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利益的平衡點,一切都變得順利起來。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馬土根在吳蔚這裡服了軟兒,馬家人馬上變了個態度,雖然看到張家人還是橫眉吊眼,但情況卻比原來好了很多。
村裡開戶代表會那天,鄉里派王天富來主持。其實,馬土根和張老虎不說什麼,這兩家人誰都不會再開腔。
王天富五馬長槍地往主位上一坐,吳蔚樂呵呵地倒了一杯茶——這茶還是戚媚兒那女人給帶過來的。這戚媚兒剛回去兩天,就再也無法忍受相思的煎熬,第三天就跑到四道溝來,閆五玲親自把她送到了蛇仙村,一呆就是一天,要不是吳蔚攆她,戚媚兒恐怕就得在村裡住下了。
“小吳,這蛇仙村局面打開了,都是你的功勞啊!”王天富這老頭不大愛誇獎人,他是個老中專生。那年頭,能考上箇中考,都是智商情商逆商頗有些高度的,人也自然有些自負。
“哪裡,是鄉里領導們指導得好。”吳蔚半躬著身子,把一杯泡好的茶遞給王天富。王天富接過杯子,吳蔚一向尊重他,讓他的心裡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
“你這孩子,還這麼謙虛。會開上了,你主持,我坐陣。誰敢挑事兒,我來出面!”王天富裝出一副土匪樣子,他一向認爲,在土匪思想橫行的村子裡,只有比土匪更“土匪”,你纔有機會收服假“土匪”。
“行!我要是捅了簍子,還得請王主席主持大局。”吳蔚也不推辭,他倒要看看自己在蛇仙村的影響力有多大。
晚上7點鐘的時候,各戶代表陸陸續續地到了。吳蔚掃了一眼,大多數人家來的是男人。男人外出打工的,女人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拿著活計,走進來的時候高門大嗓,毫不顧忌地說著帶點葷腥的話。
強生忙裡忙外的,早就把自己當成了吳蔚的得力助手。這村裡的秘書是老張家的,人已經六十多歲,耳朵有點聾,愛喝個小酒,有點糊里糊塗的。
“張有德,點點人,看看還有哪家沒出人。王書記,再用喇叭廣播一遍。十分鐘後再不到的,視爲自動棄權!”吳蔚喊了一嗓子。
強生早就把人點好了。因爲涉及到果山利益分配,除了馬土根和偏兒頭沒到,不管是老張家還是老馬家,都派出了代表參加。吳蔚不知這馬土根搞什麼鬼,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剛想張口主持會議,卻見馬土根和偏兒頭兩人叼著煙走了進來。
馬土根也沒有吱聲,徑直走到最前面的桌子前,捅了捅自家一個叫馬南的侄子,那馬南一看是他,急忙站起來,點頭哈腰地貓到一個角落裡去了。
雖然兩方事前都作了一些工作,但當吳蔚把集體收回果山的提議公佈出來的時候,會場裡還是亂成一團。
“憑什麼就不分了?果山是蛇仙的果山,是我們村裡的,憑什麼承包給外面的人去弄?讓我們給他們打工!”一箇中年女人喊了起來。
這是馬水根的老婆,馬水根沒有來,派他老婆來,就是想借這個機會攪一把。因爲,果山承包的面積,除了王小妮家,就是她家了。
“對,對!憑什麼咱們栽起來的果樹,讓別人得好處去!我們不幹!”馬家又有幾個人附和起來。會場裡亂了起來,已經有人來回走動,想贏得更多人的支持。
“放屁!還蛇仙的果山,不都是你們老馬家的人在承包著嗎?交那點屁的承包金,我看你們是得了便宜,現在就想賣乖!”張老虎不幹了,站起來吼了一嗓子。
老馬家人一看這貨起來,矛頭便一致對準了他。
“你他媽才放屁呢!你算個什麼積巴玩意兒?連自己的褲襠都管不住的東西?”偏兒頭開腔了,手裡熟練地玩兒著柳葉小刀。
“偏兒頭我艸你媽!”三溜兒一看偏兒頭出馬,再也憋不住,早把吳蔚囑咐的話扔到了腦後。
“我媽早爛在地底下了。你艸去吧,你要能把我媽艸活了,我叫你爹都行!”偏兒頭狂笑,柳葉小刀的刀尖指著三溜兒。
三溜兒的火氣早就上房了,三竄兩竄到偏兒頭面前,伸手就要掐偏兒頭的脖子。吳蔚的動作比他們的動作更快,只見他從座位上躥跳起來,輕鬆跨過了桌子,像長了一雙翅膀,也不知怎麼到的他們跟前。
只見吳蔚探出手,三溜兒的身子便被他提了起來,他就勢一個用力拋,三溜兒的身子砸到了牆上。三溜兒一呲牙,屁股坐到地上,像裂開一般,這大哥真夠狠的,幹嗎使這麼大勁!
吳蔚薅住偏兒頭的襖領子,把他推坐到了凳子上,“馬東我告訴你,有我在這兒,你別想挑事!你再敢挑事,我可就不客氣了!”
“誰要再搗亂!我就艸誰媽!誰要是不同意吳幹部的提議,找我馬老五說話!”馬土根怒吼一聲,屋子裡更加安靜了。
吳蔚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扭頭看了一眼站在牆邊的三溜兒,似乎在問“你沒事吧”。三溜兒讀懂了他的目光,畏懼地點了點頭,坐到了靠牆的座位上。
“咱們張馬兩家,一直不對付,這是事實,我也不想藏著掖著。在這兒,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你們爭了這麼多年,鬥了這麼多年,都得到什麼了?鄉里有好項目,有你們的份兒嗎?誰敢把好項目放到整天打架鬥毆的村裡?咱有句古話,‘不打不相交’,鬥在一起的往往會成爲好朋友。
“我剛駐到咱們蛇仙的時候,就跟王書記說過,冤家宜解不宜結,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佔了你一壠,他佔了你一步,這有什麼?把話說開了,你還人家不就行了嗎?誰看到憑那一壠一步發財的?這個果山大承包的事,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你如果還想承包,咱們這些懂技術的,可以技術入股;手裡有錢的,可以資金入股;沒錢沒技術的,可以在果山打工拿錢。這有什麼不好?
“咱們這個村的人,都介蛇仙娘娘的保佑,喝著蛇仙河的水長大的。今兒馬土根馬總要無償復建蛇仙廟,村裡允他收兩年的香火錢,大家算算這筆賬,蛇仙廟復建需要多少錢?怎麼也得三十多萬吧?兩年的香火錢有多少?我曾經考察過,龍寧城裡有個龍祖廟,一年的香火超不過五萬,蛇仙廟兩年撐死也就十萬。蛇仙廟剛剛修建,香火肯定不如龍祖廟旺,而且馬總還答應,香火錢歸他他也要用於蛇仙廟的修繕。各位老少爺們兒,我吳蔚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讓你們的日子變個樣兒!
“今天坐在這兒的,大家都有個一個共同的心願,就是讓咱們的日子變個樣兒!路打通了,外面的人進來了,各位老少爺們兒願意在果山打工就在果山,願意在養殖場的就在養殖場,願意開飯店旅館的就開飯店旅館,非要在果山這一棵樹上吊死?其他的,我不再多說,各位好好想想,咱們今天做個表決,一會兒給大家發張紙,這紙上蓋著村裡的章,要是同意我剛纔提出的方案的,就在紙上畫個對勾,不同意的就畫個叉子。”
就連吳蔚也沒有想到,來了221個人,居然有194票贊成票。王天富對這個結果相當滿意,雙方衝突起來的時候,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沒想到吳蔚一出手就給解決掉了。他跟帶來的幾個人一起回去,半路上就笑著把結果告訴了李天星和朱柏成。
接下來又是一個嚴肅的問題,誰來承包這個果山?吳蔚的意見是對外公開拍賣,這一萬畝長滿了果樹的果山,如果真要承包出去,沒有雄厚的經濟實力,恐怕還真是不行。
吳蔚跑到青川電視臺,打了個廣告。天氣越來越暖和,再承包不出去,恐怕就要發生搶分果山的事件了。
吳蔚又找到馬土根,看他是否有意承包。馬土根早就有這個想法,但因爲平澤的攤子還需要支著,他不可能長期留在家裡管理果山,便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錢他來出,讓王小妮出面承包。
王小妮自是歡喜,這麼大片的果山,原來一直是小打小鬧,小片承包,現在好了,什麼都由她來統一管理,王小妮合不攏嘴,高興得連巴掌都拍不到一塊了。
張家的人都不盯著果山,他們的目光,已經盯到了養羊上。養殖場已經建起來了,爲了擴大養殖規模,降低投資量,吳蔚又想出了一個託養的辦法。誰家有羊,可以託養到養殖場,交一部分的飼料錢,然後就等著在炕頭上收錢。
老張家養羊的多,誰不願意把羊送到養殖場,年底拿錢,然後自己出去打份工再掙一些錢呢?吳蔚替他們算賬算得又清楚又明白,沒幾天時間,養殖場裡的羊就超過了兩千只。
這個養殖場,就由強生來負責了。三溜兒他們幾個過來幹活兒。這哥幾個,一看滿圈的羊“咩咩”亂叫,就好像看到一臺臺印鈔機一樣。
趙亦銘也送來了三百頭純種的波爾山羊。這些羊與當地的羊分開養殖。趙亦銘在蛇仙村住了一週,手把手地教給強生他們幾個養羊技術,特別是防疫和一些常見病的防療,這幾個小子學得特認真,特別是強生,趙亦銘直慨嘆這小子不當個獸醫真是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