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看這事兒……”王府管家聽了前來報告的小廝,如實地向書房里的宇文湛稟告。
“不必管它,順其自然。”
宇文湛既然發話了,管家也就拱手退下去。
又回到前廳這邊,小廝攔不住景辰燁,只好低著頭回來復命。
柳國公自然是大發雷霆,放在他手邊的茶杯就這么遭了殃。
被柳國公這么一發怒,前廳里的所有人都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剛才算是一直聒噪著沒臉沒皮大喊的柳語詩都安靜了下來。
良久,柳國公才痛心疾首的樣子看著柳語詩,“你說,現在要怎么辦?他走了,你要嫁給誰!”
柳語詩自然也是回答不上來,只好低著頭跪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有一個小廝突然跑過來跪下,“國公爺,溫良溫公子求見。”
“這溫公子是何許人也?”國公夫人為了緩和一下現場的氣氛,順著小廝的話往下面說。
“管他什么人!我不見!”
國公夫人也擺擺手,示意小廝下去。
小廝不走,抬頭大聲喊出來,“溫公子說他愿意娶表小姐。”
小廝的話,立刻在現場造成了強烈的反應。
柳語詩就是一愣,然后想起了昨日才見到的溫良,還算是文質彬彬,若真是嫁給他,那倒還真的比嫁給景辰燁好多了。昨日見到的溫良,從衣著上來看就像是富貴之人,雖然離自己娘家的實力還差得老遠,但比起景辰燁來倒是身家清白。
國公夫人一聽小廝的話,心情就是飛揚到了一個境界,“那你快去請他進來。”聽著是個“公子”,想必也是不錯的。
柳國公到底是在官場打滾了許多年,第一反應雖是驚訝,之后便是警覺性的疑惑,這是哪里來的人?他不知道柳語詩發生了什么樣子的丑事嗎?為什么愿意娶她?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被小廝打發了去請來的溫良整理好自己的衣著,就以自己最好的狀態踏入前廳。禮儀什么的自然還是做得十分到位。他在準備來京城的時候就已經把這些準備工作做好了。
溫良行禮,沒有馬上禮畢,而是等著柳國公發話。這算是給了柳國公極大的尊重。
柳語詩一看到溫良這番風度翩翩地走進來,自己發生的丑事什么的也馬上拋到了一遍,直勾勾地看著溫良。看多了幾眼,還將溫良認成了宇文湛。
如果這時候溫良轉過頭來對她微微笑,說不定她會癡癡地忘乎所以喊出“表哥”二字。
柳國公打量著溫良,從頭冠到靴子,初步印象還過得去,至少比那個景辰燁好了很多。
“你為什么說愿意娶詩語?你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溫良心里帶笑,柳國公這番語氣,說明了他在心里已經大致認可他了。
“小民聽說了府里的傳聞,相信小姐定是被他人迷惑。”
柳語詩聽了這話,馬上又開啟了聒噪模式,“對啊對啊!我就是被別人迷惑了!我根本就不想要發生這種事情的!”
由于柳語詩的夸張動作,她脖子上的紅痕又顯露得一清二楚,看在溫良的眼睛里格外刺眼。但是現在的溫良,已經會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因此他的臉上沒有任何不滿。
柳國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里還是在滴血。自己從小寄予厚望的嫡女,沒想到竟然是這種樣子,簡直就是讓他的臉都丟盡了。
溫良輕緩啟唇,“實不相瞞,小民來自江南,昨日剛見到柳小姐,就被柳小姐的高貴所傾倒,算是一見鐘情吧。知道柳小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有點想趁人之危。”
溫良所說的話,根本就是把柳語詩放在了神壇的位置。柳語詩和國公夫人都是腦袋不通透的人,基本上只能聽得懂表面的話,也沒有對溫良的心思往深了想,臉上的笑容掩藏不住。尤其是國公夫人,別人夸她的女兒她自然是開心得很。
柳國公心存疑慮,他也善于掩藏自己真實的想法,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什么特別的東西。
站在他一旁的國公夫人見柳國公沒說什么特別的話,心想這事兒應該能成,馬上就叫上了“賢婿”。
“賢婿家里是否還有父母親人?生辰八字是多少?”
還沒等溫良說話,國公夫人又搶先一步,“生辰八字多少都不要緊,我今兒就做主了,我們國公府嫡女就嫁給你了。”
溫良看著國公夫人現在的丑惡嘴臉,還覺得柳語詩是個什么寶,真是不知所謂。嘴上雖然沒有發作,但心里已經厭棄得不行。
柳國公沒想到自己帶來的以前也算是貴家小姐的夫人如此登不了大雅之堂,除了在心里怨念她娘家的教育以外,自然還是呵斥住她。
國公夫人這才收斂收斂往后退。
“本國公還對你不是很清楚,你就大致介紹
一下自己吧。”
今日見柳國公,介紹自己的場景,溫良昨夜不知道在心里演習了多少遍,現在自然是一切順暢。溫良還是以自己標志性的笑容結尾,惹得國公夫人和柳語詩已經在心里完全接受了他。
聽了溫良的話,柳國公心里有了打算。
現在,景辰燁自然是不可能娶柳語詩了,溫良的確是一個人選。雖然以他柳國公的勢力,給自己的女兒隨便找一個夫君根本不是難事,但是只要被人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是黃花閨女,什么臭名都有了。對于他一個在官場打滾的人來說,聲譽是最重要的。而現在夫人和女兒都已經大致同意,他便也這么做了吧。若是溫良真的有所圖,他只要防備著不被他得手就行了,反正現在自己的嫡女也已經成為了棄子。
心里既然已經有了打算,柳國公也覺得輕松了不少。剛才他的茶杯雖然被打碎,但是眼尖的小廝已經及時送上來了,現在溫度正好,柳國公抿了口茶。
“既然如此,入贅我們柳國公府,你愿意嗎?”
溫良行了個拱手禮,他自然是愿意的,他打的就是這么個主意。
既然要做的事已經處理好了,柳國公也就起來。走到門的時候,還裝模作樣地問小廝,“你們家王爺呢?”
小廝如實回答,“王爺在書房。”
柳國公帶笑,“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你們家王爺了。你就說,本國公改日再送禮上門致謝。”
小廝點點頭,做出了恭送柳國公的姿勢。
柳國公走了,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的自然是從國公府帶來的隨從,現在更是加上了柳語詩和溫良。至于那個在來湛王府之前還是花枝招展,現在卻已經沒了氣息的翠姨娘,柳國公沒有一個眼神駐足。
溫良心里是止不住的高興,他的榮華富貴就要真正到來了。
以前總是在書上看到什么哲理名句,“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但現在要溫良自己坦言,書中其實根本就沒有這些東西。黃金屋和顏如玉都是靠他自己爭取來的,而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不擇手段。
至于阿玲,作為馬上就要入贅國公府的溫良之妹,很快就會有人幫她收拾行李了。阿玲,心里是高興,一半是為自己到了更高更遠的地方而高興,一半是為自己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他那么有本事,從一個邊陲小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搖身一變,變成了國公府的姑爺。原來,她也得叫他姑爺,可現在,她可以喚他為溫郎……
湛王府的小廝看柳國公他們都要離開了,可院子里還躺著那個血肉模糊的翠姨娘啊。這翠姨娘,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而且是個和湛王府一點關系都沒有的死人,這不僅是觸霉頭啊,就算是要處理,也不應該是他們湛王府處理吧。
小廝馬上健步上前,跪在柳國公他們的身后,大喊,“國公爺,地上這尸體如何處置?”
柳國公對翠姨娘其實沒有什么感情,當初翠姨娘還是孟梓嫣家里的丫環小翠的時候,想攀上他這一高枝,里應外合,讓他的人馬很快地進入孟府,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任務。也算是為了獎勵她,他才收她為姨娘。
既然沒有什么用處的人,柳國公才懶得開口。
國公夫人到底是在柳國公身邊呆了十幾二十年了,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只見她吩咐國公府的一個小廝,貴婦人范兒十足,“把這個臟東西隨便處理了……”
小廝明白國公夫人的意思,就是把翠姨娘隨便扔到亂葬崗去。只是礙于在湛王府,說的話要隱晦一點而已。
柳國公走后,院子里翠姨娘留下來的血跡也被清理干凈。湛王府恢復到之前柳語詩沒有吵著要來“小住”的日子,王府里真真正正的沒有一個女人。
宇文湛在書房里寫字,看著攤開的宣紙,上面只是一個字——怒。
宇文湛現在自然很生氣,他是當今皇上的血脈,竟然有人在他的王府里這般教訓別人,而且全程還沒有跟自己知會一聲,就算是自己的親舅舅,也是一樣的。這是關乎尊嚴的問題,不容小覷。
倏地,宇文湛的毛筆生生從中間折斷。筆桿斷裂處有了許多木刺。
宇文湛冷哼一聲,拿起筆桿上端,把斷裂處朝著自己,手指拂過木刺,而后突然握緊,那段筆桿就在手里生生地變成碎末……
柳語詩住進湛王府的時候,算得上是敲鑼打鼓,因為她迫不及待地想讓全京都的人都承認她是最有可能成為湛王妃的人。可是這從湛王府搬走的時候,就是悄無聲息了。
她本來是跟在柳國公身后回府的,但快離開湛王府的時候,又想著自己父親的這隊伍實在算得上是聲勢浩大,要是被人看到了,她多不好意思。于是,她帶著碧春遮遮掩掩地繞小路回了柳國公府。
回府以后,被自己的庶弟庶妹明里暗里諷刺的事
情自然是不在話下,柳語詩也實在是沒有辦法。若是以前,她還可以仗著柳國公對他的重視寵愛無理取鬧,可是現在,她已經有了不想再次提起來的被人握在手里的把柄,她還清楚地感覺到了父親對她的重視程度已經漸漸減弱。
因此,每當夜深人靜,回想起以前自己的風光無限,再對比現在自己的鬼鬼祟祟,這些落差的承受者就是碧春了。
沒過幾天,溫良和柳語詩的婚事被宣布。京城里自然是一片鬧騰,眾人在談論的都是之前一直愛慕著湛王爺的柳小姐怎么就隨便跟一個江南來的名不見經傳的公子定親了,而且這婚期還如此快,趕集都不帶這樣的。
柳國公府也許是理虧,再加上柳國公不想為已成棄子的女兒花費太多的關心,婚事布置得也沒有柳語詩想象中的鋪張,反而在達官貴人看來是草草了事。
這樣一來,百姓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又更豐富了,對柳語詩的事跡猜測已經不知道流傳了多少個版本,而且還沒有要壓制的意思……
柳國公開始是怒火紛飛,吩咐司戰堂的人快點把流言平息下去,但這流言又是一副愈演愈烈的趨勢。后面想想,柳國公也作罷了,先前七公主的傳聞都不見有什么壓制,自己的女兒又怎樣呢?只要他咬住不放,那就相當于什么事情都沒有。
東方玉兒他們自然也聽到了這些流言,在嬉笑一番以后,也沒有說讓鐘毓協再去清查什么,聽到書生成為了柳國公府的姑爺以后,也沒有太多的驚訝。書生現在在他們看來,就是借助女人上位的男人而已。
伴隨著柳語詩為原材料的流言,在京城里傳播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以后,又慢慢地平息了下來。京城里的茶樓話館,已經不提“柳語詩”這個名字了,但是她的糾紛,還遠遠沒有結束……
值得一提的是,柳語詩已經從嫡女的位置一下降到府里所有小姐中最低落的地方。剛開始國公夫人還有抱怨些什么不公,但是到后來,國公夫人也知道自己沒什么城府力不從心,在柳國公面前也說不上什么有力的話,只好是私底下幫柳語詩趕除一些嘲笑。
而柳語詩的肚子,很爭氣的,大了……
按照大夫診斷出來的時間一算,孩子是景辰燁的。這樣一來,府里又掀起了軒然大波。
書生自然是恨著柳語詩肚子里的那塊肉,在對外宣稱是妹妹的阿玲房間里是沒少生過氣。
國公夫人還傻呆呆地不清不楚,想著反正是自己的外孫,現在自己的女兒也已經有了歸宿,生就生吧,也沒有人追究這孩子是誰的,國公府也養得起這么個孩子。
柳語詩是死活不愿意,她沒有什么責任感,也不想再和景辰燁有什么關系。
這里面最糾結的人,當屬柳國公了。
柳國公其實也算是司戰堂的人,他清楚地知道景辰燁和司戰堂是有合作關系的。他雖然不清楚司戰堂和景辰燁合作的內幕,但是景辰燁重新奪回南梁的可能性也不是說沒有。有了司戰堂的幫忙,縱然奪不回皇位,擁有一個富貴之家還是極有可能的。
這樣一來,纏繞著究竟要不要讓柳語詩打落孩子的爭論就持續了很久。
而這種結果,直接導致的是大夫把脈的時候說胎兒太大了不能打胎,否則柳語詩可能會終身不孕。
最后,柳語詩只好大夏天的挺著肚子在院子里的方寸之地來回晃悠。易怒的本性讓碧春更加難過了。當然,這是后話……
幾個月過去了,孟梓嫣的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孕婦本身就是敏感的,孟梓嫣現在也是胡思亂想。由于之前孟梓嫣服下失魂蠱,很多事情想不起來,這想不起來的東西,仿佛是很重要很揪心的,孟梓嫣一直放心不下。
孟梓嫣的疑慮,造成了華琤直接的心塞。作為給孟梓嫣下失魂蠱的人,華琤基本上處于一種“做賊心虛”的狀態,這種狀態愈演愈烈,直至后面,孟梓嫣一喊她的名字,她就覺得孟梓嫣知曉了全部。
綠煙自湛王府回歸以后,倒是一直呆在孟梓嫣的身邊照顧這照顧那的,沒有什么特別……
直至幾個月后,這時,孟梓嫣已經有了八個月半的身孕了。傅逸上千機山,想問問鬼醫有沒有什么辦法,他也看出了朝夕相處的孟梓嫣心里的不尋常,但又不想問沈珉,害怕孟梓嫣有所察覺。
東方玉兒湊巧看到了傅逸匆匆離去的樣子,之前跟宇文悠聽話本聽多了,說什么在女子懷孕的時候,有些男子會去什么煙花之地尋求安慰。
這可不好,東方玉兒怎么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看著傅逸那副樣子,就是有事兒!馬上不由分說跟上去了,也沒有旁人說。
跟了一路,才發現傅逸的方向是千機山。
按理說,東方玉兒此時也不用跟上去了。可到底是抵不住好奇心的驅使,東方玉兒的腳步就沒停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