼混一樣被風吹走了。
“就走了!”東方玉兒對於剛纔還在那裡準備放狠話打架的香故敖一瞬間走了還難以置信。“有病啊!沒事兒找事兒,耽誤人家吃飯!”
草叢裡的手下在想他要不要出來,本來的作戰計劃是他先掩護看情況,伺機而動。
在茅廁粗略解決了自身問題的有迪胖子捂著肚子回到東方玉兒她們待著的那裡,發現多了兩個人。然後感覺自己捂著的肚子又波濤洶涌了。現在跑回茅廁會很丟臉吧,算了,還是先放一句狠話,“你們別得意,我們香長老就要來了!唉,我先走……”他忍不住了。
“你那臭長老剛剛走了,不回來了!”東方玉兒很嘚瑟。
有迪胖子的小心臟漏了一拍,他現在應該捂心臟還是捂肚子?
不!現在應該捂屁股!
剛纔一個不小心,放出了一些不好聞的氣體。
東方玉兒嫌棄地捏鼻子。
草叢裡的手下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他又遇到了有迪胖子,之前端了無敵莊也是他帶的頭,簡直就是緣分啊!
有迪胖子看見出來的那個人,臉上一僵,有些東西就又收不住了。
“別來無恙啊!”手下被東方玉兒薰陶的,也壞壞地調侃有迪胖子。
有迪胖子不敢說話,四周環顧有沒有自己的人,但是這是不行的,因爲剛纔香故敖一走,看到的手下都逃跑了。
東方玉兒倒是想到了之前沈珉對著小師弟說了這句話,小師弟回答了“無恙”。於是,看著手下和有迪胖子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有姦情!
還對於姑奶奶的眼神雲裡霧裡的手下要實
行好自己的職責。
手下上前一把抓住有迪胖子,整個動作形成的難易度基本就像是抓一隻肥雞。
“那個,又見面了啊。”有迪胖子掰開自己袖子上的手,奈何沒有力氣,他現在的力氣都用在“忍”上面了。
武力解決不了,有迪胖子換一種“說理”策略,“能不能先放開?我待會兒再回來?”
“你竟然敢把人綁到這裡來,就應該把你帶回墨閣好好處置。”
“沒綁啊,她們都好好的,一點繩子痕跡都沒有的!”有迪胖子連忙辯解。
一臉正氣地把他拽到鍾毓協面前,請示。
“你怎麼這樣壞,總是想著處置別人!”東方玉兒義正言辭。
有迪胖子就差落下兩行清淚了。
“你就把他隨便綁著就好了。”東方玉兒指了指不遠處的大樹,“喏,就那棵樹吧。”
手下露出個收到的笑容,動作特別利索地綁好了。
有迪胖子這下是欲哭無淚,他肚子還疼呢,現在綁著怎麼解決啊。
那邊衆人已經拍拍屁股準備走人了,臨走時,有迪胖子看到那個跟自己有些糾纏的手下用一種崇拜的眼光看著東方玉兒。
他知道自己很慘,東方玉兒那廝就是故意的,什麼表面上的單純全是假的,就像他剛剛一直排出的氣體!
東方玉兒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走後不久,有迪胖子還對這個莊子裡有人抱有希望,忍著肚子的動靜喊了很久,直到胖子接近啞掉才終於接受了那個可怕的事實。敵人不把你當對手,這是一件多麼羞恥的事情啊!
於是,擺在他眼前的就是兩個選擇。一,就這麼解決了算了,反正也沒人看著,自己舒服纔是好的。二,想辦法解開繩子逃跑先。
出於尊嚴問題,有迪胖子選擇了後者,但是綁在樹上要怎麼解開繩子呢?他只好用緊綁著的雙手磨蹭有棱角的樹幹,希望藉此磨平繩子。然而,在這個困難的事情裡還得忍著肚裡的動靜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稍稍一離地,屁股就放出一些氣體。就這樣抗爭了許久,有迪胖子終於把繩子弄斷了,雖然是褲襠上有可疑的黃色痕跡散發臭氣。當然,這是後話。
回醉仙樓的路上,鍾毓協一臉黑色。東方玉兒還不知死活地想,燒餅黑臉,是不是就像是燒焦了的燒餅?就說做吃的,最重要的就是火候了嘛。
其他的人都是很有眼力見的,譬如說剛纔戲份還挺多的手下。他又開始糾結自己要不要出現,出現的話被狂風暴雨波及的可能性有多大。終於在醉仙樓的門口,他一個閃身,徹底地跟這種糾結不已的人生說再見了。眼不見爲淨,算賬也算不到我頭上!
鍾毓協頂著生人勿近的目光走了一路。醉仙樓的大門口這麼合時宜的出現,衆人均做鳥獸散。
但是,不知死活的人還是不知死活的,“誒,你們怎麼走得這麼快啊?”
上官曦一個激靈,身爲同門,還是要有提醒她注意安全的義務的,“玉兒,你要好好交代。”
“交代什麼?我今天晚上吃的不多啊!”
上官曦徹底無語了,她不能指望東方玉兒自我反省的。早早地在門口等著沈珉回來,現下就迎上去。
不約而同,東方玉兒一轉頭,剛纔在門口站著的人就都不見了。
還是那張黑臉,鍾毓協走到後院,後面跟著一個因爲折騰了無敵莊心情大好的東方玉兒,更可恨的是,她嘴裡還哼著歌。
鍾毓協停下,他的?初衷是聽到東方玉兒的解釋,狡辯也好的。
東方玉兒乾笑著,如果有人認爲她現在是在爲後面的交代認錯緩解氣氛,那你們就要認錯了。
乾笑著的某人陡然換上沒心沒肺的笑容,“燒餅你現在黑著臉就變成咯燒焦的燒餅了!”終於把自己心裡所想說出來了,某人感覺精神舒暢。
鍾毓協不想生氣,如果可以的。
“不是有人跟你說過要好好交代的嗎?”鍾毓協覺得還是要給這個略顯遲鈍的人一些提醒。
“哦,交代啊,好啊。”
東方玉兒的態度還是比較值得嘉獎的,鍾毓協這樣想著,臉色緩和了不少。
“首先我是吃了桌上的冰糖雪梨的,然後是小廚子給我帶的蔥油餅和瓜子,再然後是夢嫣姐姐帶的黃金糕,還有你給我帶的吃的。”東方玉兒在一條一條回憶複述好好交代的時候,突然一拍腦殼,“我晚飯還沒吃呢!”(小編:你確定你吃得這麼多了還能感覺到餓嗎?!)
鍾毓協的周圍突然有了肅殺的氣息,“我讓你說的是,你爲什麼誰都不通知一下,一點線索也不留,就去到那麼危險的地方。你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嗎!”
“好吧我錯了,本來我以爲你們很快就能找到我們,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所以就忘記了讓你們留晚飯。”其實,對於東方玉兒來說,一起吃晚飯就是對一個人最大的肯定了。她不怎麼會表達別的。(小編:別狡辯了!那貨腦子裡裝的都是吃的!)
鍾毓協挫敗地轉身,他就知道,他在東方玉兒的心裡一點位置都沒有,所以她從來不想著他,只是他總爲她擔心。
就在鍾毓協要走的
時候,東方玉兒一把抓住,眼神看起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像極了怕被捨棄的小動物,“我以後定然不會了,去哪都會說的。”
看著東方玉兒的眼神,終歸是於心不忍。鍾毓協知道,他不能指望東方玉兒想得多深,畢竟她從小待在風平浪靜的千機山上,受著大家的愛護,生活得沒有煩惱。她不懂這些人情世故。
想通了,面色終於緩和,“那,以後得乖一點。”
“嗯!”東方玉兒重重地點頭,雙手覆在鍾毓協的手上。手心傳來溫暖的溫度,似在認真地做出什麼承諾。
鍾毓協不禁紅了臉。
“那麼,現在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吧。”這回東方玉兒還是不忘吃這一重要事情,然而鍾毓協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任憑她拽著走。
心心念念吃的的東方玉兒不曾想過後面的人是帶著怎樣的心態,反正她覺得現在這樣有吃有玩有人陪的日子很好。
對待東方玉兒,鍾毓協一向是採取放縱姿態的,這次也不例外。
這邊是溫暖秋色,那邊卻是冰天雪地了。
沒有跟著去的傅逸不知道在無敵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知道的是,孟梓嫣給東方玉兒吃的東西加了料,所以東方玉兒和華琤纔會冒這次危險的。
這是一個很糾結的兩難境地,他清楚地知道孟梓嫣不會是無緣無故做這些事情的,她有難言之隱。但是傷害已經造成,不論是怎樣的難言之隱,她最後選擇的是把她們置身危險。你愛的人傷害了你重要的人。這種問題出現在傅逸身上,他沒辦法撇清是非快速做出決斷,他首先選擇的是逃避。
沈珉擔心上官曦脖子上的傷,對於她要回房的懇求堅決不同意。無奈之下,上官曦只好乖乖地斜倚在榻上。
沈珉說不能亂動脖子,於是她不亂動,連看書低頭都被沈珉狠瞪了一眼。
既然這樣,上官曦只好乖乖地保持姿勢,只有眼睛在打轉,脖子不彎曲地看著房間裡的擺設,沈珉的房間。
擺設也沒什麼出奇的,雖然是醉仙樓,但也還是客棧,每個人的房間裡陳設差不了多少,雖然有豪華與否的程度之分。
到最後,上官曦乾脆看著離自己不遠的沈珉低頭看書,開始來回數沈珉白衣上的褶皺。心裡想著的是,要不數頭髮絲好了,那麼多,可以數好一陣子了。
這個數頭髮絲的計劃沒有持續多久,榻上傳來的是上官曦平穩的呼吸聲。不知道是看頭髮絲看暈的還是真的困了,總之,她睡著了。
上官曦的睡相很安穩寧靜,絕對不像東方玉兒一樣非得折磨牀。
睫毛輕輕地拂動,上官曦沒有醒。
沈珉走過去,幫她蓋上一層薄被,又回到原位繼續看手裡的醫書了。以前他的人生只有醫書,現在不一樣了。
孟梓嫣也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權衡來權衡去,她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不是因爲大家會排擠她,而是,她會管不住自己的心。
把今日下午收拾了一半的包袱再次揀起來,她並沒有多少行李,包袱裡除了一些換洗的衣物就是華琤送她的銀飾和包紮用的白布。凝望著那捲白布,孟梓嫣想起了之前揭開傅逸身份的那天,正好是在幫他包紮傷口。
這一路上,他們兩人好像是關係最近的,什麼時候傅逸都跟著她。但是現在要走了,回想起來的時候,回憶好像也沒有多少。這幾個月的相處,竟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把所有的事蹟都回味了一遍。
回憶結束,心裡空落落的,裡面存著的最多的還是對傅逸和東方玉兒的歉疚。
她不知道傅逸對東方玉兒究竟有怎樣的感情,不過一定是很重要的。她把自己很醜惡的一面展現在傅逸面前,毫不保留。她沒有東方玉兒那麼善良,玉兒能夠在最好的朋友傷害她以後還選擇原諒,她會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選擇傷害她最好的朋友。也許玉兒在她心裡是沒有那麼重要的,就是缺那麼一個契機,契機到了,她誰都可以出賣。
孟梓嫣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靈魂跌到了塵埃裡那樣骯髒,她不敢企及那些在雲端的人們。雖然是一路上歡聲笑語陪伴過來的,但終究不是在一條線上。
想了想,還是決定留書一封。不管是怎樣的對不起他們,她還是想著給他們一個交代,一個離去的交代。
離去。保重。勿念。
泛黃的信紙上躺著的就是這六個娟秀的字。寫這六個字的時候,孟梓嫣的心裡是經過了一番思想掙扎的。她不是不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個道理,不是沒有想過最後要離開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告別方式,但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告別,即是她的背叛。
把毛筆收起來,墨汁不小心滴在桌子上。
孟梓嫣拿起手帕擦掉那一點,手帕上沾著墨跡。
這樣也好,這墨跡,就當做是些念想吧,這裡的別的東西,她是帶不走的。
孟梓嫣背起包袱,不輕,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不捨地看了看房間。在這間房間並沒有住多久,但是這意味著跟大家一起的時光。
看完最後一眼,孟梓嫣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獨留那張寫著六個字的信紙乖乖地睡在桌子上,等著有人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