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梓坐在咖啡店,捏著杯子的手指有幾分泛白,一身職業裝扮襯出她姣好的身材。
時隔這麼久,千梓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該以怎樣的心態面對這個男人,這個她曾經愛過,甚至準備將一生交付的男人。
“要喝點什麼?”千梓接過服務生中的菜單,遞給了對面的司鬱南。
司鬱南早已在看見她一身職業裝時驚訝過,此刻卻是挑眉,語氣有幾分不善:“怎麼,不是來要孩子的?”
千梓裝作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躲避了他的視線,冷靜地笑道:“你不是都說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這次不是爲了私事,是爲了公事,如果摻雜了個人情緒在其中,只怕到時候會一發不可收拾。
司鬱南一貫溫文儒雅的臉上劃過一絲震驚,眼前的這女人,真的是前些天神情頹敗守在酒店門口,嘶聲力竭哭著喊著要他們將孩子歸還給她的女人千梓嗎?
明明是接受邵霖祈邀約的他來到這裡卻沒看到邵霖祈,只看到了千梓。
她還是和那天在酒店門口堵他時一樣的短髮,但是臉上卻有著不一樣的神采,彷彿從前的那個二小姐,又重裝上陣了一般。
司鬱南的臉有幾分陰晴不定,像埋藏著什麼危險的風暴。
那日晚上邵霖祈身邊的女人,看來是千梓無疑了。
見他遲遲不說話,千梓便只有隨便點了一個,直接步入正題,拿出了一個文件袋。
文件上的標題,赫然和他股市裡一支很大的股份有關。
千梓目光淡然,“你最好籤了它,不然你會比邵霖祈輸的更慘。”
司鬱南卻是沒有第一眼回答她的話,只是雙眼牢牢釘在她臉上,桌下的拳頭驀然收緊,有幾分咬牙切齒地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千梓,你真的做了邵霖祈的女人?”
千梓手狠狠頓了一頓,眼裡閃過驚濤駭浪,突然恨聲反問道:“與你司鬱南何干!?”
司鬱南收斂了一貫掛在臉上公式化的淡笑,臉色陰沉得想要滴下水來,緊緊盯著眼前這個頃刻間恨意迸發的女人,眼神顫了顫,張了張嘴,卻是突然不知怎麼開口。
“不準當他的女人!”司鬱南出乎意料的反應,卻無疑讓千梓的一腔怒火更甚,她理了理髮鬢,聲線冰寒得像是極地的凍土:
“不準?”她冷笑了兩聲,銳利冰冷得像是入肉的鋒利的刀子,“我已經和你毫無關係,司鬱南,是你不顧多年的情分一腳棄我如敝履,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不準!”
發覺到自己聲音已經衝破壓制變了調,千梓察覺到自己失態,再次強行壓抑回來,回覆了一貫的冷然,嘆了一聲:
“伯父不會希望你玩得這麼大,見好就收吧,這樣對誰都好。”
聽到提起自己的父親,司鬱南無法不集中精力了。
他拿過文件袋,眼神仍是盯著千梓那張他難以忘懷的俏臉,一字一頓道:“邵霖祈讓你來找我的?還是說……你捨不得我輸的傾家蕩產?”
“不是誰都是李曼。”千梓聲音更冷,心中已經升起一股戾氣。
“我今天只是單純看在司伯父的面子,不希望你輸的太慘,你信,就籤,不信,就當我自作多情。”
司鬱南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卻也無法辯駁,他司鬱南對她不忠,但是自己的父親,從前對這個隱婚的兒媳,卻是很看好的。
司鬱南看了看文件上的內容,蹙了眉頭:“低價放棄藍地股份?”
千梓點點頭,又點開了一旁的平板電腦,司明的股市仍然在不斷地上漲,手持日升財團的司明看起來走勢一帆風順,但這些都是在沒有聽千梓的話之前,現在司鬱南臉上的笑容已經沒有了。
司明的股市越高,若是真如她所說的,邵霖祈真的棋出險招,司明的這部分資產很可能狠狠跌落,屍骨無存。
而千梓卻一個勁地看著手上的腕錶,不知不覺,都從公司總部出來了一個多小時了,對身邊人警惕度都非常高的邵霖祈只給了她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千梓一手拿過文件袋,“你不會明白我冒著怎樣的風險來見你,如果你還猶豫不決,那我只能祝伯父好運,不要跟著你一起受累。”
匆忙間,司鬱南條件反射般一手抓住她的手,千梓最快反應過來,她猛地抽出手,冷道:“你好自爲之。”
“小梓……”
司鬱南帶著幾分不爲人知的祈求和痛苦的聲音,並沒有挽留住已經對他心如死灰的千梓,司鬱南眼睜睜看著越走越遠的纖瘦身影,頹然坐回了座椅上。
“你只有在邵霖祈身邊這一個選擇嗎?”今天看到千梓的時候,他雖然驚訝,但也還是殘存著一絲念想,希望事實不是他想象的那般不堪。
看著千梓筆直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她消失在了馬路對面後,司鬱南才端過她之前喝的茶杯,覆上她的脣印。
鼻息間全都是她的清香,覆上溫潤如玉的眼眸,闔住眼底深處的掙扎與痛苦,司鬱南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本來以爲千梓背叛了他,做出了和自己一樣的事,自己良心和真心會暢快些。卻沒想到恰恰相反,傷她多深,就傷了自己多深。
回到公司的千梓直接被叫上了頂樓,拿著文件袋的千梓看著電梯反光鏡中的自己,黑短髮幹練的白色職業裝,紅色高跟鞋,一切都完美無缺,只有緊張的神情出賣了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緊張,但卻與等會兒和邵霖祈的面對面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譁——
千梓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手心全都是涔涔冷汗。
電梯門打開了,卻是騰然間出現一隻碩大的狗頭。
一隻無比巨型的牧羊犬站在正對著她的方向,吐著舌頭,見她看著自己,便張嘴吐著舌頭衝著她吠了幾聲。
!!!
千梓一個趔趄便驚得朝後載去,卻不想電梯門正好關上。
這時,一隻手橫空將她拉了過來。
手臂險險從電梯門間抽出,剛鬆了口氣的千梓卻猝不及防的撞進邵霖祈的眼裡,如星子墜落深海般的幽黑眸子裡,閃爍著的全是戲謔和危險的信號。
她忙退出他堅實的懷抱,轉身又看到了那隻牧羊犬,下一秒又跳回了了他懷裡。
來來去去很是狼狽。
千梓是很怕狗的,尤其是巨型犬,而此刻又這般近距離地看到了,於是她成功地將對邵霖祈的緊張感轉移到了這隻牧羊犬身上。
邵霖祈有幾分啞然,垂眸看了一眼這回緊緊扒拉在在自己身上女人。
收回目光吹了聲口哨,那隻牧羊犬便停止了對千梓的吠叫,緩而慢地接近千梓。
千梓下意識地還要躲,邵霖祈那一刻卻突然拉開她,冷冷道:“連一隻狗都害怕,有什麼膽量奪回你的孩子?!”
千梓被孤零零扔在空氣裡,臉上的神情剎那間很不好看。
可他說的的確沒錯,千梓奇蹟般地停住了腳步,鼓起勇氣對著牧羊犬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