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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而內(nèi)，每個官員都起立向李沐施禮，然后側(cè)身禮讓。
連李世民一派的官員，也不能免俗。
一路上，李沐就沒有放下過手，不停地微笑拱手還禮。
這一幕，讓李世民的心中如刀割一般，這還是朕的江山，朕的臣子嗎？
這時候，李世民有種錯覺，貞觀元年，朕登基時，太上皇沒有前來觀禮。
登基后，所有官員當著朕的臉，遇見太上皇時，都不行禮。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種滋味，朕今日竟也嘗到了。
“臣參見陛下，望陛下恕臣晚到之罪。”
“愛卿為何姍姍來遲？”
“回圣人，臣忽然接到緊急軍務(wù)，需要處理，故晚到了一步。”
“緊急軍務(wù)？”李世民悚然一驚。
房玄齡、岑文本等人“霍”地起身，“敢問殿下，何處緊急軍務(wù)？”
連魏征、馬周等人也一頭霧水。
得益于李沐、李沂、李勣等人在玉門關(guān)外對突厥迅猛一擊，如今大唐周邊，一直很安寧，并未聽說有何胡族滋擾啊。
李沐躬身道：“陛下和諸公切勿急躁，如今只是傳來高句麗有異動的消息，我已傳訊遼東，令人再次確認高句麗異動的方向和目標，是否與我朝有關(guān)。想來幾日之內(nèi)會有核實的消息傳來。”
遼東！高句麗！
李世民的眉頭微微皺起，這是他折翼而歸的記憶，有著他滿腔的不甘。
不過聽了李沐的話，李世民稍稍松了一口氣，至少戰(zhàn)火還沒有點燃。
房玄齡等人也松了口氣，幸好這只是異動的消息，而不是高句麗出兵。
此時冬季將至，唐軍北上遼東作戰(zhàn)，天時地利都不占，倉促之下，恐怕前景難料啊，
眾人的臉色漸漸緩和，皆拱手邀請李沐飲宴。
李世民道：“卿既然晚到，理該罰酒三杯，以示懲誡。來，來，坐到朕的身邊來，今晚朕要與愛卿共謀一醉。”
李沐躬身道：“陛下盛情，臣理當遵從，不過請陛下稍待片刻，臣要先去向臣娘道喜，恭賀駙馬、公主之后，再來陪陛下一醉方休。”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理該如此，理該如此。”
李沐向眾人羅圈一揖，告罪之后，離開正堂，去了內(nèi)院。
“娘，孩兒來晚了，還望娘不要見怪。”
楊氏淚眼朦朧，“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轉(zhuǎn)頭吩咐侍女道：“快去叫沂兒來。”
李沐趕緊阻止道：“陛下和諸公皆在正堂，二弟又是新郎，萬萬不可此時喚他過來。”
楊氏點頭道：“是娘考慮不周了，只是，如今你們兩兄弟如此生份，讓娘心里難受，夜不能寐啊。”
李沐含笑寬慰道：“娘想多了，我與二弟皆同朝為官，何來生份一說？娘是多慮了，娘放心，孩兒保證絕不會出現(xiàn)娘擔心之事。”
楊氏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又聽李沐保證，安下心來道：“沐兒能如此講，娘就放心了。沂兒生性執(zhí)拗，但亦是忠義之人，雖然這次娘也不贊同他尚公主，可畢竟是圣上的賜婚，推拒不得。”
李沐點點頭道：“娘放心，孩兒明白，不會怪二弟的。”
“那就好，那就好。”
李沐拉著楊氏的手道：“今日二弟大婚之日，娘理當高興，豈能哭泣。”
說著，李沐取過一個錦帕，替楊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娘，孩兒還得去前面幫二弟招呼賓客，先告退了。”
“哎……去吧。少喝點酒，可別喝醉了……傷身。”
……。
向楊氏請過安之后，李沐去往正堂。
路上，李沂靜靜地站在那，顯然是在等李沐。
“大哥。”李沂微微躬身道。
“你不在正堂招呼陛下和諸公，來此何事？”
“我等大哥，是想說……。”
“不必說了，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一切事情，過了今日再說不遲。”李沐一邊說，一邊從李沂的身邊擦肩而過，“走吧，別讓陛下等急了。”
李沂欲言又止，見李沐已經(jīng)走遠，只能大步追了上去。
這時，在二人身后不遠處，一個太監(jiān)悄悄從屋后的陰影中出現(xiàn)，看著二人的身影快步離去。
李沐回到中堂，在李世民的“威逼”之下，連干三杯。
難得的君臣和諧，激起了群臣們的興致。
樂聲也換成了秦王破陣樂。
一時間，正堂里一群老頭兒翩翩起舞，連李世民也耐不住寂寞，下場扭動起他那肥粗的腰身。
愣是將一場喜宴，搞成了宮廷舞。
總算是老頭們還有些分寸，沒有如來軍士，舞上一曲秦王破陣舞。
不然，這喜宴就成了為李世民歌功頌德的軍陣表演了。
幸好時間不長，新人前來敬酒。
當然，新人敬酒僅限于給正堂的李世民、李沐等人。
李世民自然是第一個。
當李世民一手一個，拉著兩個新人的手，慰勉一番之后。
就輪到了李沐。
李沐是兄長，所謂長兄為父。
李沂是習慣了，一到李沐面前，便曲膝跪下，絲毫沒有違和感。
但晉陽公主就犯難了。
這論公，晉陽公主的尊貴在李沐之上。
因為她是皇帝嫡女。
論私，李沐是堂兄，是平輩。
晉陽公主咬著嘴唇，躊躇起來。
李世民是看得最清楚的，原本李世民可以輕易化解這一幕尷尬。
可李世民卻沒有開口，而是將目光投向李沐，將這個難題拋給了他。
問題是，李沐卻視而不見，專注在面前的菜肴上，根本不予理會。
長時間的僵持，晉陽公主的臉色變得通紅，連李世民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房玄齡看見之后，連忙起身道：“公主尊貴，曲膝下跪與制不合，臣以為可躬身一禮，以示敬意。”
魏征突然起身道：“中書令此話荒誕，公主尊貴不假，可夫為妻綱，出嫁從夫，如今駙馬已經(jīng)跪下，公主焉能不跪？”
岑文本起身道：“魏御史所言有誤，公主就算出嫁，依然是公主，禮不可廢。”
馬周不甘示弱，起身道：“岑侍中的意思，公主晨昏定省請見公婆，公婆反而該向公主行大禮嘍？”
……一時間，正堂之內(nèi)群臣的辯論聲吵雜起來。
他們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響，言詞一個比一個激烈。
大有此時，非將這道理辯論明白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