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yīng)了什么？！”迪德莉特一下子蹦了起來。“你承認自己是什么鬼蜘蛛，然后她們要拉你去試煉？試煉要干什么？聽上去就非常危險的感覺！不行，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迪德莉特你聽我說，我是這樣考慮的……”

“不聽不聽不聽，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魔鬼最怕什么，大約就是這種油鹽不進堵住耳朵什么也不聽的家伙。當(dāng)然，如果是真正的魔鬼，這個時候可以制造恐怖氣氛，或者拿住對方的弱點進行要挾，總之還是有辦法的——只不過費力且增加成本。放在費奇身上，那些邪惡的辦法肯定不能用在精靈圣騎士領(lǐng)主身上，所以他變得束手無策。

“你冷靜一下吧，不管怎么說我肯定是要去試煉了。”

其實不光是迪德莉特表示反對，就連一向聽話的夏妮也表現(xiàn)出了反對的情緒。她來到費奇身前，借著給他整理盔甲的機會說道：“大人，你一定要格外小心。那些蜘蛛變成的女人一直生活在地下，而眾所周知，地下誕生和成長的生物都受到了魔鬼的詛咒。”

“呃，她們又不是土豆，而且我又不是要吃她們。”

“她們有智力，可能比土豆還壞。而且……而且萬一她們要吃你呢？”夏妮帶著面紗低著頭，因此費奇好奇她現(xiàn)在是一副什么表情。“你還記得她們變身時候的樣子嗎？如同野獸的吼叫、身體的劇烈扭曲、畸形的異變。誰知道她們的思想會不會也跟著發(fā)生變化？”

“聽著，夏妮。”費奇一下子捧起她的臉，鄭重說道：“誰也沒法挑選自己出生的種族，但是什么東西也不能強迫一個人改變靈魂。身體上的變化會影響情緒，會干擾理智，但從不會改變靈魂。”

“你怎么知道的？”夏妮抓住費奇的手腕，卻沒有將它們拉開。“你能向我保證嗎？”

“我向你保證。靈魂，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來源，它不會因著身體的變化而動搖。”費奇松開手，站直了身子：“八目族并不是野獸，我始終確信這一點。”

迪德莉特聽到了，于是從鼻孔里輕輕哼了一聲。她并不是認為費奇說的不對，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首席顧問又要去自己冒險，領(lǐng)主又要自己呆在一旁，這實在非常無趣！而且，費奇可以那么溫柔的對待整天遮著臉的侍女，卻只讓自己冷靜一下？我難道還不冷靜嗎？任誰看著費奇被身高腿長的母蜘蛛們拐去做什么試煉，都會不冷靜的，我已經(jīng)算好的啦！

精靈領(lǐng)主越想越歪，幸好圣騎士的長期訓(xùn)練讓她比常人多一份忍耐，因此也沒當(dāng)場發(fā)怒，或者攪黃了這場試煉。不一會兒功夫，一個八目族女戰(zhàn)士來到最高教母身邊，低著頭匯報了幾句。于是那個身高超過三米的八目女領(lǐng)主對另一個兩百歲的精靈女領(lǐng)主說道：“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現(xiàn)在我要帶費奇去試煉，請你在這里耐心等待。”

費奇翻譯了這句話，順便將一部分用詞改得更恭敬禮貌些。與此同時，最高教母麗茲在王座椅背上輕輕拍了幾下，隨后整個椅子向側(cè)面移動，露出下面深深的洞穴來。“費奇，請隨我來。其他人可以在這里等待，我們會給各位準(zhǔn)備筵席。”

“如果她們不把你還回來，”迪德莉特說道：“我會帶著米納斯伊希爾以及教樞的騎士們沖進來，打碎她們的殼，總要將你救出來的。”

費奇除了感謝也說不了其他什么，朝同伴揮手暫別，便跟著最高教母麗茲從洞口沿著臺階向下。螺旋的石頭臺階有著很大的落差與間距，對于最高教母來說只是輕輕邁步、從容而下，對于費奇來說則需要蹦蹦跳跳。于是他也不再藏著掖著，施展出氣元素繩索輔助前進。

麗茲回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此時真的很像是一只有著細長觸足的蜘蛛，便緩緩點了點頭。“露比果然是給族人帶來幸運的小家伙。”

“現(xiàn)在能告訴我試煉的內(nèi)容是什么了嗎？”費奇卻不想浪費這寶貴的時間閑聊——盡管看著超長腿貓步行走形成的搖曳身姿很養(yǎng)眼，可還是命更重要些。

“試煉是為了考驗?zāi)隳芊駪?yīng)驗預(yù)言，是不是能帶來往昔榮光的男性蜘蛛。為此，我們要考驗?zāi)愕闹腔酆蛻?zhàn)斗能力，證明你的確比舊世界的八目男性更強。”

“我想，這不是預(yù)言的一部分吧？”費奇開始覺得悶熱。螺旋形的臺階在頭上遠離，在腳下存續(xù)，而在前方和下方似乎無限延展。它就像一個鉆頭，旋轉(zhuǎn)著刺入灼熱的地心，費奇甚至懷疑下面是一個巖漿池子。伸手摸摸額頭，手指上卻沒有汗。

“對，這和預(yù)言關(guān)系不大，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想知道外界的信息。”最高教母轉(zhuǎn)過身來倒退行走，好面對費奇。她在臺階上依舊從容，身體搖曳扭動的幅度更大了，讓人發(fā)熱。“八目族是一個驕傲的種族，在舊世界所有種族之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我們可不想讓某個狡猾的壞小子沾了預(yù)言的光，成為整個族群新的主人。”

“主人？這也不是預(yù)言的一部分吧？”費奇皺起了眉頭，用逗貓棒輕輕用力敲擊臺階，然后突然止住了腳步。“我感覺你似乎在誤導(dǎo)我……我就想問一下：試煉已經(jīng)開始了，對嗎？”

“是的。”麗茲突然笑了起來，她的嘴角向兩側(cè)迅速提拉，幾乎要咧到耳邊。與此同時，她的十二只眼睛開始融合。“八目族隨著年齡和力量的增長，眼睛的數(shù)目會增多，但一般族人也就能達到八只。”

“那看來你不是一般人。”費奇一揮左手，律理武裝的法印是加在自己身上，神恩自不用說，而九符文最強的真知領(lǐng)域他也悄悄打開。

“有趣的法術(shù)，前所未見、聞所未聞。”麗茲不斷倒退，不知何時她的下半身已經(jīng)變成六條蜘蛛腿行走，上半身變成赤裸的，而眼睛也融合成四只，每只里面有三個不斷旋轉(zhuǎn)的紅色瞳孔。“恭喜你完成了第一項試煉：發(fā)現(xiàn)試煉已經(jīng)開始。現(xiàn)在進行第二項：站住。”

站住？費奇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周圍就變了。螺旋的臺階消失，腳下變成無盡的黑色深淵。周圍的山壁向后退縮，變成一個足有十米直徑的煙囪。最高教母蜘蛛體型變得更大，六條腿插進山壁中，不管是上下還是橫移都很靈巧——而費奇開始墜落。

奇怪，難道這是某種空間轉(zhuǎn)移法術(shù)效果嗎？不對，空間法術(shù)不可能沒有感覺。費奇一邊墜落一邊仔細看向深淵。黑暗，視野的盡頭是黑暗，卻又不是那種絕對的黑，其中還有星星點點紅色的微光，就像是無數(shù)血紅色的眼睛，眨著、眨著。

“很有趣，這一切營造的很真實。既然這樣我就和你玩一玩吧。”費奇舉起逗貓棒，魔法大放光芒。同一時間十條氣元素繩索向周圍射出，每一根都有七八米長度。

最高教母愣了一下。她一個俯沖，雙手和六足中的四個閃耀起淡黃色的光。這些熒光變成鐮刀或短劍的形狀，準(zhǔn)確劃過氣元素繩索。被命中的繩索應(yīng)聲而斷，整根潰散。

“解除我的法力效果？”費奇微笑著，完全不驚慌。由于氣元素繩索射向四面八方，只需要兩根就能吊住他，三根就能自由移動，所以最高教母第一輪是砍不斷的。雖然她可以不斷在墻壁上移動，但很難追上繩索收縮再射出的速度。

費奇已經(jīng)能夠空出手來，不過他沒有選擇反擊，而是仔細觀察最高教母的動作，尤其是她使用的發(fā)光武器。那顯然是一種法術(shù)，而且不同于永黎大陸的神術(shù)和自己的魔法。“這是你們原來那個世界的力量應(yīng)用方法吧？很有趣，是不是造物神符文？嗯，看來我猜對了。”

借助氣元素繩索的拉拽，費奇就能在煙囪中和最高教母捉迷藏。他也不是在這里浪費時間瞎玩兒，而是不斷使用偵測魔法咒語，用各種不同符文特征的法力波動去碰撞最高教母的法術(shù)武器。

“嗯……對，有那個符文……還有這個，但是最多的還是那個符文。”費奇在戰(zhàn)斗中做著解析對方法術(shù)的工作，這種從容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種“侮辱”了。不過最高教母并沒有特別的標(biāo)識，仍舊徒勞無功地追逐墻壁上的繩索。

“很有趣，我在想你為什么如此執(zhí)著，但又這么笨？”費奇微微一笑，不再施放偵測魔法，而是對最高教母說道：“想要砍斷所有繩子，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朝我撲過來。畢竟所有的繩子都連接在我身上。”

“說得對。”半人半蛛突然向費奇沖來，一路上順手砍斷了兩根繩索。費奇點了點頭，突然將所有繩索射向蜘蛛起跳的正下方墻壁，然后猛地將自己拽出去。

“你逃不了！”最高教母說道。

“我就沒想逃。”費奇從最高教母肚皮下面鉆過去，堪堪避開了刀鋒和尖足。與此同時，他向麗茲的肚皮射出一根繩索，然后借著其他繩索的力量猛地一拽。

法術(shù)鐮刀揮過，瞬間斬斷了這根繩索。

“抱歉，我只能做到這一步，沒法完全平衡。”費奇借助繩索貼在山壁上，對最高教母做個了“V”的手勢。“我大致讓你的速度矢量歸零，所以……你會飛嗎？”

最高教母四只三瞳的眼睛向周圍看了看，發(fā)現(xiàn)所有的墻壁都和自己相對靜止。哦，也不是靜止，而是開始加速上升。她被費奇凌空拽了一下，于是就無法飛到對面的墻壁，只能在煙囪的中心開始墜落。蜘蛛是有很多條腿，但卻沒有翅膀。

“很好，你通過了第二項試煉。”最高教母的腳下突然出現(xiàn)了由黑石構(gòu)成的地面，她重重摔落在上面，有點狼狽，但是沒有受傷。“下來吧，馬上要進行第三項試煉：戰(zhàn)到最后。”

費奇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然后用繩索吊自己下去。他踩踩腳下的黑石，用逗貓棒發(fā)出光亮在石頭表面掃過，發(fā)現(xiàn)并沒有星光反饋。

“這里做的很逼真，但很明顯不是真的。”費奇緩緩走向最高教母：“讓我想想，你是用什么樣的方法來實現(xiàn)這場試煉的呢？幻術(shù)不會這么逼真，而傳送……傳送顯然違背要求你們留在洞穴中的預(yù)言，畢竟在洞里沒有這么深邃和廣闊的試煉空間。所以，我猜大約是心靈類的法術(shù)，對不對？”

最高教母每個眼睛中的紅色三瞳都在緩緩旋轉(zhuǎn)，而她臉上的笑意不減：“你怎么知道這里不是真的呢？真實的定義又是什么？”

“停，不想討論這個問題，那會沒完沒了的。”費奇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觯毤汅w會。“真不錯，連淡淡的灰塵味都模仿出來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我大概明白這個法術(shù)是怎么回事了，而且有辦法進行破解。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你的辦法。”費奇將逗貓棒從右手交到左手，然后展開魔法矩陣。“造物神符文、斬斷法力……大致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嗯……有點啰嗦、不夠簡潔、可以改進，然后為了成功率，再增加些輔助的符文吧！”

魔法矩陣不斷在費奇面前生成符文字，如同一行行編碼在程序員面前實現(xiàn)。就在最高教母經(jīng)驗的目光中，符文開始互相融合，并最終形成一柄發(fā)著淡淡青光的宣花大斧。

“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敬請指教。”

“這……這是哪一位神靈的武器？”

對于會出現(xiàn)斧頭形狀，費奇也有些奇怪。他不知道造物故主的武器是什么，但從蜘蛛形態(tài)麗茲的法術(shù)上看，或許就是鐮刀和短劍。真理雷霆女神的武器是閃電標(biāo)槍，她從來不用斧頭，更不要說這么具有特色的宣花斧了。

“呃……我大約知道是誰的，但是沒法說。”費奇撓撓臉，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接下來有點砸場子的意思。“當(dāng)年他是怎么劈的來著，應(yīng)該是橫著的吧？”

他拿起斧子，用力橫揮。只一下，斧頭便化作無數(shù)符文向外飛去，撐破了創(chuàng)造這個試煉環(huán)境的法術(shù)，正如同分開混沌、現(xiàn)出天地一般。蜘蛛形態(tài)的最高教母痛呼一聲，在法術(shù)符文的沖擊下也化作漫天沙塵在風(fēng)中旋轉(zhuǎn)。只不過轉(zhuǎn)了一會兒之后，沙子仍舊聚集在一起，然后重塑成女人的形態(tài)。

費奇發(fā)現(xiàn)自己還站在八目洞穴中央石筍山至高大殿的最凹處，王座移開后露出的深洞就在面前，他只是凝視著，卻一步都沒有走進去。

“恭喜你，試煉結(jié)束了。”最高教母笑著說道：“只要能帶來新的庇護，你就將成為我們所有八目的王，你可以享有我們以及我們的一切。”

費奇皺著眉頭，目光從深洞中移開。此時，溫?zé)岬难魈实剿哪_邊，黏著在鞋面上，照出他的倒影。而在不遠處，所有跟隨費奇而來的同伴，包括貝妮、夏妮以及所有精靈，全都尸身破碎地倒在血中。

“你是我們的，也只能是我們的。”最高教母開始一件件脫去身上的衣服，她的笑容邪魅而誘惑：“你不該再為任何人服務(wù)，而是應(yīng)該享受我們的服務(wù)，先從我開始好嗎？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