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就是晚上送完信回來的時候,把那盞紅油燈掛在車頭,千萬別讓他滅了。吳龍說完之后,用很費勁的普通話告訴我,一定得記在心里。
我尋思該不會這里面有什么說法吧,自小在農村長大的我自然也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但絕大部分都是以訛傳訛,拿出來嚇小孩子的。我膽子大,也沒把這些事掛在心上,尋思不就是大晚上的還得出去送信嗎。那五萬塊錢我已經收了,無論如何我都得挺過去。
這里還有十幾封沒送完的信,你騎上車跟我一起出去摸摸路吧。吳龍道。
我說好,那就麻煩龍叔了。
吳龍愣了下,大概是看我比較客氣,沖我笑了下說上路吧。
我騎著二八自行車,吳龍騎著摩托,一路上我們聊了不少,都是我主動搭話,吳龍接茬。慢慢的,跟吳龍的關系也就靠緊了,我發現他這人其實也挺健談,不過比較認生罷了。吳龍告訴我沒人愿意來盧鄉郵政所工作,原因老王沒告訴我,是因為這里前陣子連續死了三個人。我心里涼了半截,前陣子看報道說是兩個人,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仨人呢!我問吳龍那仨人怎么死的?
吳龍說都不是啥好鳥,一個跟村里的寡婦偷情被發現后自殺了,另一個是晚上偷看女的洗澡掉河里淹死的,最后一個……現在還不清楚死因,但死狀很慘,上面壓住了現在都沒幾個人知道。
我雖然膽子大,但聽了后還是不免有點打戰,吳龍說俺看你不像個壞人,聽俺的沒錯,如果你害怕,早點走最好。
我心說不可能了,老王的錢我已經打給我爺爺做手術了,除非我現在還上,否則就只能老老實實干夠三年才行。
跟老王跑了大半天,路線也摸的差不多了,盧鄉有三個村,大概五百多人,因為交通不便,大家都只能靠書信跟遠在外地打工的親人聯系。按照老王的說法,其實每天收到的信封不多,大概在十多封左右,除去逢年過節,其實白天都是能送的過來的。吳龍告訴我以后他負責去收信,送信和郵政所的雜事就都交給我了,因為沒多久他就要退休不干了。
老王走后,我把所里重新收拾了一遍,發現房間角落里供著一個土地臺,下面放著幾個蘋果,我沒怎么在意,農村人迷信再正常不過。把睡的地方總算騰出來后,我早早就休息了。第二天,吳龍的兒子跑過來告訴我說他爹今天生病了,然后把一包裹信封交給我,大概有二十多封,他說是大隊那邊交過來的信,今天只能靠我一個人送了。
看著那幾十封信,我頭皮都大了,理順之后我趕緊出發,心里念叨著一定要在晚上之前送完,我可不想摸黑跑路,怪累的。
因為摩托車我不大會騎,所以還是推的那輛二八自行車。跟吳龍跑過一趟三個村子,大概的方位知道,只是哪家哪戶分不清楚,只好挨個問。比如送完王嫂子家,順便問他劉老漢在哪住,送完劉老漢再問他周姐家在哪。忙活了一上午,總算把‘龍溪村’‘虎躍村’的信都送了出去。大概是因為我是鎮里的知青,村里人對我都比較客氣,甚至有好幾個領著我去找門。
最后十封信是‘盧村’的,送信之前我專門把三個村子的信分開,這樣送的時候不容易出錯,按順序也更節省時間。吃完中午飯,我就往盧村趕去,到了盧村才發現,村里好多家人都不在,好不容易碰到個老漢,一問才知道大家去地里干活了,老漢說讓我七八點再過來,那時候人們都從地里回來了就。
沒辦法,我總不能跑莊稼地里挨個問,加上農村都是泥巴路不好走,趕了一上午,我屁股都快磨出痔瘡。回到所里,閑來無事我就躺在木板床上把那十封信拿出來看,基本上所有信封上都寫著詳細的收信人和地址,只有一封很特別,上面竟然寫著:蘆村村口五戶收。我把信封倒過來翻過去找了幾遍,也沒找到收件人姓名。首先對方把‘盧村’寫成‘蘆村’也就算了,連個人名都沒有,我心想這可難送了,只好到時候碰運氣問問其他人了。
下午所里很清閑,大概是鄉里人都去農活的緣故,沒人來郵信,吃完晚飯我騎著自行車就準備出門,臨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吳龍的叮囑,想了想,還是把抽屜里那盞老舊的紅油燈帶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