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翻著白眼,“可不準再讓他喝酒吃肉了?”
“朕知道,朕知道,快去吧。”
李雲自然明白是李沐的敷衍之詞,回頭看了一眼朱邪克勒,低聲在李沐耳邊道:“沐弟,姐求你了,你要用他可以,別真讓他死了。你不看我的面子,總得看你外甥的面子吧。”
李沐一愕,瞬間明白李雲的來意。
心裡罵了一聲,女生外嚮,古人誠不欺我。
嘴裡應道,“皇姐放心,朕心裡有數。”
李雲這纔出殿門,去向鄭觀音請安。
李沐回頭,朱邪克勒早已又是半壇酒下肚,正看著李沐打飽嗝呢。
“直說吧,陛下想讓我去哪?做什麼?”
李沐一怔,這兩口子一唱一和的,敢情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演戲給自己看呢。
朱邪克勒確實有了些酒意,他睜著腥鬆的醉眼道:“我來猜猜看,陛下就說是不是?”
李沐沒好氣地坐回,“那你猜猜。”
“幾年前,陛下囚禁我時,就沒想過要放我回西域,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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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從不食言。”
“你騙人呢,還是騙自己呢?”
李沐翻著白眼懟道:“就憑這句,朕可以治你污衊君父之罪。”
朱邪克勒趕緊轉口道:“好好,我繼續猜。”
“大唐如今四邊安定,就算有些許小亂,也用不上我,對吧?”
“……。”
“既然陛下百忙之中,還能想起我來,這說明有大戰要打。”
“……。”
“就算有大戰要打,大唐那麼多悍將,也輪不到我這個俘虜啊。所以,這大戰想必讓陛下心中有所忌憚。應該不是惡戰,惡戰陛下不怕。對吧?”
“……。”
“大戰,不在大唐國內和四邊,又不是惡戰,卻讓陛下忌憚。結合剛剛傳來發現北美洲的消息,那結果就不言而喻了。陛下以爲臣猜得如何?”
李沐乾咳兩聲道:“看來你這幾年的書沒白讀。”
朱邪克勒怒道:“這和讀書有何干系?我在西域好好的當著可汗,開疆拓土,攻滅十餘國,未嘗一敗。這點見識還需要從這狗屁書裡讀嗎?被你擄到長安,又轉到金陵,三年多的時間裡,我就明白了一點。”
“什麼?”
“你不是好人。”
“呃……。”李沐立馬反譏道,“你是好人?藉口替我報仇,率三十多萬大軍東進?害得大唐數萬將士飲恨西域?”
“你還好意思說?你不照樣吞併了我的汗國?西域數十州,縱橫萬里疆土,都被你收入囊中,你……你太坑兄弟了……嗚。”
說哭就哭,李沐暗暗點頭,這本事自己還真不及朱邪克勒。
“行了行了,朕這不就想著給你補償嗎?”
“補償?”朱邪克勒擡頭瞪眼,“騙鬼去吧!你道我猜不透你的心思?朝廷中的老將廉頗老矣,你又捨不得將李師、李沂等人派往萬里之外,於是想到我這個被你擄來的三姐夫了?”
李沐尷尬地笑了笑,“朕把程名振、孫仁師派給你當副手,同時由這二人各領一萬神策衛襄助於你。”
朱邪克勒明顯一愣,“喲……這其中還有真金白銀啊?”
說到此處,朱邪克勒“噌”地蹦起來,“李沐,你不信我,還派人監視我?”
李沐安撫道:“瞧你這話說的,這怎麼叫監視呢?朕是怕剛組建的軍隊,戰力不夠。”
朱邪克勒沉聲道:“我不去,打死都不去。”
李沐嘆道:“也罷。這樁差事,雖說困難,但只要朕對外透露出去,想必進宮的人會絡繹不絕,開疆拓土之功啊,混個郡公,那是信手拈來的,國公之位也說不定,如果運氣來了,說不定還能封個王爵。朕原本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怎麼說,你也是駙馬,就算不爲自己的後半輩子想想,也得爲朕那外甥攢點家業吧?得,你不願意就算了,告退吧。”
朱邪克勒傻了,雙腿如灌了鉛似的,挪動不得。
李沐說的沒錯,大唐如今四邊安定,沒有敵國對手,那麼多的驕兵悍將,正愁僧多粥少呢。
背井離鄉,遠去萬里之外,確實不情願了點。
可奈何架不住這軍功大啊。
自己一個被俘的空架子可汗,如果不是因爲娶了李雲,這京城之中,誰能給自己一份顏面?
錯過了這次,恐怕自己後半輩子,就真沒出頭之日了。
朱邪克勒扭捏起來。
這比李沐還高一個頭的莽漢,一旦扭捏起來,直令李沐想吐。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來這套。”
“陛下方纔是說……國公?王爵?”
“朕可沒說肯定,別事後又說朕說話不算數。”
“呃……陛下方纔說新組建的軍隊?”
“哦,是。朕打算從突厥人中徵召十萬大軍。原本是想,你畢竟是大唐欽封的金匱可汗,再怎麼著,突厥人也能認你服你不是?可既然你不願意,就當朕沒說。”
“不,不,兄弟,陛下,臣沒有說不願意,只是陛下讓程名振、孫仁師監視臣,這……不妥吧?”
“朕說監視你了嗎?朕是爲你好,你的性子太野,這一放出去,什麼時候失了控,讓朕怎麼向皇姐和外甥交待?”
“呃……李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心思。你不就是想,把這殺人的髒事交給我和我的族人嗎?我知道,唐人知禮,大唐天子仁慈。所以,這等殺人的惡事就得我這種蠻人來做。”
朱邪克勒又跳起來了。
李沐長嘆一聲,誰說這廝粗莽?
其實他心裡清楚的很。
自己確實有這想法,大唐四邊已定,可美洲那邊卻是蠻荒,土著遍佈。
大唐既然已經打算在那建蕃國,那麼殺人是免不了的。
不但要殺人,還得大肆屠殺。
可大肆屠殺,遭來的必定是仇恨。
仇恨這東西,能數百年,甚至上千年延綿不絕。
這對於日後大唐的統治,是很不利的。
那麼由突厥人去征服他們,然後將突厥人撤回,讓唐軍去接手,那麼這仇恨自然不能計在唐軍頭上。
反而唐軍做爲解放者,將得到土著們的擁護和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