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瑜跪下之后,白承允也從御書房里走了出來,在門前站了下來。
世宗的口諭總共也沒有幾句話,沒有什么安慰的言語,當然也沒有責怪,只是跟白承瑜這個兒子說,日后出宮由白承允照顧他。
白承瑜聽完了太監的話后,在地上沖著御書房的門里磕了三個頭。
白承允走到了白承瑜的跟前,伸手扶起了自己的這個異母弟弟。
白承瑜抬頭看看白承允,雖然白承允已經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只是多年下來,他的冷臉已經是習慣,努力了,在旁人看來,這個四殿下還是頂著那張冷臉。
白承允跟白承瑜說道:“我們之前沒有見過面,我是你四哥。”
“四哥,”白承瑜聲音很低地叫了白承允一聲。
白承允嗯了一聲,說:“你也快十歲了,也到了可以離開帝宮的時候。”說完這話句話,白承允停了一下,這話說的,他自己都沒什么底氣,皇子都是通曉人事之后才會離宮開府的,面前的這個,顯然離通曉人事還有那么幾年。
白承瑜說:“我知道,我今天就要跟四哥回去嗎?”
白承允看白承瑜不哭不鬧,就這么認命了,心里對白承瑜倒是有了一些同情,說:“你想跟我走,隨時都可以。”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白承瑜說。他父皇的圣旨已下,他的四哥也在這里了,這事已經無可挽回,雖然不知道白承允會怎么對他,但白承瑜覺得事已至此,他只有接受的份。
白承允看向了袁義,說:“還是你帶七殿下回雯霞殿,跟我母妃說,我今天就把七殿下帶回去。”
“奴才遵命,”袁義忙應聲道。
“跟袁義去吧,”白承允說著,試著拍了一下白承瑜的頭,這動作生硬地安元志看著想閉眼。
袁義跟白承瑜小聲道:“七殿下,您隨奴才來吧。”
“對了,”白承允這時又道:“記得去千秋殿,向安妃娘娘謝恩。”
白承瑜把頭點了一下。
白承允卻道:“知道我為何要你去向安妃娘娘謝恩嗎?”
這事安元志也想知道,蔣妃就是因為他姐死的,白承允還要白承瑜去跟他姐謝恩,謝他姐讓白承瑜死了娘后,可以離開帝宮了?
白承瑜看著白承允,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白承允說:“不知道?”
“她讓我見了母妃最后一面,”白承瑜小聲道:“還讓我來給父皇請了安。”
“去吧,”白承允這一回沒試著再拍白承瑜的頭了,而是背著手道。
幾個人站在御書房門前,看著袁義帶走了白承瑜。
白承允看向了安元志,小聲道:“元志還不回去?明日就要來迎娶云妍了,我看你怎么還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安元志忙道:“這不是看到七殿下來,給七殿下行禮了么。”
“云妍其實心眼不壞,”白承允跟安元志說。
安元志心說,這個女人巴不得我死,還心眼不壞?但面上,安元志跟白承允笑著一躬身,道:“四殿下,元志不敢對公主殿下不好。”
“油腔滑調,”白承允也不管安太師就在旁邊站著,說了安元志一句。
安元志把臉上的笑容一收,跟白承允說:“那這樣呢?”
“混帳東西!”安太師直接一巴掌招呼到了安元志的身上,聽著聲音很響,只是安元志沒感覺到疼。
白承允跟安元志道:“云妍不是你的對手,你是武將,她是一個女子,就是玩心眼,她也不是你的對手。”
安元志假裝聽不懂白承允的話,說:“四殿下,元志可不管內宅里的事,日后那都是公主殿下要管的事,我們兩個要玩什么心眼?”
當你想認真跟一個人說幾句話的時候,這個人卻在跟你插科打諢,這場談話就注定談不下去了,白承允只能跟安元志說:“你滾吧!”說著這話,白承允沖安太師點一下頭后,轉身又進御書房去了。
安太師看白承允進御書房去了,跟安元志說:“你還杵在這里?”
安元志往旁邊讓了一步,說:“父親,你走前頭啊。”
安太師往高臺下走去。
安元志跟在安太師的身后沒走上幾步,就跟安太師小聲道:“你是不是應該去見見我姐?這個七殿下怎么辦啊?這不是她的……”
“你給我閉嘴!”安太師沒等安元志把話說完,就小聲斥安元志道:“這是什么地方?能說這種話?你個沒腦子的東西!”
安元志這才閉上了嘴。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安太師跟安元志說:“有什么話,出了宮再說。”
安元志把肩膀聳了聳,老老實實地跟在了安太師的身后。
安太師下了御書房的高臺之后,回頭看一眼往上沿伸,如能登天的天階一般的臺階,跟安元志小聲嘆道:“其實就是見一面又能如何呢?父子之間,哪能一面不見?”
安元志被安太師的這句感嘆弄得一愣。
安太師搖頭嘆氣,然后跟安元志道:“我們走吧。”
安元志跟在安太師的身后,突然一笑,跟安太師輕聲道:“這么說起來,父親對我還是不錯的,至少沒有一面不見。”
安太師斜了安元志一眼,對這個兒子他以前沒用過心,可也沒像世宗這樣,真就把兒子當成了空氣一般,視為無物。
安氏父子走出了帝宮之后,安元志又要說話,被安太師一句有話回府再說,又把話給堵回去了。
韓約在宮門前望著安元志笑。
安元志看著韓約說:“怎么,韓大人笑得這么開心,你有好事了?”
韓約說:“五少爺,明日下官可要去討你的一杯喜酒喝。”
安元志笑,說:“我的喜酒怎么能少的了你的,只是禮可不能輕了,不然別來見我。”
韓約小聲說:“要多少禮才不算輕?”
安元志信口跟韓約胡謅道:“怎么著也得你身家的一半吧。”
韓約看著像是一驚,說:“不能少點?我家里還有不少人要養活啊。”
安元志說:“我本來想說你的全部身家的,就是想著你還得養活好些人,才說了一半,你怎么不識我的好人心呢?”
一個御林軍的將軍聽到這兩位的對話后,打趣道:“韓大人,全部身家就全部身家好了,等你成親之時,讓五少爺也送上他的全部身家,這不就結了?”
韓約馬上就笑道:“這樣也行,比起五少爺的身家,嗯,占了便宜的那個人是我。”
安元志手指著韓約笑,跟這御林軍的將軍說:“你倆就是一伙的,欺負我這會兒沒兄弟在是不?明天你們這幫人都來啊,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們。”
御林軍的這位將軍沒敢大笑,吭哧吭哧地憋笑憋了半天,跟安元志說:“五少爺,明天怕是大家伙都要折騰你吧?”
“是啊,”韓約說:“五少爺,那幫軍爺們想怎么鬧洞房?公主殿下不能鬧,不過五少爺你,”韓約壞笑了一下,小聲道:“不會沒進洞房,就被人扒光了吧?”
安元志不在乎道:“我這身上沒什么地方不能讓人看的,不就是溜一會兒鳥唄,我這玩意兒不怕見人。”
宮門前的眾人聽了安元志的話后,目光都往安元志的身下瞄去。安元志有一張五官精致的臉,雖然氣質英挺,一點也不女氣,只是再怎樣也沒辦法讓人把他歸到粗莽壯漢那一類去。一個小白臉的鳥兒能有多大?眾人的思路都被安元志的一句話給帶歪了。
安元志看看眾人的眼神,說:“你們看什么?”
“元志!”安太師坐在轎中是再也聽不下去了,在這幫人再說出沒臉沒皮,下流,有辱斯文的葷話之前,安太師喊自己的這個孽子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走。”
安元志這才翻身上了馬,手指指了指站在宮門前的眾人道:“有一個算一個,明天若是不當值,就來喝我的喜酒。”
眾人一起跟安元志稱謝。
安元志打馬走到了安太師的官轎前,他這次跟安太師進宮,是在尚公主之前,跟世宗謝最后一次恩。在安元志看來,這就是做做樣子的事情。離著宮門遠了后,安元志臉上的笑臉被他收了起來,對于云妍公主,安元志根本不愿去想這個女人的任何事,他現在就在操心白承瑜的事。
安太師坐在轎中,掀開轎簾,看一眼在前面騎著馬的兒子,喊了聲:“元志。”
安元志回頭,來不及調整臉部的表情,陰沉著一張臉。
“沒事了,”安太師看一眼兒子臉上的表情,便把手中的轎簾一放,身子坐回轎中的同時,跟安元志說了一句。
安元志皺了一下眉,不知道安太師這是想干什么,但他也沒問。他這個老子腦子里的彎彎繞繞太多,他要是個個都想弄搞清楚,非把自己累死不可。
等安氏父子二個回到安府,坐在了安太師的書房里后,安太師才跟安元志道:“我知道你不想娶公主。”
安元志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明天就要去迎云妍那個女人進門了,這個時候跟他說這話,有個屁用?
安太師沒理會安元志的嗆咳,說道:“不喜歡,你也得給我在人前把樣子裝出來,那是公主殿下,你不要仗著你姐得著圣寵,就什么也不在乎。”
安元志說:“我還能打她不成?”
“你敢,”安太師說:“我想著公主的脾氣,她一定會想辦法在人前給你沒臉,你一定要給我忍住。”
安元志的神情這才認真起來,說:“她會怎么跟我沒臉?她若是真有心,當眾抱另一個男人,這樣我的臉差不多能被她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