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德萊文來說，這是一段痛苦而漫長的海上漂流。

雖然說從諾克薩斯到艾歐尼亞，和從艾歐尼亞到諾克薩斯，其實用的是一樣的時間，可是離開時大軍出征意氣風發，回來的時候卻只剩下他一個人。

幾百士兵，再加上隊長銳雯，在諾克薩斯全軍覆沒，只有德萊文坐在船頭，一天天似雕像般凝望著海面，船上的海員送來飯菜他就吃兩口，可更多的時候還是面無表情。

他直到現在還是沒辦法接受這件事情。

那場慘烈的戰役，從單方面的屠殺到戰局的逆轉，只不過因為一個人的加入而已，恍惚感覺自己在做夢，前一天還在說說笑笑的戰友，轉眼之間已經成了尸體，這一切，讓德萊文痛苦不堪。

當然，他是不會想到諾克薩斯的東征為艾歐尼亞帶來多大的苦難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可以說的上是歷史的必然。

一路漂泊，船從艾歐尼亞回到瓦羅蘭大陸，再走陸路一路回到諾克薩斯，因為沒有大軍班師回朝的消息，諾克薩斯方面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情況，本來準備的慶功宴唄悄無聲息的取消，張貼在墻頭代表慶祝意味的彩綢也被偷偷卸下。

“看這個架勢，先鋒部隊的首戰是敗了。”達克威爾將軍坐在會議室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煙。

“艾歐尼亞奇人異事眾多，先鋒部隊遇到麻煩，也可以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樂芙蘭嘆了口氣，“只是這樣一來，恐怕我們大部隊進攻的時候，就不能像本來想的那樣輕松寫意了。”

“樂芙蘭。”達克威爾將軍凝視著眼前的女人，最近一段時間她看起來意氣風發，氣色比前段時間又好了些，“先頭部隊失敗，而我們繼續大軍出征，勝算有多少？”

“艾歐尼亞的人再多，也不過是個島嶼而已。諾克薩斯的兵力強盛，火炮足以把島嶼擊沉，完全不需要畏懼。”樂芙蘭悠悠道，“另外，大將軍，我們有‘那邊’的幫助，不會有問題的。”

“‘那邊’……”達克威爾喃喃的念叨了一遍這兩個字，眉頭皺的更緊，仿佛這件事情也讓他很煩惱似的。

“將軍。”樂芙蘭淺笑道，“沒有永遠的伙伴，只有永遠的利益，‘那邊’的立場雖然與我們不同，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卻有著相同的目的，只要我們能夠確信這件事，那么這次合作就不會有問題。”

達克威爾沉吟著，看了一眼身邊的斯維因：“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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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士統領陰騭的臉上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肩頭的烏鴉“呱呱”叫了兩聲，烏鴉的叫聲過后是一片尷尬的沉默，過了半晌，斯維因終于開口道：“對諾克薩斯來說，這次合作是值得的。”

達克威爾點了點頭，斯維因自從進入諾克薩斯高層以來，率軍出征從未失敗過，有了他這樣的肯定，自己也覺得放心了很多。

坐在圓桌另一頭的“諾克薩斯之手”德萊厄斯，卻似乎和斯維因不是同樣的想法。

“‘那邊’所代表的力量太過邪惡，并不是我們所能理解和駕馭的。”說著，德萊厄斯深深看了一眼樂芙蘭，這個曾經代表‘黑色玫瑰’力量的女人和他之間的關系一向不睦，只是還沒有像杜?克卡奧那樣和她撕破臉皮而已，但是她應該也知道，“黑色玫瑰”被清洗，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德萊厄斯的一力促成。

他只是不喜歡樂芙蘭的反常，她過長的生命，神秘的生活方式，還有她的主張，所有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不可信任，甚至于危害到諾克薩斯城邦的安全。

“就算‘那邊’能夠幫助我們贏得這場勝利，所有戰斗的參與者都會知道，諾克薩斯是借助了黑暗魔法的力量才能縱橫瓦羅蘭大陸，這對諾克薩斯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德萊厄斯嚴肅的說道，“何況，戰爭學院對黑暗魔法的容忍度幾乎為零，我們利用黑暗魔法參戰，毫無疑問，是在向戰爭學院公開挑釁。”

樂芙蘭輕輕勾起嘴角，德萊厄斯就像一條大魚，她隨隨便便布下誘餌他就會上鉤，樂芙蘭欣賞這個大個子的蠻力，但是他的智商……恩，不敢茍同。

“德萊厄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樣直率。”樂芙蘭的唇角掛著那抹略帶嘲諷的微笑，“我們不會讓‘那邊’公然參戰的，甚至‘那邊’的參與都不會和我們直接相關，他們會與祖安聯系，而祖安作為我們的盟友，我們不必為他們的行為直接負責。”

“不管怎么說，這樣會讓諾克薩斯被打上‘陰險毒辣’的標簽。”德萊厄斯沉著臉。

“勝者為王。”斯維因淡淡開口，烏鴉在他的頭頂飛旋，展開的羽翼為他的臉投射下一片陰影，“暗影島能讓諾克薩斯取得勝利，沒有人有膽量去問勝利者的來處。”

德萊厄斯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為了更強大的諾克薩斯，為了勝利，大家的目標都是一樣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似乎與其他人的看法越來越不一致了，德萊厄斯心中的諾克薩斯，是通過鐵腕統治和嚴明軍紀屹立在瓦羅蘭大陸之巔的城邦，而最近的一系列指令，無論是偷襲艾歐尼亞，還是暗殺元素之靈，在他看來都有些不合常理。

樂芙蘭托腮輕笑，她看得出德萊厄斯的逐漸失勢，這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事情，杜?克卡奧是她失去“黑色玫瑰”這塊蔭庇的直接原因，諾克薩斯之手所代表的“清洗派”力量卻是背后推手。

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至于斯維因，至今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這個人對于權力和金錢似乎都毫無興趣，廢了一條腿，也從來沒見他對美色產生過特殊的欲念，樂芙蘭試圖拉攏他，卻發現這個人就像一塊冷硬的石頭，不管誰去都只會碰壁。

好在，樂芙蘭與斯維因此時此刻達成了一種默契般的共識。

他想要勝利。

她會為諾克薩斯帶來勝利。

正在樂芙蘭想到這一層的時候，會議室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達克威爾將軍道。

門被推開，是個誠惶誠恐的傳令員，他先是行了個大禮，然后小心翼翼的說道：“報告將軍，先鋒軍部隊已經歸來。”

“好。”達克威爾露出一個微笑，“無論勝敗，戰士總是諾克薩斯的驕傲，傳令，今晚我要設宴犒勞將士們！”

“可是，將軍……”傳令員的臉上顯出越發謹慎小心的神色。

“怎么？”達克威爾眉頭皺起。

“先鋒軍部隊幸存者……只有一人。”傳令員說出這句話之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