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你啊,爲(wèi)什麼要故意去接近黃浩雲(yún)那個傢伙?”賭場旁邊的酒吧之中,懷揣著賭場經(jīng)理奉上的三十萬元現(xiàn)金支票,兩名女子一面拒絕著一位位上前搭訕的男人,一面低聲說著話。
“拜託,不讓他轉(zhuǎn)移一下視線,明天早上家明同學(xué)就麻煩了……我說讓你滾開啊!你火星迴來的聽不懂人話啊!”
悅耳的聲音一瞬間幾乎壓倒了臺上麥克風(fēng)擴音出來的歌聲,火爆卻迷人的少女站了起來,在旁邊搭訕的那名男子臉色乍紅乍白,整個酒吧的寂靜之中,他尷尬地搖了搖手:“呃,抱歉、抱歉……”灰溜溜地閃人。
盈盈坐下,翹起小腿,補妝、抹口紅:“你看,拒絕別人非得這樣纔會有效果,而且心裡還很爽,你不是說下來發(fā)泄嗎?下一個換你試試看。”至於旁邊,拉著她掛在胸前的彩色珠鏈,雅涵已經(jīng)捂著肚子笑得完全喘不過氣來。
“你你你……拜託你,別裝得這麼像好不好,哈哈,我要死了,肚子好痛……”
“你痛也沒必要拼命拿頭頂我的胸口吧,塑膠水袋會爆掉的。”
“呵呵,我就是想讓它爆掉一個,然後看看那些望過來的飢渴男人會變成什麼眼神。”
“……”
喝酒、笑鬧、跳舞、去小舞臺上唱歌、打退一波波地?zé)o聊男人。偶爾過去賭場那邊玩兩手,由於已經(jīng)收了賭場的錢,當(dāng)然就不好一贏倒底,由雅涵隨意下注,反而輸?shù)臅r候比較多,大概一點多的時候,兩人走向洗手間,少女輕聲笑道:“如果覺得不過癮。我們一個臺一個臺繼續(xù)贏過去一直讓他們破產(chǎn)也是沒關(guān)係的哦。”
雅涵瞪大了眼睛:“可是,你不是已經(jīng)收了他們的錢了嗎?再這樣做,會惹下麻煩吧?”
“呵呵,這點事情還不算是麻煩,何況你也有張家的背景,賭場不敢真的動我們地。我只是怕你輸錢輸?shù)脽o聊。”
“哪裡,我也有贏錢啊。”
“贏得少輸?shù)枚啵粫d悶嗎?”
“放心吧,不會的。”雅涵笑道,“有可能會贏,也有可能會輸,賭錢所追求的不就是那種得失之間不確定的刺激感嗎?難道家明你不這樣認爲(wèi)?”
“可以理解,但很難想象的啦。”少女嫣然一笑,“我喜歡什麼東西都能把握在手裡的感覺,失敗者沒有話語權(quán)。呀呀呀呀……你幹嘛扯我地臉……”
“拜託你不要那樣子笑好不好,你這樣多笑幾次。我會不由自主的真把你當(dāng)成女孩子哦。還有,沒人的時候說話能不能不要用那種漂亮的嗓音。你太破壞家明在我心中的形象了。”
“可我是專業(yè)人士……”用少女的聲音說了一半,家明揮手笑起來,這次是屬於少年原本的嗓音,但配合目前的這副形象,又實在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好吧,沒人的時候用我自己地聲音,怕了你了。”
雅涵沒好氣地白了他(她)一眼:“喂,家明。人真的能夠把什麼東西都握在手裡嗎?譬如說……你面臨那些危險境地地時候?”
“至少在那個時候,生命正牢牢把握在你的手裡吧。比任何時刻都要真實。”
聽他說出這句話,雅涵愣了一愣,隨後,在走廊間摟住了家明地脖子,兩名少女依偎在一起。
“家明,其實你還是個孩子呢……抱歉,今天我很任性吧,謝謝你答應(yīng)我的無理取鬧,陪我胡鬧了這麼久。以前只有我媽媽陪我這樣胡鬧過……”
說話之間,雅涵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家明嘆了口氣,拍拍雅涵的肩膀,感受著四周投射過來的好奇目光,心想你要傷感另外找個地方也行啊……過得片刻,她才放開家明,擦了擦眼淚:“抱歉,有些傷感……”
“沒事,姐妹一場,應(yīng)該的。”
望著家明的女裝扮相,聽著他這樣的說話,雅涵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隨後轉(zhuǎn)身走向女洗手間,進了門口才又轉(zhuǎn)過頭來:“呃,你幹嘛……”
“我也要上洗手間啊。”
“但是……”手指在空中晃了兩晃,雅涵笑出聲來:“呵,那……不許偷看啊。”
“拜託……”
洗手間中,燈光明亮,似乎只有最後方那個小隔間裡有人在用。雅涵關(guān)好小門,在馬桶上坐下,水流聲響起時,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絲羞意,家明就在旁邊,可把自己噓噓地聲音全都聽進去了。當(dāng)隔壁傳來更大水流聲時,她臉上的紅潮就更加濃重了,心想女孩子真吃虧,不管什麼情況,都是自己害羞。神使鬼差地,她敲了敲旁邊的木板,輕聲道:“喂,你是坐著還是站著。”
“當(dāng)然是……呃,坐著……”
“真變態(tài)。”
站在旁邊小隔間裡的家明無奈地撇了撇嘴,耳聽得最後方那個小隔間裡不斷傳出劃火柴的聲音,隨後按下衝水按鈕,開門走出去。
洗手的時候,最後那小隔間的門悄悄地開了,家明用餘光一瞥,裡面的竟然是許毅婷,偷偷地向外面看了兩眼,大概發(fā)現(xiàn)不是認識的人,方纔開門出來。
身體微有些顫抖,小聲地吸著鼻子,看起來像是個流感病人。眼前許毅婷的情形,竟比四五個小時前跟家明借錢時的情況惡化了許多倍。心中有些疑惑,表面上自然完全不表現(xiàn)出來。走到洗漱臺前,許毅婷拿下大眼鏡。雙手接著冷水拼命往臉上撲,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也在此時,雅涵從裡面走了出來。
“咦,許毅婷?你也在這裡啊,你臉色好差,怎麼了?是感冒了嗎?好嚴(yán)重,爲(wèi)什麼不去看醫(yī)生?”
“雅、雅涵老師,沒什麼,我……我沒事……”陡然間瞥見有熟人到來,許毅婷緊張地拿起眼鏡,無奈臉上還是一片水光,視野模糊不清,慌亂地從口袋中扯出紙巾來擦臉,一小包銀色的東西也因此掉落在地,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時,家明已經(jīng)將它拿了起來,那是香菸盒內(nèi)的銀色錫箔紙,打開之後,裡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按照家明看來,目前黑道販賣的將近兩百塊一小包的四號海洛因,這裡已經(jīng)只剩下四分之一都不到,其餘的顯然已經(jīng)讓許毅婷的父親用完掉。
“對、對不起,大姐姐……那是我的,可以……可以還給我嗎?”情況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吸了吸鼻子,許毅婷的聲音由於心虛而變得極爲(wèi)畏縮,雅涵雖然在家明面前表現(xiàn)得幼稚可笑,但其實閱歷甚廣,一見那白色的粉末,她便大概明白了是什麼東西,口中卻是問道:“那個……是什麼……”希望閱歷更廣的家明給她一個預(yù)料之外的答覆。
望著許毅婷難看的臉色,家明笑了笑,將東西包好又放回了她的口袋裡,柔聲道:“爲(wèi)什麼不吸掉呢?你忍了多久了?”
這一句話,無疑便證實了雅涵的看法是正確的,許毅婷怔了一怔,過得片刻,眼淚從臉頰上簌簌而下:“我……我想戒掉,可是好難受……我不想這個樣子啊,嗚……”
雅涵與家明對視一眼,隨後輕輕摟住了許毅婷,低聲安慰,嗚咽的哭聲之中,家明與雅涵也知道了許毅婷果然是被父親連累,因爲(wèi)一次好奇而染上的毒癮。雖然家明對別人的事情向來是高高掛起,但至少雅涵的惻隱之心已經(jīng)被引動起來。也在著片刻,騷亂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來。
“抓住他,居然出老千……”
“擋住他!別讓他跑了!”
“我沒有——我沒有——你們耍賴、耍賴啊——”
反駁地那個男子的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家明目光一凝,這個說話的人顯然就是許毅婷的父親許昌鴻。與此同時,許毅婷哭泣的身子也是微微一震,叫了一聲:“是我爸爸。”從門口跑了出去,家明與雅涵隨後跟上。
走出廁所門,只見賭場那邊此時亂成了一團,許昌鴻拼命地掀翻了幾張賭桌,精神處於極度亢奮狀態(tài)。但眼見賭場的保安從各處圍過來,能夠跑掉的地方也是越來越少,酒吧這邊的人、先前在賭場地人都圍成一團看著熱鬧。對於許毅婷的這個父親沒有半點好感,雅涵也沒打算過去插手,望著那邊的情況,雅涵說道:“家明。我……我們有辦法幫她嗎?”
“送戒毒所吧。”
“不、不行。”雅涵連忙出言反駁,“那個我知道的,要是送進去,裡面環(huán)境又差,還會被欺負和虐待,許毅婷這樣的年紀(jì),基本上人生就已經(jīng)完了。”
“呵呵,但是如果雅涵你以個人的名義插手,要治療好她地毒癮,會很麻煩。我當(dāng)然知道一些辦法,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吸毒者的話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都會把自己說得比誰都可憐。雅涵你確定想要幫她?”
“她……她畢竟是我的學(xué)生。”雅涵有些遲疑地說道,“而且她還是你們社團裡的一員不是嗎,我坐在社團活動室裡打毛衣的時候,經(jīng)常是她靜靜地在旁邊看書,雖然我們的話不多,但她這樣的女孩子,能有多少錯呢?”
兩人的說話間,無路可走的許昌鴻已經(jīng)被人用警棒打倒在地。隨後又是一陣拳打腳踢,好在許毅婷從人羣中擠出來、撲上去的時候。這幫人便停了下來,也不算打得太厲害,方纔給家明與雅涵兩人送錢地那名賭場經(jīng)理吩咐人將許昌鴻拖出去,隨後指示著整理現(xiàn)場。與此同時,許毅婷已經(jīng)哭著喊了起來:“爸爸——”
“爸爸——你怎麼了——爸爸——”
許昌鴻從來都不上進,逼得妻子改嫁,誘使女兒吸毒,然而無論如何,許毅婷從小與父親相依爲(wèi)命,此刻那哭喊聲格外淒厲,雅涵與家明擠進了人羣,幾名保安疑惑地檢查了倒在地上的許昌鴻,隨後附在經(jīng)理耳邊說了些什麼,那經(jīng)理頓時色變。家明讀著脣語,一把拉住雅涵地肩膀:“許昌鴻死了。”
“什、什麼……”
死了人是大事,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許昌鴻,這個傳言立刻便引起了人羣中地騷亂,那經(jīng)理倒也不敢進行隱瞞,賭場反正有關(guān)係,當(dāng)下便叫人報警、打醫(yī)院急救電話,一面跟衆(zhòng)人說著這個人不僅出千,而且是癮君子,剛纔顯然吸過毒,現(xiàn)在這是心臟衰竭而引起的猝死,另一方面,也已經(jīng)開始讓方纔參與打人的幾個保安趕快離開。不過,眼見著幾個人偷偷的要走,許毅婷哭喊著撲了上去。
“不準(zhǔn)走!殺人兇手,不許走啊……”
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此時又能做些什麼事情,一衝過去便被其餘的保安給阻攔住,隨後推開,時而在哭喊中狠狠地摔倒在地,人羣中雖然也有些黃家的親戚,但卻都是些年輕一輩的青少年,誰也不願意上前淌這灘渾水,吸毒在先,出千在後,對方?jīng)]打太久,現(xiàn)在猝死也是有可能地,以前也不是很熟,現(xiàn)在跑上去認這樣的親戚,多丟人吶。
許毅婷掙扎地片刻間,一名保安在那經(jīng)理耳邊說了些什麼,隨後幾個人從許毅婷的衣袋裡將拿包毒品搜了出來,拿著向衆(zhòng)人展示。事實上,許昌鴻被這樣打過一頓之後才死,自然算不上全是因毒品而猝死,只是賭場現(xiàn)在就要坐實這件事情,他們並沒有太厲害的去打許昌鴻,上面又有關(guān)係,只要坐實了吸毒猝死,輿論不傳開賭場打死了人,賭場也就不會太受影響。
“……他們父女都吸毒,先把這個女孩子看管起來,等到警察過來了再進行處理。”
隨著他的說話,兩個保安抓住了哭喊掙扎的許毅婷,幾名打人的保安也已經(jīng)出了賭場旁邊的小門。人羣喧鬧中,一隻酒瓶飛過十多米的距離,在抓住許毅婷的其中一名保安額頭上爆開,幾人驚愕的目光中,那保安踉蹌幾步,倒在了地下。
“你們放開她!”人羣之中,前面的是眼見許毅婷太過悽慘而心中不忍的雅涵,女裝打扮的家明跟在她身後,手中轉(zhuǎn)著一隻酒瓶,與此同時,賭場的幾十名保安都已經(jīng)圍了過來,那經(jīng)理說道:“兩位小姐,你們想幹什麼?”
淡淡一笑,家明柔聲陳述:“砸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