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雖然不喜歡沈緣和穆竹樓多有接觸, 但既然穆竹樓的病有古怪,沈緣不得不上心。
穆竹樓那日吃了藥,第二天就好了。生龍活虎的模樣, 像從來沒有受過一點兒傷。靖王仔細盤問了他, 知道這次誤吃藥引發病癥和沈緣沒關系, 也就當做巧合, 并不阻止穆竹樓繼續和沈緣接觸。
穆竹樓經過昨天的事情, 對沈緣沒有絲毫芥蒂,反而因為她幫他治病親近了不少。繼續天天守在她跟前。他變得比較聽沈緣的話,老實一點兒了, 有時沈緣覺得面前像多了一只蹲坐在地上的大狗。
雖然……這只大狗食量比較大,成天問她要好吃的。
有一日, 竹樓正跟著沈緣屁股后面打轉, 沈緣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忽然竹樓禁了聲, 雙手捂著頭。
“頭疼,你……揉!”
沈緣看他難受地蹲在地上, 用拳頭一下下打腦袋,連忙也蹲了下去,握住他的手。
“你別敲頭。本來就夠傻了,再敲就更傻了。”她把竹樓的手放下,引導他坐到椅子上, 站在他的背后幫他按摩頭部。竹樓瞇上了眼睛, 痛苦的神情緩和下來, 良久后, 舒服地嘆口氣。
沈緣問道:“你除了生病的時候, 平日也頭痛嗎?”
竹樓老實道:“平時,有時候, 疼。不厲害。”
“哦。”沈緣心中記下這句話,又問:“都是怎么疼法?”
竹樓答不上來。沈緣繼續引導道:“是打了一下那么疼,還是像針扎一樣疼?”她一時忘了竹樓不能聽扎針兩個字,竹樓臉色變得慘白,渾身發抖,沈緣心中后悔,連忙好生安慰。安慰半天,竹樓才緩過勁來,低聲說:“像……針扎一樣疼。”
沈緣明白了。等給竹樓按摩完了,便走到前面和他面對面,彎腰仔細觀看他的臉。
竹樓墨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沈緣。
沈緣輕聲道:“你閉上眼睛,不要亂動。我看你的臉上是不是有灰。”
竹樓半信半疑,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沈緣仔細查看他的面部,一雙纖纖素手也在他臉上輕輕摩挲。果然,不止太陽穴上,竹樓的眉心、雙眼下、鼻管旁,人中穴上都似乎扎著極為細小的針。仔細看時,那些針似乎也不是平常的銀針,而是略微顯著藍盈盈的顏色。
她心中訝異極了,這是什么醫術?!
竹樓被沈緣摸得臉癢癢,嘻嘻一笑,驀地抓住了她的手。沈緣一抽沒抽出來,眼看他已經睜開了眼睛,便說道:“別調皮,放開我的手。”
竹樓放開沈緣的手。忽然兩只手向前捧住沈緣的臉,很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沈緣一下子就呆住了,訝異地看著他。
竹樓毫無所覺,還是笑瞇瞇的。
沈緣一時不知是否該發怒。要是一個正常的成年男人對她這樣輕薄,她能立刻一巴掌拍過去。可竹樓卻是個智商相當于四五歲孩子的傻子。
“你為什么忽然親我?”
“他們說,我喜歡你。你幫我,揉頭。”
??所以親一下是感謝的方式嗎?
沈緣揉揉眉心,想了想還是耐心解釋道:“竹樓,你是一個大人。我也是一個大人。大人之間不能親(她在說什么?),如果你很感謝我,你可以給我……送好吃的。”
“這次就算了,我原諒你。但以后不可以這樣。不然我就不幫你揉頭了。”
穆竹樓低下頭,好像有些委屈。沈緣無奈地看著他。他忽然又抬起頭,墨黑的眼睛有些固執:“可是,他們說,喜歡,要親。”
沈緣:……
——這就是詞窮的感覺嗎?!⊙﹏⊙‖∣°
沈緣想了老半天,才結結巴巴說:“呃……竹樓,大人喜歡小孩才親,小孩喜歡大人也可以親。可是大人喜歡大人不可以親(她這是要把他混亂的思維搞得更混亂嗎?)。你看,這里是不是有很多人……是好朋友啊?像楊將軍和靖王殿下,他們……互相喜歡(她在說神馬?),但是他們會抱在一起親嗎?當然不會了!因為……因為這樣做會被人笑話的!!所……所以……總……總之,你絕對不能親我,不然我就生氣了,就再也不幫你揉頭了!就……就這樣!!”
沈緣色厲內荏,還是做出紙老虎的架勢嚇唬竹樓。哈,這次要不把他鎮住,以后樂子可就大了。
沈緣完全沒被竹樓說的“喜歡”所困惑。在她看來,竹樓就是個大號版的小朋友,說喜歡她就和說喜歡一只螞蟻喜歡一顆糖果沒什么分別,她這個往日的幼師,什么樣的小孩表白沒見過?假如竹樓如他心理年齡一般小,沈緣就會直接抱著他親回去,說阿姨也很喜歡你……可問題是竹樓太大只了啊~~~~
竹樓很失落,低聲答應了。
沈緣想一想又補充道:“今天的事情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也絕對不要說出去哦?不然別人會笑話我們的,那我還是會生氣,我……我就不給你好吃的了,明白嗎?”
竹樓超級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默默轉過頭。
沈緣汗顏。她是把自己職業素養低的一面全部展現給竹樓了嗎?為什么和小朋友的交流方式全是威脅威脅?!
所幸的是,竹樓這個大號小朋友并不記仇,第二天又準時到來了。兩人漸漸忘了那天的尷尬,相處自如起來。沈緣也逐漸了解了竹樓的一些情況。據竹樓所說,給他扎針的是靖王府的石先生,石先生是他的師傅,說扎針是為了給他治病。扎針很痛很痛,還要喝很苦很苦的藥。而且很久很久以前師傅還把他和好多人關在一起,每天只有一點兒吃的,大家要打架,贏的人才能吃。以后師傅也常常給他找對手,竹樓要是贏了,就有好吃的,輸了就要挨餓。有時師傅氣急了還會打他,給他扎針喂苦藥,讓他痛苦極了。就是因為輸的記憶這么凄慘,竹樓才會對贏這么執著。
其實這兩年他基本上已經沒有遇到過對手了。目前蕭翊是唯一比他強的一個,還強那么多。說起來也算幸運,這一次師傅留在漢陽,只有靖王看著自己。靖王對自己比師傅對自己寬容多了,打架輸給別人也不會懲罰。還會在他生病的時候及時給他吃藥。
沈緣了解了這些信息,那個不知名石先生的狠辣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沈緣將自己知道的毫無保留告訴蕭翊,蕭翊陷入沉思。沉吟道:“石玄,我倒是知道的。他早年救過靖王母妃的命,靖王十分信任他。漢陽城里人人皆知他容貌丑陋,才華淵博,卻不想他竟然也這么擅長邪門的毒術。這個人表里不一,大奸若忠,倒很需要注意。”
想一想終究不放心,還是提筆寫了一封送給太子殿下的密信,將詳情一一述說,讓太子多提防一下。
蕭翊當時只是防患于未然,卻不知多虧了這封信,在之后竟幫助太子于絕境中抓住一線生機。
當然了,那是后話,暫且按下不提。
穆竹樓和沈緣逐漸親近起來,整個軍營有目共睹。蕭翊自然很吃味,但一則覺得穆竹樓是一個傻子,不太可能成為自己的情敵。二則沈緣處事坦蕩,平素與竹樓或其他男性在一起,言行舉止皆有分寸,且有什么事情都會告訴他。兩人間的親厚不是別人能比的,他對她很放心。
只是外人不了解內情,總是愛湊熱鬧。新的流言遍地四起,好多人沒事兒就討論沈大夫究竟是喜歡蕭翊這個舊愛,還是喜歡穆侍衛這個新歡。
楊延乍一聽到這個新謠言,愕然極了。嗤笑道:“這群人腦子被驢踢了么?這兩人有什么好比的?雖然我一向看不慣那姓蕭的,論起容貌武功鬼心眼來,那個傻子穆侍衛沒法跟他比吧?”
校尉王翰云湊趣道:“將軍,這可說不準。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沈大夫究竟怎么想。又說情之一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穆侍衛長相也很出眾,武功雖及不上蕭公子,在咱們這兒也排的上第二號人物。沈大夫看上他也不出奇啊。且蕭公子再好,但是性格太傲氣了,恐怕不懂得討女子歡心。”
楊延想一想道:“你說的也有一些道理。”
忽然悶聲笑了起來:“蕭翊啊蕭翊,讓你這么清高!看你的寶貝沈緣被人搶走了,你是否還能這么鎮定?!”
王翰云本來陪他一起笑,聽了這句話,臉色卻驀地僵了起來。他目光變得驚疑起來,試探問道:“將軍,你說‘沈緣’?”
楊延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笑道:“是啊,沈緣。這是沈大夫的大名。你吃驚什么?難道你來了這么久,竟然不知道沈大夫的名字么?”
王翰云勉強笑道:“是,將軍,原先我當真不知道。真是太孤陋寡聞了。這沈大夫的字是名媛淑女的媛么?”
楊延隨口道:“聽說是緣分的緣。怪名字,正好配蕭翊那個怪人。”
王翰云的臉色蒼白起來。
他又陪楊延說了一會兒話,然后借口離開。
鎮定的走到外面,忽然狂奔起來。
耳邊狂風掠過,整個頭腦都要炸開!
——沈緣!沈緣!他再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沈大夫,竟然就是當年虓谷關外飛馬牧場里的小丫頭緣兒!
王翰云是虓谷關外飛馬牧場王家莊的少莊主。他的妹妹便是很久之前死于蕭翊之手的王大小姐王青萍。彼時王翰云年少,為了增長見識正在外游歷,忽然聽說這個噩耗如五雷轟頂。快馬加鞭趕回家以后,卻只看見妹妹王青萍的尸體,心中之悲傷難過自然不必說。
當時江湖傳說紛紜。妹妹王青萍死得蹊蹺,有人說是救了小丫頭沈緣的蕭翊所殺,有人說是被他人所殺,蕭翊只是背了黑鍋。時間日久,最后幾乎所有人都傾向于后者。因為大家伙兒實在想不出蕭翊殺王青萍的理由。事情就這樣擱淺了。緣兒失蹤不見,再也沒有人見過她,認識她的人都以為這個小孤女已經死了。蕭翊公子則在頭幾年仍是獨來獨往。當時這兩人顯現不出任何交集,說蕭翊為了救沈緣殺了王青萍實在牽強。所以最后連王翰云也信了妹妹之死與蕭翊并無干系。
王家莊沒奈何,只得為大小姐辦了葬禮。從此王翰云心中便壓了一塊石頭,他一直想探究妹妹死去的真相,好為妹妹報仇。
只是許多年來一直沒有線索。然后他參軍,一直到現在升為校尉。
直到在軍營之中見到蕭翊他也只以為是巧合。聽聞蕭翊喜歡沈大夫也從未起疑。只能說人都有一個思維定式,超出想象的范圍根本不會去想。
他再也想象不到,家里的粗使小丫鬟,會變成靈秀動人、醫術超群、受人愛戴的軍醫。單看沈緣的形容舉止,他還以為她是大家出身的小姐呢。
也是因為他倆從來未照過面的緣故。當年沈緣在王家莊的時候他正好在外面游歷,且沈緣當時是粗使丫頭,王翰云身邊伺候的都是等級高的丫鬟,就算王翰云在家里,他倆也碰不上面。王翰云都不知道家里有個丫鬟沈緣,還是在妹妹身死之后才頭一次聽說沈緣的名字。
所以,當楊延無意中說出沈大夫的名字時,王翰云就覺得當頭一棒砸到腦殼上,一下子就痛懵了。
沉淀在心底多年的情緒立即翻涌上來,他的胸膛都要炸開了!
怎么會是這樣?!難道妹妹真是蕭翊為救沈緣所殺?!可蕭翊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無法想象當年一個毫不出奇的小丫頭居然能使得眼高于頂的蕭翊動心,反而殺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那掩藏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楊將軍身邊的人發現王校尉最近有點兒不對勁,一反往日的謹慎沉穩,成天心事重重恍恍惚惚的,像受了什么刺激。且他時不時地問一些沈大夫和蕭公子的事情。有人開玩笑道:“王校尉你該不是對沈大夫動了心吧?那你可先省省了,別說蕭公子在側,現在穆侍衛也整天糾纏著她呢!”這本來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王校尉卻狠狠地瞪對方一眼,恨不得吃了對方似的。
王翰云覺得自己必須弄清真相。可他不敢去找蕭翊。他明白蕭翊的武功。自己找他,無異于螳臂當車,于是他把目標放在沈緣身上。
沈緣并不知道有人整天窺伺她。她毫無防備,生活地很規律,每日蕭翊那兒、自己帳篷、傷兵營三點一線轉悠。偶爾穆竹樓會惹出一些小亂子,沈緣便會想辦法幫他擺平。
穆竹樓越來越依賴沈緣,和沈緣越來越親密,黏糊地趕都趕不走,蕭翊也越來越討厭他了。
沈緣夾在中間,很為難。她盡量充當兩人之間的黏合劑,希望兩人終有一日能友好相處。
這首先當然是為了蕭翊的心情著想,其次是為了竹樓。相處久了以后,沈緣發現竹樓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人。雖然為人處世有些笨,但是非常真誠。直來直去的,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一目了然。和這種人相處起來很輕松(雖然有時候也被他直白的話語氣得半死)。穆竹樓還是一個特別“護短”的人。他喜歡沈緣,就會竭盡全力對沈緣好。什么事情都想著她。譬如有了什么好吃的,或得到了他認為很好的東西,他都會巴巴地拿來給沈緣分享,別人就碰也不許碰。沈緣托他辦點兒什么事,他二話不說就認真去辦。雖然有時只是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但看到他重視的眼神,認真的態度,那種暖心熨帖的感覺就別說了,太讓沈緣感動了。
現在沈緣看著竹樓,心底就會變得柔軟。如果說她喜歡蕭翊是基于敬佩這個男人的堅定與強大,對穆竹樓就是心疼。心疼一個懵懂天真的孩子。況且這個孩子還特別倒霉,身上中毒,腦袋上還扎著奇怪的針。沈緣由一開始的好奇,變成真心想幫助竹樓解除病痛。兩人黏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蕭翊冷眼旁觀,心里嫉妒極了。但他天生不擅長表達感情,憋得難受也不找沈緣說,只自己生悶氣。
竹樓呢?不消說,他現在也是越來越喜歡沈緣了。就算是一個傻子,也能感受到關愛與溫暖。沈緣像是他陰暗生命里的一道溫暖陽光,和沈緣在一起,他就覺得快活。雖然靖王對他看重,但靖王高高在上離他太遠;雖然周圍的侍衛很多,表面上對他又敬又怕,但他聽到過他們在背地里嫉妒他嘲笑他。穆竹樓作為一個只需要懂得“保護”“殺人”“獎賞”“懲罰”的工具,一直生活地很孤獨。
從沒有一雙溫熱柔軟的手指幫助他揉頭。從來沒有人記得他喜歡吃什么點心,不僅替他準備好好吃的點心,還柔聲提醒他不要吃多了否則肚子痛。從來沒有人會面帶鼓勵的笑容,認真地聽一個傻子說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的話。倘若自己做錯了事,對方會耐心地解釋為什么錯,應該怎么做,如何補救,而不是冷酷無情地懲罰他。
——只有沈緣。在她面前,他是一個人。一個不被討厭的人。一個可以得到關愛的人。
——而不只是一個冰冷的工具。
穆竹樓真心地喜歡沈緣。雖然沈緣一再板著臉提醒他,不許在外人面前表現地太過親密,但他就是忍不住。他希望時常抱抱她,親親她,能隨時隨地和她親密。那樣他會覺得很幸福,很開心,也很放心了。讓別人知道她是他的,然后他們就不能和他搶沈緣了。
——尤其是那個討厭的蕭翊!沈緣對蕭翊太好了,竹樓覺得嫉妒。
竹樓偷偷想,我應該在蕭翊面前抱抱沈緣,親親沈緣。如果蕭翊生氣離開那就最好了。沈緣便是自己一個人的了,沈緣便會每天都只對自己一個人很好很好。
這種充滿誘惑力的壞念頭越來越多,竹樓雖然隱隱約約擔心沈緣會生氣,但是他已經有些忍不住了。
這天沈緣去給蕭翊送飯。除了正常分配的伙食外,沈緣還精心炒了兩個小菜。做菜的原料是韓暖送過來的。韓暖是本地人,認識很多當季的野生蔬菜,據他說,這種野菜很清爽很好吃。沈緣炒出來嘗了嘗,果然別有一番滋味。她將一半留給呆在身邊的竹樓,另一半自然要送給蕭翊嘗鮮。
竹樓很不滿意。在他看來,這些應該全是他和沈緣的,為什么要給蕭翊呢?
竹樓三兩口快速吃完屬于自己的那一份菜,執拗地跟在沈緣屁股后面,沈緣怎么甩都甩不掉。沈緣無奈,警告道:“你若跟著我去蕭公子那里,一定不能搗亂。”
竹樓滿不在乎地點頭。搗亂不搗亂的,去了再說。
沈緣掀簾子進去找蕭翊,竹樓慢一步,想想不甘心,也彎腰鉆了進去。
蕭翊乍一看到沈緣,本來很高興,矜持的面容露出一絲笑容。結果竹樓也出現在眼前,那一絲笑意就凝固在臉上。
沈緣皺眉狠狠瞪了竹樓一眼,這臭小子真不聽話。她真拿他沒辦法。
沈緣暗地里嘆口氣,將手中的食盒放到蕭翊面前的幾案上。打開食盒,兩盤熱騰騰碧油油的清炒野菜就出現在眼前。還有日常配備的伙食。沈緣一一將碗碟端出來,笑道:“公子,這兩盤野菜是韓暖送來的,我炒的。味道很好,你嘗嘗。”
蕭翊眼前一亮。北漠肉食多青菜少,他一向偏愛清淡的飲食,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兩盤菜,不禁食欲大動。結果剛拿起筷子,遠遠的穆竹樓就忍不住說:“你別吃。我吃過,不好吃。你給我……”
沈緣臉色一黑,這臭小子什么意思?!穆竹樓眼睛緊盯那兩盤菜,人已經下意識走過來,就靠在沈緣身邊。
沈緣伸出手在他胳膊上捶一下,怒瞪他:“你是什么意思?!你說我炒的菜不好吃?!”
竹樓的視線從菜上轉過來,看沈緣的眼神有些慌亂:“不,你炒菜,好吃。我吃,好吃!他吃,不好吃!”
蕭翊的理解力也是彪悍,居然立即聽懂了。心中一滯,看沈緣的眼神變得復雜:“你……先炒給他吃了?”
為什么?!蕭翊看著眼前兩盤碧油油的青菜,沈緣居然給他吃“剩菜”?!那傻小子居然先吃過了?!難道在沈緣心中,那傻小子居然比自己還重要嗎?!蕭翊忽然覺得沒有一點兒胃口了,嘴里有些發苦。
沈緣看著臉色難看的公子,慌得連忙擺手解釋:“沒有啊,公子!剛炒出來就給你送過來了,那個因為竹樓就在一邊,所以也給他分了一半。竹樓跟個小孩似的,你別聽他瞎說。他是覺得好吃,想把你這份也吃了呢。你別被他騙了!出鍋時我嘗了一口,味道很好啊,才不難吃呢!”
沈緣夾起一筷子菜,想喂到蕭翊嘴里。她簡直氣急了,她沈緣一世英名,尤其在北線大營堪稱食神的精湛廚藝,不能隨隨便便毀在穆竹樓的謊話里啊。
蕭翊抬起頭,還沒張口呢。穆竹樓都快嫉妒成兔子眼了,再也忍不住,忽然沖過來打掉沈緣的筷子,于是乎那兩根青菜也悠悠飄落到盤子里。
穆竹樓一把抱住沈緣,在她驚愕的眼神下狠狠親了她一口。火熱的嘴唇接觸粉嫩的臉頰,啵地很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