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庵堂里,安錦繡身上疼痛,只是一心想著與上官勇再生下孩子的人,不肯再喝榮大太醫給她配的藥。不過安錦繡也沒傻到當著榮雙的面說不喝,萬一這位太醫去世宗那里告上一狀,安錦繡覺得自己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榮雙送藥到房里來的時候,紫鴛也抱了一套衣裙站在了安錦繡的床前,說:“主子,藥還燙,你先換身衣服,出了一身的汗,不換身干凈的衣服可不行。”
榮雙不好站在房里看安錦繡換衣服,忙帶著小徒弟們走了出去。
紫鴛端起藥碗的時候還問了安錦繡一句:“小姐,你真不喝了?”
“倒了吧。”
紫鴛把這碗藥呼啦一下全都進了床邊上的綠松盆景里,跟安錦繡說:“這藥味也太大了,榮太醫不會起疑心吧?”
安錦繡說:“把熏香點上好了。”
紫鴛又跑到屏風外面,點了幾根熏香插在了香爐里。
榮雙再次進房里的時候,房里藥味混著熏香的味道,讓榮雙一時間都呼吸困難。
紫鴛捂著鼻子跟榮雙小聲抱怨道:“榮大人,您給我家主子開的藥也太苦了,連味道都這么難聞。”
榮雙跟安錦繡請罪,說:“安主子,下官這也是沒辦法,還望安主子為了身體著想,再忍一段時日。”
安錦繡側躺在床上,說:“我知道良藥苦口的道理,所以榮大人不用多心,我沒怪過你。”
醫生遇上一個聽話的病人,而且這個病人又是得圣恩的人,榮雙覺得自己這一次的運氣還不錯。“安主子能體諒下官,”榮雙又跟安錦繡稱謝,說:“下官感激不盡。”
安錦繡笑了一聲,對榮雙說:“今日辛苦榮大人和向大人了,我現在感覺還好,榮大人去休息吧。”
榮雙又跟安錦繡客套了兩句后,才退了出去。看到云妍公主的下場,再讓榮雙在安錦繡的面前轉身就走,這樣對主子不敬的舉動,榮雙是再也不敢做了。
紫鴛一直把榮雙送到了門外,才跑了回來,跟安錦繡說:“榮太醫走了。”
安錦繡還沒及說話,袁義不聲不響地走了進來,跟安錦繡說:“主子,我出庵堂去見將軍了。”
安錦繡點了點頭后,說:“不要告訴他今天的事。”
“我知道了,”袁義答應著就要走。
紫鴛又跑了袁義的跟前,一臉羞愧難當地說:“袁大哥對不起。”
袁義愣了一愣,說:“你又做了什么事?”
紫鴛忙搖頭,“我沒再做錯事了。”
袁義說:“那你又怎么對不起我了?”
“我,”紫鴛低頭瞅著自己的腳尖,說話跟蚊子哼一樣,對袁義道:“我白天不知道,所以看著袁大哥心里有氣,袁大哥你別怪我啊。”
袁義忙了一天,就知道韓約跟自己可能有誤會,紫鴛什么時候生自己的氣的,袁義是一點兒也不知道,“還有這事?你不知道什么了?”
“你沒讓我去救小姐。”
安錦繡在床上說:“紫鴛小姐,你還來救我?最后是我救的你吧?”
紫鴛拉長著一張小臉,說:“我現在不是還沒開始練武么,等我把武藝練成了,小姐,紫鴛一定就能保護你了。”
安錦繡身上一陣陣地發疼,可是這會兒還是忍不住想笑,“你魔怔了?”她問紫鴛道:“練武是要從小練,你多大了?老老實實等著嫁人好了。”
紫鴛飛快地看了袁義一眼,跟安錦繡說:“我不嫁人。”
安錦繡說:“你不嫁人,是要我養活你一輩子?”
“好了,”袁義看這主仆二人就這么你說一句,我頂一句的,要吵起來的樣子,開口道:“練武的事我們慢慢來,紫鴛,不要再讓主子操心了,我出去一會兒,你好生守著主子,嗯?”
紫鴛點頭,說:“我就守在這里,哪兒也不去。袁大哥,你真的沒生我的氣吧?”
“沒有,”袁義說:“我走了。”
紫鴛送了袁義出門,站在院子里還不放心地問袁義:“袁大哥,你沒騙我吧?你真的沒有生氣?”
“傻丫頭,”袁義望著紫鴛一笑,“別亂想了,回去好生守著主子。”
紫鴛看著袁義走了,再轉身想回房的時候,就看見本該在房中休息的韓約站在滴水檐下的臺階上。幾步走到了韓約的跟前站下,紫鴛問韓約說:“你怎么在這里?”
韓約下巴沖著袁義走的方向抬了抬,說:“他這么晚了,要去哪里?”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管?”紫鴛說道,本來因為韓約為了保護自家小姐受了傷,紫鴛決定以后對韓約要恭敬的,可是沒想到這才一說上話,紫鴛就忍不住又要沖韓約翻白眼了,看守就是看守,永遠成不了自己人。
韓約說:“他一個太監,這么晚了離開主子不好吧?”
“主子又不要他陪著睡!”紫鴛叫了一聲。
韓約伸手就把紫鴛的嘴一捂,小聲道:“你是我的祖宗!你怎么什么話都敢喊?!”
紫鴛掙開了韓約的手,說:“你怎么能碰我呢?!”
韓約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然捂了紫鴛的嘴,除了紫鴛,也沒跟別的女人多說過一句話的韓約臉紅了。
滴水檐下的燈籠發出的光芒照在人的臉上,讓再冰冷的人,在這種燈光的投影下,也顯得暖意十足。紫鴛沒能看出韓約臉紅來,小姑娘遇上了這事兒,還真不敢生張,狠狠地沖著韓約哼了一聲后,轉身就要跑。
韓約卻又轉到了紫鴛的跟前,說:“你還沒說袁義要去哪里。”
“我家主子想吃零嘴了,”紫鴛現想了一個借口跟韓約說:“讓袁大哥去買,韓大人,你連這事都要管?”
韓約聽袁義是去給安錦繡買吃的了,這才放心下來。
“讓開吧,我要去看我家主子了。”
“你怎么會叫那個太監袁大哥的?”韓約終于有機會問紫鴛這個問題了。
紫鴛真想跟韓約喊,你罵誰是太監?
“不能說?”韓約又往紫鴛的身前走了兩步,說:“他真是你大哥?”
紫鴛說:“袁大哥是看著我長大的人,所以他是我大哥。”
“我說你們兩個也不會是親兄妹。”
紫鴛一副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的狐疑神情打量著韓約,說:“要是親兄妹,我就直接喊他哥了,用得著喊他袁大哥嗎?”
韓約說:“我就是問問。”
紫鴛兇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你在宮里混日子的人,連這個都不懂?”
被一直以傻丫頭形象示人的紫鴛教訓一頓,韓約的臉上更是發燙了,撓一下頭,說:“你們跟安家是什么關系?”
紫鴛說:“什么安家?”
韓約說:“安太師啊,潯陽安氏,你不知道潯陽安氏?”
紫鴛的雙眼都差點噴出火來,自家小姐倒霉就倒霉在出身潯陽安氏,“不知道,”紫鴛是沒好氣地跟韓約說:“這天下就他一家姓安,別的人就不能姓安了?連皇家都沒這么霸道呢!什么潯陽安氏,從來沒聽說過!”
韓約知道自己又惹毛了面前的這個小丫頭,可是又有點不明白,怎么他就說了句安家,就能把紫鴛氣成這樣?“不是就不是好了,你生什么氣呢?”韓約問紫鴛道。
“我,”紫鴛語塞了一下,說:“我跟著我家主子天天被人問,你是哪個安家的人,你不煩嗎?我呸!潯陽安氏了不起哦!”
“你……”
“我還有事,韓大人自便吧,”紫鴛冷冷地丟給了韓約一句話后,從韓約的身邊繞了過去,跑進屋里去了。
暗地里守著的暗衛們,都搖頭,他們的頭兒在女人這事上真是沒什么本事,連人家丫頭的嘴都碰過了,卻還是拿不下這丫頭的芳心,白瞎了韓頭兒的這張俊臉了。
紫鴛氣呼呼地跑進屋里,看見安錦繡已經起身坐在了桌前后,馬上就又緊張了起來,問安錦繡道:“怎么起來了?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安錦繡看小丫頭的臉氣得通紅,就問:“你怎么了?又跟你的袁大哥置氣了?”
“袁大哥才不會讓我生氣呢,”紫鴛走到了安錦繡的身邊,伸手摸摸安錦繡的額頭,感覺不熱,這才又跟安錦繡道:“那個韓約,小姐,你就不能想辦法把他弄走嗎?”
“弄個比韓約更厲害的人來?”安錦繡說:“你跟韓約怎么了?”
紫鴛一想也對,韓約已經夠麻煩的了,要是來個比韓約還麻煩的,她們在庵堂里的日子要怎么過?“也沒怎么,”紫鴛撅著嘴跟安錦繡說:“就是看著他煩。”
安錦繡奇怪地看了紫鴛一眼,只道紫鴛是把韓約看成了她們的對頭,就跟紫鴛道:“韓約這人只要忠心,可以為我所用,紫鴛你也不要把他想得太壞了,有事你瞞著他就可以了。”
紫鴛說:“要是瞞不住呢?”
“那就是你笨!”
紫鴛閉了嘴,跟安錦繡斗嘴她從來也沒贏過。
比起韓約,安錦繡這會兒更關心夭桃,問紫鴛道:“今天夭桃怎么樣了?”
“云妍公主來的時候,她呆在屋子里也沒什么反應,真就當這事跟她沒關系了,”紫鴛說道:“然后我就沖出來保護小姐你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屋子里做什么。”
“那現在她在做什么?”
“繡花,”紫鴛說:“反正她也沒事做。”
“她有問你圣上的事嗎?”安錦繡又問。
“問了,”紫鴛說:“盯著我問,圣上是不是來抓她的,然后又問小姐你跟圣上是什么關系,我就跟她說,讓她自己來問小姐,這個夭桃才不跟我說話了。”
安錦繡望著桌上的燈燭望了一會兒,然后跟紫鴛說:“你去給我拿筆墨紙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