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小院里,白雪皚皚,寒梅初放。
屋內,火盆中炭火正旺。
內室,雕花大床上,兩個面貌一樣清俊的青年盤膝相對而坐,雙掌相合。二人均只著單衣,身上卻汗水淋漓,一人面容沉靜,一人眉目微皺。
一個時辰后,二人同時輕喝一聲,回功收掌。
面容沉靜的青年先睜開眼睛,細細打量對面人的神色,欣喜道:“哥,你的內傷好多了。”
眉目微皺的青年緩緩睜開眼睛,輕聲道:“嗯,三五天即可恢復大半。”
“太好了!”面容沉靜的青年放下心頭大石,神情立刻飛揚跳脫起來。摩拳擦掌半天,道:“既然大哥傷勢已經無礙,竹樓這就去找那臭丫頭算賬!”
兄長聞言立刻攔住跳下床的弟弟。皺眉無奈道:“不許沖動。這幾天你已經至少有十回想出去了!竹樓,聽大哥一句勸,憑你有多大的事兒過半個月再去,現在風聲太緊!”
挨訓的弟弟不以為然,挑起了眉頭:“哥,你謹慎小心地快像個小老頭了。任漢陽城風聲再緊,爺怕個屁?不過就是那幾個高手,都門兒清,我行事時會避開他們的。”
“你在誰面前充大爺呢?”兄長不滿地踹了弟弟一腳。弟弟沒躲,笑嘻嘻抱拳彎腰討饒。
“哥,你體諒體諒我。弟弟我活了二十多歲,從沒吃過這種虧。好心幫一個小姑娘,還被人家騙了,這種窩囊氣不出,我吃不下睡不香!”
“活該!”兄長絲毫不同情。“誰讓你占人家便宜的?我早告訴過你,那個丫頭外柔內剛,是個極有主見膽識的。你自以為能嚇住她,讓她乖乖聽話,卻不想大大得罪了她,被她報復過來,可是栽了大跟頭吧。”
“不過是摸幾下親幾口,就算她是個黃花大閨女,這(女票)資也太貴了吧?!”穆竹樓臉皮厚極了,一點兒也不慚愧:“她沒給公主下毒,可是害死咱倆了。哥你還因為這樣受了傷。咱倆自出江湖哪里吃過這么大的虧?不行!思來想去還是咽不下去這口氣,我一定要去找她!”
兄長再也攔不住,不禁長嘆一口氣:“竹樓,你以為哥哥為什么一定要攔著你?就憑漢陽的幾個高手,咱們兄弟自然不怕。只是你不知道,昨天師父派人告訴我,姓蕭的小子回來了。”
“蕭?”弟弟往外飛奔的腳步倏地停下了。遲疑一會兒,忽然正容道:“蕭翊?!”
“正是他。你知道他的本事。單憑你,不是他的對手。”
穆竹樓猛地轉過身來,冷笑起來:“是他正好!多年不見,我穆二爺正想向他討教呢!”
穆玉樓沒想到說出這個爆炸性消息反而適得其反,眼睜睜看著生龍活虎的弟弟一陣風似的沖出去了,氣急之下連連咳嗽,只得命令貼身下屬暗中跟隨。
穆竹樓雖然脾氣不好恣意妄為,卻不是容易沖昏頭腦的類型。相反,多年從事暗殺職業,使他膽大心細,謹慎沉穩。
出來前他已經換了一身打扮,臉上蒙上一張平凡無奇的□□,偽裝成普通的漢陽百姓。暗中觀察半天,隨即活捉了一個到處入宅搜查的捕快。逼問出小捕快的各種基本資料,就一掌斃了他,將尸體扔入枯井之中。自己施展巧妙的易容之術,偽裝成小捕快,大大方方地四處搜查。
城里搜查不到,他又故技重施,偽裝成守城士兵混出城去。所謂燈下黑心理,守城的士兵,搜查的捕快等人都以為“盜匪“躲藏不迭,恨不得挖地三尺去找,哪里想得到大白天的那匪人竟然敢和他們近在咫尺。尤其是和喬裝打扮的穆竹樓照過面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差點遭毒手。
穆竹樓到了城外,很快發現沈緣的蹤跡。沈緣不知道,當初假蘇毅輕薄她的時候,曾在她身上暗下一種尋人香。這種香氣憑人的鼻子是聞不到的,可是南疆產的一種珍稀蜂鳥卻能聞到。說到底,假蘇毅——也就是穆竹樓并不是完全信任沈緣的。除了師父和孿生兄長,穆竹樓不會信任任何人。誰讓他是一個在陰謀詭計陷害刺殺中打滾生存的頂尖殺手呢?他永遠會為了自己留一手。
所以,當穆竹樓微笑著來到沈緣暫居的小房子時,沈緣完全沒有預料到。
這時是傍晚了。家里沒米了,“小孫女”柔兒出去買米了。沈緣還給了她一些零用錢,讓她隨便買點兒喜歡的東西。她自己則為了安全起見,繼續裝扮啞巴臟老頭躲在家里。
有人敲門,沈緣就慢慢地踱過去開門。
門打開了。立在外面的是一個身高腿長,挺拔矯健的士兵。沈緣拄著小拐棍,彎腰駝背,抬起黏滿假胡子的臉,瞇細眼睛仔細瞧。是個不認識的大兵。
肯定又是來搜查的。他們這片兒至少查過十多次了,沈緣都已經習慣了,也不害怕。習慣性地伸出拳頭,指指嗓子指指嘴,同時張嘴輕聲嗬嗬兩聲。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她所“說”的意思。看吧,我是個可憐的啞巴,您有事兒問別人吧。
誰知,那個大兵沒有驚訝,卻笑了。
大兵閃電般地伸出手點住沈緣身上多處穴道,包括啞穴。沈緣立刻呆滯地一動不動了。
大兵邪氣一笑:“這才是真正的啞巴呢。呵,沈大夫,你在我面前裝神弄鬼,豈不是班門弄斧?不過我還是要由衷地贊一句,沈大夫你的確很聰明,膽子也很大,藏地也很巧,害的我好找!”
最后一句話,是一字一句蹦出來的。大兵臉上雖然滿滿全是笑意,沈緣卻被那陰寒的語氣嚇得心臟狂抽。
大兵一把抓住沈緣,在貧民區居民驚異畏縮的眼神中大搖大擺地撤了。
穆竹樓沒有抓著他的戰利品回漢陽,那樣太麻煩。他也沒有一刀殺了她,那樣太便宜她了。
穆竹樓依附的勢力背景強大,漢陽城外附近就有三個秘密據點。
他將沈緣拎到其中之一,準備焚香沐浴,養足精神好好折磨她。
等穆竹樓洗完澡,換好暖和華貴的衣服,吃飽喝足以后,一天的勞累都已經消于無形。
他仍舊戴著之前的面具。除非對方斷氣,否則他絕對不會讓對方看見他的真容。即使對方是聾子,他也不會用真實的聲音與對方交談。
沈緣面對的,不止是最頂尖的殺手,還是最優秀的演戲人。所以她幾乎已經死定了。
沈緣的穴道未解,僵硬地躺在地上。冬天的地上自然很涼。她肚子又很餓,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涅槃了。
眼前站立的男子神情笑瞇瞇,穿著暖和華貴的衣裳,身上有沐浴后的清香氣。
男子彎腰看她,故作同情:“唉,一個小姑娘家,把自己弄得這么邋遢這么臟,怎么受得了。”
說完,他伸出纖長潔白的手指,很輕松地將她拎起來。然后走到屋外。
天已經全然黑了。
冬天的夜特別冷。
穆竹樓徑直走到院中的大水缸前。借著淡白的月光一看,缸里的水面上已然結了一層冰。
他很滿意,隨手將動彈不得的沈緣丟進去。
“撲通!”“嘩啦!”“鏗鏗鏗~~~”
水花濺到外面,冰層破開,沈緣僵硬著沉底。
冰涼的水浸透了她的身體、脖頸、腦袋。當長發也被冰水浸透的時候,極度的寒冷使頭皮收縮。一時之間,她覺得頭發似乎不是自己的了。甚至一切感覺變麻木,只剩下難以忍受的極度的冰冷。
那男人抓著她的頭發把她扯起來。
她還沒有喘上一口氣,那男人又按著她的腦袋把她壓到冰水里。
倘若沈緣能叫,早就叫的慘絕人寰。但她被點了啞穴,一切難以忍受的痛苦都被強壓在咽喉。
反復幾次以后,沈緣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昏厥過去。
穆竹樓又折騰了一會兒,發覺沈緣暈了。不禁冷笑一聲,將人提了出來。
“洗個澡就昏了?這可不行,后面還有好玩的呢。你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不陪本大爺玩上三天,怎能消我的心頭之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