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美人生的這位小公主, 到滿月的時候還沒有起名兒,闔宮上下都只叫大姐兒。
雖是早產了將近一個月, 但有太醫和宮女嬤嬤們仔細照顧,到這會兒小公主已經跟一般足月生產的孩子差不多了。
既是滿月禮,小公主自是要露臉的,早上一醒, 乳-娘嬤嬤們就給收拾整齊,送到蘇阮這里來了。
“咱們大姐兒真是好看。”清商抱著小公主, 簡直眼睛都要移不開。要不是還得伺候蘇阮, 她早自告奮勇去服侍小公主了。
“健健旺旺的,就比什么都強。”蘇阮接過女兒, 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臉。滿月的孩子已經長開了好些,跟剛下生時那紅紅皺皺的小猴子模樣簡直大相徑庭。已經被乳-娘喂飽又把過了尿, 她精神得很,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旁的嬤嬤便笑道:“姐兒是一日比一日精神呢。吃得好,睡得好, 太醫都說了, 這會兒就跟足月生產的孩子差不多了。”
蘇阮聽了這話, 就露出了笑容:“也是你們用心服侍的功勞。”乳-娘和嬤嬤都是皇后挑了來的, 不管皇后當初是不是對她肚里的孩子有所打算, 但這些個人都是得用的,憑這一點,蘇阮就感激皇后。
當然, 許碧托王太醫給她說的那個“偏方”應該也是管用的。蘇阮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孩子吃親娘的奶,身子會更好,這“偏方”聽起來沒什么道理,畢竟別說這宮里,就是外頭的大戶人家,也都是要選白胖健壯的乳-娘給孩子喂奶的,像她這樣早產,產后看起來體弱又奶水不多,哪里有精心挑選的乳-娘好呢?
不過蘇阮素來是很信許碧的。再說給自己的孩子哺乳還不是應該的么?蘇阮就這么做了,反正不管究竟是哪一樣管用,反正現在小公主看起來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這就夠了。
小公主在親娘懷里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開始把小臉兒往蘇阮懷里湊,小手也一抓一抓的。雖然之前已經吃過奶了,但聞到味道,覺得再吃兩口也行。
蘇阮輕咳一聲,乳-娘嬤嬤們就識相地退了出去,只留清商在屋里,小聲笑道:“姐兒還是跟美人親……”別的不說,沈少夫人這個主意讓小公主一直跟蘇阮更親近,這就是個好主意啊!
蘇阮輕輕嗯了一聲,把女兒抱得更緊了一點。皇長子因為在永和宮與景陽宮之間轉過幾手,至今都是最親近他的乳-娘,便是許婕妤這個親娘,對他百般耐心寵愛,也還是得往后排一排。看這樣子,倒是生個女兒最好。
小公主其實也吃不了幾口奶就停了,轉著大眼睛又不知看什么去了。但被她這么一揉搓,蘇阮又得換身衣裳。
“小磨人精兒。”蘇阮輕輕用指尖點了點女兒的腦門兒,立刻被清商搶了過去:“姐兒可乖了,哪里是磨人精。”
蘇阮失笑:“好好好,有你護著,誰敢說她半個字呢。”起身去妝臺前換衣裳了。
蘇阮今日也要露露臉。蘇林兩家的事兒雖因皇帝發話而被抹了過去,但她娘家和舅家卻是實實在在地丟了臉,再加上只生了一個公主,私下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她笑話。越是如此,她越是得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抱著小公主出去給人看。否則,現在這些人只是笑她,后頭就該踩她了。畢竟現在她已經沒什么大價值,很多人都在私下議論,說皇后恐怕不會再照顧她了。
“可惜沈大奶奶不能來。”清商頗有些遺憾地道。許碧已經有孕七個多月了,這時候可不好進宮。
“她平安生個兒子,就比什么都強。”人雖沒來,可給小公主的禮已經送進來了,是一串七彩琉璃的風鈴,這會兒就掛在小公主的搖車上,時常引得小公主看得出神。
“是啊。”清商雙手合什念了聲佛,“菩薩保佑沈大奶奶一舉得男。”聽說沈家那位二爺已經生了兒子,大奶奶也得趕緊生兒子才好啊。
“外頭像是已經有人來了?”明玉閣地方也不大,雖然滿月宴是設在正殿,蘇阮這里也能隱約聽見些動靜。
清商往外看了看就轉回來:“是佑王妃來了。大概又是帶著那位袁娘子一起進宮的罷。如今這位袁娘子,倒成了宮里的常客了。”
她不喜歡袁勝蓮。當初她是怎么進的佑王府,宮里誰沒耳聞呢?如今還能這么大搖大擺地出來,可真是……
“袁昭儀如今這樣兒,她常進宮陪陪,也是應該的。”自己也有了孩子,蘇阮對于袁勝蘭的小產頗是同情。那天可也真把她嚇了一跳,若是小產的是她……
清商壓低聲音:“您說,袁昭儀那事兒,真是皇后娘娘和長春宮做的嗎?”
這件事到如今其實也沒個清楚明白的結果,景陽宮和長春宮都被清了一遍,可最后也沒個說法。啊,其實也是有說法的,但那個說法,反正后宮里沒人會信。
“皇后娘娘——”蘇阮總覺得以皇后的為人不會那么做,但長春宮梅賢妃會不會做,這可就不好說了。
對于這件事,袁勝蘭的看法跟蘇阮倒是相似的,但得出這種結論的原因卻是截然不同。
“這事兒或許不是皇后干的,但跟那梅若婉絕脫不了干系!”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個月,袁勝蘭說起這件事來已經不再是那般癲狂模樣,但看似平靜的語氣里,卻仍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皇后縱然無子也是穩坐東宮,不管將來誰做了太子,她的位置都不會變。可梅若婉那賤人就不同了。”
若是梅若婉的兒子繼位,梅若婉便是太后,而她袁勝蘭只是個太妃。可若是她生下兒子并得了皇位,那她就是太后,梅若婉縱然有個做皇后的親姐姐,也要對她屈膝了。這里頭簡直是天差地別,梅若婉那賤人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別說什么梅若婉不會那么蠢在長春宮做這種事,她有個皇后姐姐自會替她處理,有什么不敢的呢?
袁勝蓮坐在一邊,靜靜聽著袁勝蘭說話。如今她每次進宮都會聽到袁勝蘭說這件事,區別不過是每次說出來的話略有不同罷了。
“太后姑母,至今都沒查出來?”好容易等袁勝蘭說完,袁勝蓮趕緊插著空兒問了一句。
袁勝蘭滔滔不絕的話頓時停了,仿佛水流被堤壩堵住了似的,半晌才冷冷地道:“沒有。這些日子我也沒去寧壽宮問。皇上都發了話,太后還能怎樣。”
這是她頭一回在袁勝蓮面前提起太后時不稱姑母。
袁勝蓮也靜坐了一會兒,才走到殿門,將外頭候著的一個女子喚了進來:“姐姐上回叫我去找郎中,只是這后宮實在沒法帶進來,這是道觀里一位女冠,懂些醫術,我帶她來先給姐姐瞧瞧身子。”
袁勝蘭開始并沒注意她帶來的中年女子,只當是佑王府給她的嬤嬤之類,心里還想著佑王府大約是怕袁勝蓮在宮里做出什么事來得罪了皇后一黨,所以叫人來看著她,故而干脆就□□劍把人給攔在了殿外,卻沒想到居然是請來給她診脈的。
那女子進來,果然習慣地單手打了個問訊:“無量壽佛,貧道給娘娘請安了。”
袁勝蘭皺起眉頭:“是道觀里的?”她也知道一些寺廟和道觀里都有懂些醫藥的僧道,可那畢竟也就只是通些皮毛而已,給人治些小病也還罷了,真正精通醫術的可謂少之又少,自比不得那些行醫世家之人。她叫袁勝蓮給她尋個醫者,結果就給她帶來這么一個道姑?
“姐姐不妨讓這位道長先診一診脈。”袁勝蓮柔聲細氣地道,“這位凈凡道長的醫術是不錯的,尤擅婦人科。當初姐姐最后服的那送子方兒,就是凈凡道長給的。”
這么一說,袁勝蘭的態度頓時變了。袁勝蓮給她尋了好些求子方來,她每個方子都吃一兩個月,前頭的都沒什么用,或者說,至少吃了兩個月內都沒能讓她有孕。唯有最后一個藥方叫送子丹,是制成藥丸,只在被皇帝召幸之前服下,結果吃了三回,被她就開始思酸作嘔了。
若這么算來,她這一胎正是在頭一次服用這送子丹的時候懷上的,也就是說,這些個求子方里,只有這送子丹有用!
這送子丹居然就是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道姑給的?袁勝蘭不由得將人仔細打量了一下。
凈凡道姑看起來像是三十余歲,細眉細眼相貌平平,但臉頰圓潤膚色白皙,倒是有幾分像那畫兒上畫的“送子娘娘”模樣。
不得不說,就凈凡這面相,瞧著不怎么起眼,但對有心求神拜佛以得子的婦人來說,就像是你去寺廟里,看見的和尚很有“高僧風范”一樣,頗有幾分吸引力的。
“道長請坐。”袁勝蘭客氣地抬了抬手,“道長的送子丹確是奇效。既如此,還請道長為本宮診一診脈,若是能讓本宮再孕龍胎,必有重謝。”
凈凡謝座,一臉不卑不亢地坐定,雙指搭在袁勝蘭脈門上,診了左手又診右手,良久方道:“娘娘此次小產,對身子確是有損,如今實不宜孕育龍胎。貧道這里有一個方子,娘娘先吃幾個月,把身子養好,至少一年之后才宜再有孕。”
“還要一年?”袁勝蘭不覺暴躁起來,“這都已經養了半年了!”
在旁邊伺候的鶴翎不禁悄悄后退一步,做好了茶盅落地的準備。袁勝蘭如今在外頭沉默寡言得多了,可回到景陽宮卻是越發暴躁,極易動氣的。尤其是在有孕這件事上,若不是因為凈凡是給送子丹的人,怕是這會兒已經要喝斥起來了。
“是。”凈凡欠身道,“娘娘,母體強健則胎兒強健,母體虧損,即使勉強有孕,胎兒也未必養得住,即便生下來也可能先天不足。何況娘娘剛剛小產傷身,若是立刻有孕,于娘娘、于腹中胎兒,都不相宜。”
袁勝蘭臉頰微微一抽:“母體虧損,胎兒就未必養得住?那我的身子究竟好不好?”她忽然想起了宮里對她小產之事最后的結論,難不成真是她身子弱,所以才會小產,并不關別人的事?其實,原先伺候景陽宮的太醫倒也說過,讓她好生養胎,難道這就是在暗示她這一胎胎氣不穩?
不,不可能的!若說胎氣不穩,為何她除了不思飲食之外并沒別的不好?一定不是的!
袁勝蘭這問的其實是小產之前,但凈凡沒聽懂她的意思,也不敢多問,斟酌著道:“娘娘體質本是好的……”她在道觀之中靠著幾個藥方賺香火,最是個善于察顏觀色的人,一看就知道袁勝蘭的脾氣不好。更何況這位可是宮里的昭儀娘娘,不是她在外頭應付的那些太太奶奶們,一個應對不好,恐怕就要倒楣了。
不過這句話安慰了袁勝蘭,殿內的氣氛立時就輕松了起來。袁勝蘭示意鶴翎取了紙筆來讓凈凡寫下方子,又示意一下,鶴翎便捧出兩錠金子來:“道長是出家人,那些個俗物道長也用不上,這又是在宮里,不好太過顯眼。這是一點香油錢,道長先收著。若我能再有孕,便給觀里塑金身還愿。”
凈凡忙接了,躬身謝過,才跟了袁勝蓮告退出來。
今日佑王妃是來參加小公主的滿月宴,袁勝蓮雖能借著機會進宮探望袁勝蘭,卻并沒有資格去參加滿月宴,因此帶了凈凡便徑出宮來,上了佑王府備的馬車,才低聲道:“怎樣?”
凈凡面上便露出糾結之色來:“昭儀娘娘——”
“有什么話實說便是。”袁勝蓮淡淡地道,“你便是跟我說她再不能有孕,也不過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罷了。”
凈凡不大放心地往車外看看,見車夫離得還遠,只有袁勝蓮的貼身丫鬟守在馬車外頭,便也壓低了聲音道:“不瞞娘子,昭儀娘娘并非小產,而是根本就不曾有孕,昭儀娘娘這身子,只怕是很難有孕的。”
“這是自然。”袁勝蓮原還當她能說出什么石破天驚的話呢,聽了這般說法倒有些失望,“之前太醫時時調養,尚且不能有孕,最后還是用了你那求子丹——若是她身子易于懷孕,早就有了。”
凈凡沒立刻說話。袁勝蓮說到求子丹的時候,語氣中有些掩不住的譏諷。兩人都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求子的丹藥,而是一些使人脾胃不調不思飲食的藥物,且能使女子癸水暫停一段時間而已。
這種東西,當然是騙人的。是專門給某些實在無法有孕,卻又特別虔心的施主用的——總之先讓她們覺得道觀里的神仙真是靈驗,至于胎兒沒保住,那當然是運氣不好,或者說沒這個兒女緣分了。與其管它叫求子丹,倒不如叫假孕丹呢。
當然,有些時候,這東西還有別的用處。比如說,某位太太奶奶或姨娘之類,希望演一出“被害小產”的戲,那這玩藝兒就派上用場了。
“娘子,貧道的意思是,昭儀娘娘本就被人下了藥,是極難有孕的。”
這句話聲音雖低,聽在袁勝蓮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驚得她瞬間就把方才的無趣扔到了一邊,猛地抓住了凈凡的手:“這,這怎么說?”
凈凡所在的是一處小道觀,就是專靠著給婦人們“求子”得香火的,她在這上頭的醫術,實不比那些專精婦人科的行醫世家差。就說那假孕丹吧,若是醫術差的,制出來的藥病人服了,那脈象終究與真的喜脈有些差別,遇個高明些的郎中便能診得出來,豈不是要砸了自己的招牌?
凈凡所制的假孕丹,至今賣過十幾家,還從未被人識破過。須知那些要演“被害小產”戲碼的,多半都是有錢人家,請的也都是好郎中,能騙過那些人,可見凈凡的醫術之精了。既如此,她若說袁勝蘭被人下了藥,那至少是有八成可信了。
凈凡也有些想不明白:“昭儀娘娘像是日常就服食一些寒性藥物,且服食至少有一兩年之久了。更讓貧道不解的是,娘娘這樣的體質,那些太醫竟沒診得——”
她說到這里,陡然停住。大戶人家的后宅陰私她知道不少,這后宮雖說乃是皇家,其實那些事兒與外頭人家的后宅也沒甚兩樣,凈凡已經迅速想了個明白——若說太醫診不出,這必是假的,那樣的脈象,太醫若連這都診不出來,哪有在宮中伺候的資格?與其說診不出,倒不如說是診出了卻沒說出來。
袁勝蓮自然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脫口便道:“這不可能!皇后不可能——”皇后不可能把手伸到景陽宮去,還給袁勝蘭下藥下了一兩年,若按這時間,豈不是袁勝蘭進宮不久就開始服用這些寒涼之藥了?
再說,就算皇后真有這么大的本事,平日里給景陽宮診平安脈的可是袁太后的人,皇后能收買景陽宮宮人下藥,卻不可能連太醫也收買了,讓他知情而不報。更何況,袁太后指派的太醫還換過人,且是因為突然摔傷,皇后有這么大的本事預料到此事,把新太醫也收買了?
凈凡在一旁,聽見袁勝蓮說出“皇后”二字來,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可惜袁勝蓮并不給她這個機會,反而是在一頓之后,露出了更加驚駭的神色:“難道,是姑母——”如果皇后沒有本事收買太醫,那么能做太醫的主的,就只有太后一人了。
凈凡幾乎要暈死過去,開始后悔自己當初不該貪那些銀錢,就把這假孕丹賣給袁娘子了。那會兒她還不知道這袁娘子居然是佑王府的侍妾,還以為又是哪家的姨娘要設局對付主母。可眼下,她不但是上了賊船,還越來越發現這艘船大得可怕,她在岸上的時候看見的根本就只是個船頭,后頭還拖著長長的船身,大得她根本下不來了!
“娘子,貧道,貧道忽然有些腹中不適……”凈凡決定,馬上就回道觀,收拾了東西就跑!她歷年已經攢下些值錢的東西,又有今日袁勝蘭的賞賜,更名換姓去遠離京城的地方,買幾塊田地,也足夠過日子了。
袁勝蓮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她不怕凈凡聽見她今天的話,凈凡賣假孕丹給她,就等于有把柄攥在她手里了。且連凈凡從前那些事,她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凈凡必是不敢出去亂說一句話的。
凈凡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車,連忙往自己的道觀趕。她的道觀在城外一處小山腳下,因做的那些人都不好見人,故而觀內除了她,便只有一個老道姑打掃庭院并做些粗活,另有一個半大的小道姑服侍凈凡。
這兩個人在凈凡眼里都不算什么,要舍棄也沒有半分留戀,收拾了自己這些年攢下的金銀細軟,隨口尋了個理由,便背著個包袱出了道觀。
這道觀離大路頗遠,凈凡換了一身普通婦人的布衣,心急忙慌地一路走到大路邊上,已然是有些氣喘吁吁了。
她回來的時候自然是有馬車的,但那馬車也是袁勝蓮安排的,此時要溜走,自是不能再用那輛馬車,只得在路邊張望。遠遠見一輛青布篷子的騾車過來,像是鄉下人家的車,便連忙伸手招呼。
趕車的是個年輕人,穿一身粗布衣裳,膚色微黑,嘴里還叼了根稻草。凈凡看他也像個鄉下小子,心里便輕松起來,摸出幾個銅錢道:“小哥,我要往前頭去,搭你的車走一路可好?”
年輕人看看她掌心里的銅錢,瞇起眼睛一笑:“搭個車罷了,還要什么錢呢。大嬸上車就是。”
凈凡省了幾個錢,自然歡喜,一邊道謝一邊爬上了車。只是她才上車,就發現車里居然還有個人,且是個男子,年紀比趕車的年輕人大上幾歲的樣子,神色卻頗為冷峻,遠不是年輕人那么令人瞧著親切。
凈凡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想往后縮。可年輕人已經在她后背上輕輕一推,將她推得一頭栽進了車里,且笑道:“道長,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