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玄心里明白，他沒有機會，只要他一反，闔家俱滅。
而麾下僅僅數萬兵馬，又有杭州府數萬兵馬對其虎視眈眈，如何反？
打又打不過，逃又無處逃。
所以，哪怕隨之而來的是殺頭之罪，段志玄能做的，也只有引頸就戮。
與常何相比，段志玄明顯鎮定得多。
當李沐大踏步地走入甘露殿。
段志玄和常何將頭抵在地上，連聲大氣都不敢喘。
“段志玄。”
“罪臣在。”
“聽說先父延攬過你，卻被你拒絕了。之后你便隨李世民發動了玄武門之變？”
段志玄瞬間大汗淋漓，顫抖著答道：“臣有罪，請陛下處治。”
“朕確實有心殺你，奈何朝中諸臣力保，更有衛國公為你說項，說你還能為朝廷效力。”
段志玄一聽，立馬會意到李沐話中的轉機。
他“呯呯”磕頭道：“若蒙陛下恩赦，臣必為陛下、為大唐效犬馬之勞，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李沐道：“既然如此，朕就給你一次機會，你卸去軍職，入軍機處吧。”
“呃……。”段志玄目瞪口呆，他已經聽說了皇帝要設立軍機處，總攬全國軍務。
這軍機處只有七人，整個大唐，就七人，這是何等榮耀之事啊。
段志玄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份榮耀會掉在他的腦袋上。
他激動地“呯呯”磕頭道：“臣……臣謝陛下隆恩，臣必戮心竭力，以贖其罪，不負陛下提攜。”
李沐沒有再理會他，其實心里，李沐更容易下令斬了段志玄，可正象李靖所說，自己是天子，那就需要有天子的肚量。
李沐不認為，自己連李世民唾面自干的肚量都沒有，雖然李沐一直堅信李世民是裝的。
站起身來，李沐慢慢走到常何面前。
圍著常何轉了兩圈。
李沐和顏悅色地說道：“常大將軍一路辛苦，受委屈了。”
常何原本灰暗的心，被李沐不罰反賞段志玄給激活了。
他抬頭訕笑道：“罪臣不敢當委屈二字。”
“秦王與朕講，先父寶藏早已被秦王發掘所用，常大將軍卻還來與朕獻寶，朕十分佩服常大將軍的膽色。”李沐突然一腳踹在常何的臀上，將常何踹了個嘴啃泥。
李沐的突然變臉，讓常何心驚膽顫，“陛下息怒，陛下恕罪，臣也是奉陛下……不，秦王之命，并非臣有意為之。”
李沐揮揮長袖道：“朕能容你當年背主賣主之罪，但朕無法寬恕你如今還欺朕。來人，將常何拖出去斬了，于西市梟首示眾。另，常何滿門皆斬，家產籍沒。”
當常何被拖離甘露殿，傳來“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悲呼的時候，段志玄明顯地身體哆嗦起來。
李沐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褒國公覺得朕處治不當？”
段志玄戰栗道：“臣不敢，陛下圣明。”
“常何賣主在前，欺朕在后，如此無信無義之小人，不殺不足以告慰先父在天之靈。褒國公雖然有罪，但還在可赦之列，故朕以德報怨，還望褒國公不要辜負了朕這番心意啊。”
“謝陛下不殺之恩，臣絕不辜負陛下。”
看著段志玄磕頭如搗蒜，李沐長嘆一聲道：“好好為國效力，退下吧。”
……。
幾日之后，李靖呈上攻滅靺鞨及室韋諸部疏。
這讓李沐非常高興。
看來大唐諸將對北邊列國的攻略，一直很上心啊。
李沐隨即批準了此方略，并授權軍機處，一應軍務，皆可便宜行事。
大唐的戰車，又一次“隆隆”開動了。
不過與往常不同的是，如今在遼東有二十多萬大軍。
戰爭初始，并不需要從中原調兵北上。
所以，在一個月之后，征討靺鞨的戰爭就正式爆發了。
……。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半年就過去了。
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特別得冷。
才十一月中旬，已經下了第一場雪。
雖然這場雪不大，但讓李沐開始擔心起東北方向的戰事。
甘露殿中，李沐和內閣、軍機處十四人圍著炭爐，商議著如何應對已經持續了半年的戰事。
“稟陛下，如之前預判，唐軍一旦攻入靺鞨，室韋便與靺鞨聯合到一起，共抗唐軍。如今唐軍兩線做戰，室韋、靺鞨軍隊士兵習慣于寒冷，身體強壯遠勝我軍士兵。加上對地形之熟悉，往往我軍發起決戰，敵軍將會迅速退避三舍，可一等到我軍扎營休整，又以小股部隊襲擾，防不勝防，短期之內，取勝確實困難。”
李沐點點頭道，“這怪朕，是朕太心急了。原以為遼東城一戰，已經將靺鞨主力消滅，不想靺鞨會聯合室韋諸部對抗唐軍。既然如此，那便繼續向東北增派大軍，同時不要心急，穩扎穩打，每進百里，建造堡壘，囤積兵馬糧草。朕就不信了，以大唐之國力，與之相耗，焉有不勝之理？”
李靖道：“陛下圣明。只是如今長安城中，僅剩兩衛四萬人，無法繼續增派，臣以為當征召新軍。”
從軍制改革開始，長安城內的禁軍數量便急劇下降，只保留了十萬人。
而宮中羽林更是被李沐裁撤到了僅剩四萬人。
并非李沐要重文輕武，而是現在的羽林軍士兵大多是濫竽充數，戰力太過低下。
經過精減之后，雖然軍隊戰力確實增強了，可舊軍裁撤，新軍未征召，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原本李沐以為攻略靺鞨會在年底前結束戰爭，如此便可將東北囤積的軍隊撤回長安。
不想，靺鞨與室韋聯合對抗唐軍。
這樣一來，不但軍隊撤不回來，還將神策衛調往東北。
而長安城的禁軍，也因為李沐設立大唐四大邊軍軍團，調出了六萬人，分別補充西北、西南軍團。
這樣一來，長安的兵力就捉襟見肘了。
城內禁軍僅剩四萬人，加上宮中四萬羽林，和囤于李家莊的三萬神機衛（李沐南下時帶來的軍隊）總共才十一萬軍隊。
“李家莊還囤有三萬神機衛，可先調其前往東北。”李沐皺眉想了想道，“罷了，還是等開年，再征召新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