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九點剛過,已經習慣了下午才起床的何訪被一陣貌似廉價鬧鐘的鈴聲吵醒,在困意與頑強持續著的鈴聲的搏斗之中,前者終于還是敗下陣來。
“喂~”
何訪閉著眼摸起了小靈通,懶洋洋的應聲道。
“何訪?我楚志輝。怎么了還沒起來么?”
“沒有,沒有,楚哥,我已經起來了。”
楚志輝這三個字讓何訪騰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么樣,你現在有事么?”
“我沒事,您有什么事就說吧。”何訪一邊回答著一邊一只手開始往頭上套衣服。
“嗯!你要是沒事的話,10點鐘到京都信苑的咖啡廳來,陳猛的那件事我們商量一下。對了,你知道那地方么?”
“我知道,不就是在蓮花橋東北角的那個么五星級酒店么……嗯,我十點鐘準時到。”
轉頭看了看表,九點一刻,算了一下從家到蓮花橋怎么也得30分鐘左右,何訪又像昨天一樣里竄外跳的把所有個人問題處理完,10分鐘后奪門而出,在街口附近找了一輛正在等活的黑車開始一路狂奔。
“能不能再快點,謝謝了師傅。”
不知道是催促管了用,還是今天早上車特別的少,差10分10點的時候,車子終于停在了酒店的門前。問明了咖啡廳的所在,何訪直奔而去。
遠遠的就看見一身淺灰色休閑打扮的楚志輝正和一個中年人坐在一起,一邊聊著什么一邊好像在往本子上記著什么。
“楚志,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個陌生人看見何訪徑直的疾步朝他們走來,提醒著正埋頭寫東西的楚志輝。
“噢,對,這就是我和你說的何訪。”說這楚志輝舉手向何訪招呼了一下,然后低頭幾筆把剛才的東西寫完。
“你好,楚哥。”
“喝點什么?”楚志輝遞過來了一個制作精美的酒水單。
何訪略略掃了一眼,隨即對一直站在身旁的女服務生點道:“冰藍山,糖奶單加,謝謝。”
隨后,有些好奇的望向楚志輝身邊的中年男人,眼中露出詢問的目光。
“先來給你介紹一下,嚴飛舟。”楚志輝伸手指著那個陌生中年男子介紹道。
“啊?!你好嚴老師。”
何訪頓時一驚,眼前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嚴飛舟?
“小何啊,你好,楚志和我說起過你。不錯嘛,小伙子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樣子。”
或許是出于對一旁的楚志輝尊重,初次見面嚴飛舟給了何訪一個很客氣,也很客套的評價。
何訪暗中激動,對于嚴飛舟的大名,圈里可以說是盡人皆知了,神視這幾年接下的幾乎所有大型活動、慶典晚會什么的重要文藝節目的總導演,都寫著這三個字,而每年神視屏幕里播放的幾百首MV中間,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出自他手。對于在電視文藝這潭深水涉足未久就被別人給踢了出來的何訪來說,這個名字幾乎就是神話一般的存在,何訪無法理解一個人怎么能有這么大的精力和能量。
現在,嚴飛舟就在自己的眼前,何訪仔細暗暗打量了起來,說實話,雖然聞名已久,而且同在一個單位上班,何訪還真是從來沒有把這個響亮的名字對上號過,畢竟幕后的人再知名,也往往只是個名字。
淺藍色的運動體恤,深藍色休閑長褲,一雙黑色軟幫休閑皮鞋,一身打扮看起來自然而輕松,和坐在另一邊的楚志輝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無怪都說這兩個人是很好的朋友,只憑衣著趣味就可見一斑。和楚志輝依然健朗的外形不同,可能是曾經常年在戶外工作的原因,嚴飛舟地面孔頗有點滄桑的味道,棱角也更分明一些,配合著時下流行的健康膚色,何訪暗想,如果把兩個人放在一起,不告訴答案,恐怕多半人會把成熟男人韻味十足的楚志輝當成神視最知名的嚴大導演。
“嚴老師的很多作品我都看過,去年十一的那臺五十五個少數民族共賀新春的晚會就非常與眾不同,那么多普通甚至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少數民族的原始歌舞一起走到世紀大劇院的舞臺上,真是給人帶來很大的沖擊……嚴老師導的MV也是常常有出人意表的佳作,就像那首賀宏遠唱的《坐看云起》,使用了大量的水墨山水動畫效果,既新奇出跳又富于古典韻味……”一提起嚴飛舟的作品來,始終視之為偶像,幻想著自己也能獨立執導一出晚會或是一首MV的何訪便立即滔滔不絕起來。
“呵呵,都是過去的了,不必提了。”嚴飛舟輕笑著打斷了何訪,只是笑容的背后,何訪看到了很有些不以為然的味道,當時何訪的以為這是一個成名導演對于無名后輩的一種輕視,好在他對于這種事從來不放在心上,依然在信中保持著對嚴飛舟的崇拜之情。
“對啊,別老在老嚴面前夸他了,你一天到晚聽這個聽得太多了,膩了。”楚志輝及時插話進來,“來,看看這個,我剛才簡單拉了一下設備清單和拍攝計劃,你也作了兩三年的制片了,幫我看看有沒有什么漏掉的。”
“好的,楚哥。”
何訪從楚志輝的手中接過他剛才一直在悶頭寫著的設備清單和拍攝計劃,一行行的看了起來。
很快的,何訪的嘴就開始張開,而且越張越大,再到最后看完了全部的項目也沒有合攏上。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么?你覺得還缺什么?”
“那倒沒有,設備這塊我覺得差不多了,該用上的都用上了,可是,”何訪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楚哥,這樣行嗎?就一天外景,一天錄影棚摳像,五天后期編輯合成,全部用數字Beta帶,要20萬,是不是……”
“你想說是不是太高了?”楚志輝含笑問道。
何訪認真的點了點頭,在他看來,這筆錢足可以錄一次小型的晚會了,自己原來的欄目時長是一個小時,算是大型綜藝類的節目了,花錢在各欄目里算是比較多的了,可一次錄像6期合在一起也不過是30多萬塊錢,那可光演員就是3、400人哪。一天外景一天棚內,就算是“大炮”、斯坦尼康、軌道什么的全加上,就算后期編成后統統放到寬泰染一遍色,再加上數量不算大的燈光和事情不多的美、服、化、道以及一兩個制片、劇務,怎么算也用不了10萬塊吧。何訪真的有些不懂了。
看著何訪有些迷茫的眼神,這次輪到嚴飛舟來作解釋了:“小何,那你看我和楚志又值多少錢呢?”
“哦!”何訪恍然大悟,原來他始終是站在電視臺錄制節目的角度上去看問題了,全然忘記了這本來就是一個私人之間的交易,人家之所以找上門來,也無非就是看中了嚴飛舟的名氣,顯然僅僅憑借嚴飛舟的名氣就值上了這個價,難怪楚志輝一直說這是友情價,陳猛還一個勁的點頭稱是,看起來事前已經打聽過行情了。
“何訪,你把這個拿回去,做一份完整的經費預算,記住了,書面上的人員的費用要做的合理,剩下的都平攤到設備租金里去。”
“好的。”畢竟在這個圈子呆了這么多年,這些事情何訪做起來還是輕車熟路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何訪,這次陳猛他們的那首歌,老嚴正好接了市里頭建市300周年的大型廣場主題晚會,只能抽出時間在現場盯一天,就是外景那天,回到棚里的摳像和后期編輯這塊就交給你了。”楚志輝盯著何訪說道。
“我?我怎么行?這是嚴老師的作品,我可不敢動手。”何訪不禁被楚志輝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讓自己跟著嚴飛舟在一旁學習,打打下手,現在竟然告訴自己要獨立完成一半還多的工作,何訪一時間把平時攢滿的那些信心傲氣不知道拋到哪去了。昨天楚志輝讓他在陳猛的面前擺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何訪還以為只是楚志輝對自己在交際上的一種鍛煉,沒想到楚志輝竟然是動了真格的。
“其實你真的不用太擔心,這樣的一首歌,拍成什么樣子根本就無所謂,我都不在乎,你還有什么好怕的,別忘了導演掛的是我的名字,何況還有這個。”嚴飛舟非常輕松說出一句令何訪吃驚的話,而且順手把一樣東西遞給了何訪。
何訪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十幾頁厚,每頁都寫、畫得滿滿的分鏡頭本,有些泛黃的本子封面上赫然寫著《MTV:我是你最疼愛的寶貝1999年7月嚴》。
何妨抬頭望著嚴飛舟,這一次眼睛里沒有了疑惑,卻是充滿了求證的神情。
“果然和楚志說的一樣,你很聰明,猜到了?沒錯,就是這個本子,稍微改動一下,就是外景所需要的內容,等我和你一起把幾個主要場景拍完,你自己進棚負責按照鏡頭類別,特寫、大特、近景、中全、運動鏡頭每組按照旋律分別拍一遍,剩下來就是后期的時候把摳像用的背景畫面換成今年風格數碼最新買回來的底,全部編成后,再拿到寬泰上整體過一遍,你的任務并不算復雜,一個禮拜的時間足夠了。”
事情,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