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觀這場法事, 是京城里首倡為皇后祈福的法會,自然是萬眾矚目, 所以還沒到天黑,法事砸鍋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照例還是九煉來報告消息,說起話來的時候得意洋洋:“衙門在白云觀里搜出了用于迷幻人心的藥物——要說這東西還真是稀罕,據說出自嶺南那些滿是瘴氣的密林之中, 多是當地土人才能采到此藥,京城里頭好些有名氣的郎中都不識得, 還是一位去過嶺南的郎中看了出來。”
許碧正看著元哥兒在炕上打滾, 聞言不禁一笑。事涉迷惑皇后娘娘之母與一眾命婦女眷們,京兆衙門自然不敢怠慢, 把滿京城有名氣的郎中都請了去辨藥,效率果然是很高的。
“是你們安排的那位?”
九煉忙道:“還真不是。大爺也怕這東西京城人見得少, 所以特意安排了一位。沒想到認出來的卻不是咱們安排的人。這位郎中家里也世代行醫,不過行的是瘡瘍科, 專用些刀啊針啊給人放血剜瘡的,名聲不大雅, 那些富貴人家也不用他。不過這一回, 他可出了名了, 估摸著回頭這醫就好行了。”
瘡瘍科主要是外科手術。富貴人家哪里肯輕易在身上動刀動針, 且受外傷的時候少, 自然不大用著這一科。不過這位郎中去過嶺南,多半也是為著這些有迷幻麻醉的藥物去的,所以才能認出青鶴用的藥來。
當然, 衙門從白云觀搜出來的藥已經是九煉做過手腳之后的,也就是把承恩侯夫人給的香囊里的藥與白云觀的香混合在一起之后的東西了。這跟青鶴在觀內燃香便有人瘋癲的場景說來不大相合,但事涉皇后生母及高品命婦們,衙門里只要查出青鶴確實用了迷幻的藥物也就足夠了。
否則,難道要他們承認青鶴用的香沒問題,而是許梅兩家的姑娘真是惡鬼附身了不成?那許家姑娘是許婕妤的親妹,梅家姑娘則是皇后娘娘的族妹呢!誰敢說她們惡鬼附身,莫不是瘋了?
京兆衙門當然沒瘋。而且青鶴那香內確實含有可致幻的藥物。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好說的?任由青鶴連聲叫屈,也沒人要聽他辯解。且因他言辭之中隱隱還拉扯上了承恩侯府,京兆尹立刻就叫人上了大刑,把他后頭可能說出來的危險語言全部都堵在了嘴里。
不過,這也足夠了。不要說青鶴用的藥是嶺南特產,就說青鶴的名聲都是承恩侯府宣揚出去的,也足以讓人浮想聯翩了。
許碧輕輕冷笑了一聲:“許珠和梅若婳怎么樣了?”
九煉聳聳肩:“那藥性過了也就沒什么事了。”真遺憾啊。
雖然九煉心有不足,但對許梅兩家來說,女兒人前失態至此,已經足夠糟糕了。
許夫人打雞罵狗,把知翠知緗全部拎了出來,一人先給了二十記手板,這才問:“究竟是怎么回事?”完全沒道理啊,整座殿內那么多人,就只有許珠和梅若婳有了異狀?連她都看得出來,明明是許碧逼著那青鶴問個不停的。今兒這事,十之八-九該應在許碧身上才是。
知緗是真不知道,知翠則是心懷鬼胎,一字不敢說。
不過許夫人到底管家這些年,知翠這鬼模樣兒一眼就看得出來,當即叫人把知翠拖到眼前:“叫人把那燒紅的鐵筷子拿來。若是這丫頭再嘴硬,就先燙她的嘴,然后把人賣到深山老林里去。”
知翠早就慌了,萬沒想到最后是許珠瘋瘋癲癲被送了回來,若是說出真相,許夫人豈會饒得了她?可若是不說,許夫人下起狠手來,她一樣活不了。
許夫人可不容她權衡,立刻就叫人取了炭盆來。那夾炭的火筷子在炭盆里燒得通紅,一滴水濺下去就冒出白煙來。
知翠自**歲上就選進府來伺候,自從升了許珠跟前的一等丫鬟,過的真是副小姐的日子,連粗重的活計都不做了,更別說受什么皮肉之苦。原先還想著不說,可通紅的鐵筷子一擺在眼前,她腿就軟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的事都說了出來。
不過幸而她還有些理智,對自己慫恿許珠之事一字未提,全都推到了梅若婳身上:“……只說能撮合姑娘和梅解元,姑娘就,就迷了心竅了……”
許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她自是知道女兒對那梅若辰有幾分糊涂心思,可女兒家少時有幾分情思也是難免,待到成親嫁人之后,自然也就會忘記了。萬沒想到許珠竟是一頭就栽了進去,還被梅若婳哄著做下這樣的事。
“你們——”許夫人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如何不來回我!”若是告訴她,至少今日她不會讓許珠去白云觀!
“姑娘不許奴婢們說……”知翠只能全推到許珠頭上,“夫人也知道,姑娘的脾氣……”
許夫人陰沉地看了她一眼,知翠連忙改口道:“都是那梅姑娘蠱惑姑娘——”
“住口!”許夫人陰沉地道,“把她們兩個嘴堵上,先扔到柴房去。”出了這樣的事,這兩個丫頭是不能留了,灌了啞藥送到莊子上去,若老實就容她們活著,若是不老實……
可處置了丫鬟,卻也沒法挽回情勢了。許珠瘋癲的樣子已經被同去法會的夫人們看在眼里,到了這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口咬定青鶴為蒙騙眾人用了致幻的熏香,可即使是這樣,也無法解釋為什么別人都沒事,只有許珠瘋得厲害。
“梅家那個賤婢!”許夫人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吃了梅若婳,“從開頭跟珠兒親近,就沒懷好意!”
紅線叫人拖走了知翠知緗,連忙進來給許夫人撫著后背:“夫人仔細傷了身子。好在那梅姑娘也著了道兒。如今外頭都說是那青鶴道人有心蒙騙才用了迷香,并不關我們姑娘的事的。”
許夫人咬牙道:“她那算什么,還是珠兒丟臉。只是,滿殿的人都沒事,連她都沒事,怎么偏偏珠兒和梅家丫頭——”
紅線曉得許夫人說的“她”是指誰,不敢說話。其實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此事不知哪里漏了餡,許碧安然無恙,反倒是算計了許珠和梅若婳。偏這兩人一個是始作俑者,另一個則助紂為虐,便是吃了虧也不敢說什么。
當然,讓許夫人說,她當然是認定這錯兒都在梅若婳身上。若不是梅若婳,許珠便是有些糊涂念頭,也干不出這樣的事來。到了最后,卻是許珠更吃虧。
可她又能如何呢?去找梅家算賬?別說這里頭還有承恩侯府做的手腳,就算沒承恩侯府的事,梅家也是皇后母族,許家也惹不起。
“這是不肯放過瑤兒啊!”許夫人咬牙切齒。她畢竟不是許珠那么傻,一眼就看出了承恩侯府的禍心,這分明是要斬斷許沈兩家的姻親,讓許瑤得不到一絲助力,也就徹底掐滅了皇長子那極其微薄的一點希望。
“瑤兒也不想與她爭什么,她怎么就這般趕盡殺絕!”許夫人說得有些口不應心。許瑤哪里是不想爭,實在是爭不過。從頭到尾,無論她怎么想盡辦法,沈家那邊都絲毫沒有半分支持許瑤的意思,根本就是油鹽不進。
可不管怎樣,只要有這一門姻親,對許瑤、對皇長子就是一樁好事,就是將來封王,也與那些毫無母族之力的皇子不同呢。可如今,梅家卻是連這一門姻親都不肯給他們留了。
“夫人——”紅線曉得許夫人心里恨,可梅家是他們惹不起的,就算梅家明目張膽要做這事,許家又能如何呢?
許夫人張了張口,也頹然地低下了頭。如今皇后都有孕了,一旦生下嫡子,梅家地位根本不可撼動,許家除了咽下這口苦水,又能如何呢?只盼著青鶴那里重重地審出罪來,能替許珠挽回一下名聲。
苦惱于此事的當然不止許府一家,此刻,梅太太也正在焦頭爛額呢。
“老爺這是做什么,婳兒今日是遭了無妄之災,這會兒還沒好……”梅若婳昏頭昏腦地回到家中就只是哭,把個梅太太嚇得忙叫著請郎中,結果郎中還沒請呢,梅大儒已經黑著臉回了家,一進門就把梅若婳從床上提了起來,叫她跪著回話。
“住口!”梅大儒臉色陰沉得可怕,**的兩個字就把梅太太壓了下去——梅大儒不是那等溫柔體貼的人,但與她說話也總是心平氣和的,縱然是有時候說的話讓她如墜五里云中,卻從未有過如此可怕的時候。
“我問你,白云觀的香是怎么回事?”
“父親說的話,女兒不懂……”梅若婳心中狂跳,硬著頭皮道,“女兒若知道,今日也不會著了道……”
“你不懂?”梅大儒怒極反笑,“那你與許家三姑娘說的都是什么?青熒菇與香麻葉,我倒不知你還懂醫術了。”
“老爺說的是什么呀……”梅太太不明所以,卻本能地想保護女兒,“婳兒她還病著……再說,那許三姑娘一門心思地纏著婳兒,婳兒就是看在沈家的份上,也得——”
“你住口!”梅大儒一拍桌子,“我多年在外,這一對兒女,都被你教成什么樣子了!”
梅太太怔了怔,一股子委屈頓時涌了上來:“老爺也知道自己多年在外?我在家中辛辛苦苦撫養孩兒,又有什么錯處?老爺總看著自己兒女不好,可辰兒十五歲便中了解元,婳兒更是皇后娘娘和賢妃娘娘都喜歡的。這京城里誰說起來不贊一聲,怎么偏老爺就這般挑剔!自己兒女不好,老爺覺得誰好?”
“你——”梅大儒正要發怒,從門外進來的梅若明輕聲阻攔道:“父親,母親只是不知其中內情。”
梅大儒強忍著氣道:“你與你母親說。”
梅若明深深嘆了口氣,溫聲道:“母親可知道,承恩侯府安排這次法會,原是想要以迷香暗害沈大奶奶的。”
“害她?”梅太太不解道,“那與婳兒何干?”為何許氏半點沒事,倒是梅若婳吃了虧?這樣,梅大儒還要回來向自己女兒興師問罪?
梅若明看向梅若婳:“婳兒,你是自己對母親說,還是要我說呢?”
“大哥——”梅若婳掩著臉哭,“大哥究竟要我說什么?我知道大哥對沈大姑娘念念不忘,可也不能——”
“你住口!”梅大儒終于忍無可忍地將一個茶盅摔在地上,溫熱的茶水濺了梅若婳滿裙子,“你還當你做的事無人知曉?你與承恩侯府串通一氣,慫恿許三姑娘硬拉了沈大奶奶去白云觀,究竟是為什么?虧你也從小讀書,沒讀到禮義廉恥,倒讀出一肚子鬼祟來!你與許三姑娘說的是什么?又拿你三哥的詩文給她,究竟何意?你,你真要我把你心里那些齷齪念頭都說出來?”
“這,這——”梅太太完全懵了,“老爺這說的什么?辰兒的詩文怎么了?辰兒呢?”
“我已經叫人把他關起來了。”梅大儒冷冷地道,“竟以詩文勾人私情,簡直是無恥之極!明日先行了家法,再把他送回嶺南,去族里的祠堂住著!”
“父親!”梅若婳終于怕了,“三哥并不知曉的,我從未對他說這東西是給誰的……”
梅大儒冷冷道:“那等詩文,他既敢寫出來,就要知道后果。”或許梅若辰的確不知道那東西要給誰,但那樣的詩文他難道不解其中之意?分明就是縱容著梅若婳去胡作非為。
“還有你。”梅大儒也不想再問了。雖然沈家送來的消息說得極其委婉,且把主要責任都推給了承恩侯府,但只言語之間露出來的那一絲消息,已經足夠讓梅大儒想在地上找個縫隙鉆進去了。
有些事情其實真的不必說得太多。梅若婳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其實不過是因為梅家人都沒有往那方面想過而已。梅大儒自不必說,就是梅太太,也沒想過女兒會看中一個有婦之夫,此刻被提了一句,便覺得如同五雷轟頂:“婳兒,這,這不可能!”
梅若婳癱坐在地上,滿心絕望:“為何不成?父親,母親,女兒不過是想報他救命之恩罷了……”
梅太太顫著手道:“胡說,胡說!豈有這樣報恩的……”
“明日,你們兄妹就都一起回嶺南去。”梅大儒冷峻地道,“你去家廟之中,若不悔悟,就不必出來了。”
梅太太震驚之余,又想起維護兒女來了:“老爺,這,這不行!婳兒不過是一時糊涂,給她挑個人家,嫁出去就是了。想來,想來沈家那里也不會宣揚的……”她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我明兒就去沈家求娶沈大姑娘!”如此一來,兩家結為姻親,沈家必定會給女兒保守秘密的。
這回輪到梅大儒氣得手顫了:“你簡直是胡鬧!”不是說沈大姑娘不好,而是這時候去求娶,這是要做什么?
“老爺!婳兒不能去家廟啊!”梅太太眼淚長流。什么樣的女孩兒才會進家廟?這名聲往外一傳,梅若婳這一輩子都毀了,哪里還能找到什么好親事。
“我不去,我不去!”梅若婳也被驚到了,“娘,我不去!我也沒有做什么!”家廟,那是梅氏族里最可怕的地方!
“我什么都沒做!”梅若婳忽然覺得一陣委屈直沖上來,“我又沒有私相授受,憑什么去家廟!再說,這事兒本就是承恩侯府想出來的,是宮里賢妃娘娘的意思!父親要處置我,不知賢妃娘娘會怎么想!”
“我怎么會有你這樣不知悔改、敢做卻不敢當的女兒!”梅大儒勃然大怒。即使這件事真是梅賢妃的意思,梅若婳也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竟然還敢說自己什么都沒做!
為了自己一片私心便去行這等陰私之事,被識破了便推卸責任——梅大儒忽然覺得一陣深切的失望,在外人看來如此出色的一對幼子幼女,原來竟都是內里如此不堪。他一向以厚德、慎獨而自省,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女……
梅太太還在哭:“老爺,這事顯然是承恩侯府在后頭調唆,你只罰婳兒,這不公平!不過是因為你不敢惹宮里賢妃罷了……”
巧得很,梅太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承恩侯夫人也在說,不過她面對的是氣得發抖的承恩侯:“……沈家就算知道又怎樣?難道他們還敢與皇后和賢妃作對不成?”
“你簡直不可理喻!”承恩侯勃然大怒,“此事,沈家若是告到皇上面前——”
承恩侯夫人心里咯噔一緊,但仍冷笑道:“沈家若是識相,就不會捅到皇上面前去。皇后如今有孕,若生子就是太子,就算生了女兒,還有耀哥兒呢。沈家就算不為現在想想,難道也不想將來——”
話猶未了,承恩侯夫人臉上已經挨了一記耳光,整個人都被打得往旁邊一栽,足足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你竟敢打我——”
“你簡直是瘋了!”承恩侯也是平生第一次打人,更不用說打的是妻子了,自己也有些發怔,但隨即就反應了過來,“你方才說的是什么?傳到皇上那里,不用沈家說話,你也該死了!”
承恩侯夫人怔了一下,臉色也變了。方才她說“將來”,“將來”是什么?“將來”就是皇上死后的事了。這樣的話若被人聽見,說她詛咒天子是足夠的,就算罪及滿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承恩侯在屋子里焦躁地轉了兩圈,做出了決定:“既然是要給皇后祈福,你去庵里住些日子!”
“什么?”承恩侯夫人眼睛睜得滾圓,“你叫我去庵堂里?”什么祈福,那就是受罰!
“不成!我不去!”承恩侯夫人斷然道,“我若去了,沈家才是拿住了把柄。我不去,他們反不能把我怎樣!”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姨娘的話罷了,能頂什么用?
“這是給你留臉面!”承恩侯低聲吼道,“你現在去了,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好再說什么。不替別人想,你也替皇后想想!你闖出這么大的禍,讓皇后在皇上面前如何交待?”
承恩侯夫人眼睛一翻:“我闖了什么禍?不過就是青鶴燒了些迷香,讓許家那丫頭和婳丫頭有些發癲罷了。既知是迷香的緣故,這也不算什么,只要封了青鶴的嘴就行了。”既沒出人命,又沒出什么丑事,無非是許珠和梅若婳丟一丟臉,算什么大事?
“何況,娘娘這會兒正養胎呢。”承恩侯夫人有幾分威脅地道,“若是沈家把這事兒捅到皇上面前去,驚了娘娘的胎,看他們可擔得起這責任!”
承恩侯氣得抬手指著她,正半天說不出話來只顧大喘氣,就聽外頭腳步聲亂沖沖的,守著門的大丫鬟青雀一頭扎了進來,臉色煞白:“侯爺,夫人,可不好了!宮里頭送出消息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動了胎氣了,眼瞧著要不好!”
“什么!”承恩侯夫妻兩個都顧不上再相互瞪眼,異口同聲地問,“娘娘怎么了?”
青雀也不是很清楚啊,她還是聽宮里的小內侍說的,小內侍也不過是接了個口信就飛奔來承恩侯府的,一概內情他都不大清楚,只知道皇后腹痛,瞧著是要小產的模樣。
“小產?”承恩侯夫人只覺得晴天霹靂一般,以與年齡不符的敏捷躥了起來,“快快快,給我更衣,進宮!”
再怎么快,從承恩侯府到皇宮,再進層層宮門,也要花上一個時辰,等承恩侯夫人氣喘吁吁地到交泰殿的時候,正趕上御醫臉色如喪考妣地出來向皇帝回話:“臣無能……”
皇帝的臉色仿佛狂風暴雨來襲前的陰沉天空:“你們日日來請平安脈,究竟是怎么伺候的?”
御醫戰戰兢兢,最后還是覺得自己小命更重要,有人大膽道:“娘娘體質本是偏虛寒,能得有孕實是意外之喜,但飲食上稍有不慎,食以些許寒涼之物,即對身子不利……”
“皇后何時食過寒涼之物?”皇帝的目光立刻向刀子一樣掃向了交泰殿的宮人內侍身上。皇后身體不大好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這些年一直就沒懷上。正是因此,皇后得了這一胎,帝后二人才更是重視,不說草木皆兵,至少在飲食藥物上皆是百般注意的,什么寒涼的藥物食物,壓根就不可能出現在皇后面前!
交泰殿一眾宮人內侍早就驚得破了膽。把皇后伺候得小產了,他們還想活命嗎?但他們都是兢兢業業伺候的,絕沒有半點疏忽啊!
“娘娘飲食衣物,皆有捧雪捧月兩位姐姐掌管,奴婢們絕不敢沾惹。”
“小廚房所置辦食物,都有御醫每日驗看,絕無違禁之物啊!”
一片表白之聲中,皇帝臉色更加難看:“把皇后十日之內所食所用之物全部列出來,給朕一樣樣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