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近長郡主府的一個街角,一輛馬車猛地一頓,旋即又行駛開來。遠遠看過去,只像是車夫不經意的的停頓。
而事實上——
白錦眉間微挑,壓低了聲音道:“你怎的來了,陰魂不散的。”說著,便被飛身而入的這人抱了個滿懷。
周越一身碧色衣袍,不加玉冠,抬眸輕笑著,先是在她嘴角啄了一口,這才說道:“路過,看到你過來就上來了。”
白錦輕哼一聲,一副誰不知道的樣子道:“怕是某人守株待兔了許久吧。”
周越眨了眨眼,竟然毫不羞恥的點了點頭,問道:“成了?”
白錦笑容瞬間放大,“我自以為演戲的水平已經足夠好,誰知羅國公才是出神入化啊。你是沒看到,方才在金鑾殿上羅國公那聲淚俱下的表情,當真是見者流淚,聞者傷心。若非我知道實情,都要以為羅國公所言是真的了。”
“想必狄里的臉色一定不好看吧。”周越不著痕跡輕撫著白錦的墨發,誘導著她說出更多的話來。
——這樣,她才不會記得要趕他出去。
“能好看才怪呢吧。羅國公可是用自己的一身榮耀作為條件,求陛下做主。這狄里玷污了他的女兒,要么娶了他女兒,要么就得自縊作為謝罪。正風華正茂的漠北攝政王身在他鄉,這下子可是騎虎難下了。”
“我猜你一定是出來才告訴狄里羅國公家的有一個奇特的祖訓吧。”
白錦努了努鼻子,傲嬌氣十足,“拆穿我做什么,我現在可是誠心誠意幫助狄里的。”
周越偷笑,心道:你可是親手把人家推入了火坑,此刻倒還裝起無辜來。那狄里此刻身為質子一無兵權,二無人脈,對著大周德高望重的羅國公根本無可奈何,為保性命只有答應娶了那位羅國公之女。
那么問題便來了,既然他要另娶他人,那么之前他好不容易和長郡主達成的協議便立即作廢。等他急忙忙想要出來安撫白錦時,白錦再適時告訴他羅國公一脈只剩一女兒,按照羅國公一族的祖訓,狄里勢必要入贅國公府,從此長久地居住在大周京都。
這下,狄里便是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白錦不禁不再需要對他施以溫和的臉色,就是立即翻臉無情狄里也說不出任何的責怪來。
“可憐那狄里,防備了你那么久,絕對想不到你并沒有打
算親自出手對付他。”
白錦微微一笑,“他這個人吶,聰明謹慎。這樣的性子在戰場上可以如魚得水,但論起在黨派斗爭和背后里防火的本事可就差遠了。我之前以身作餌,故意設下的局不過就是個轉移他視線的幌子罷了。他費了那么多人脈盯著我,自然是害怕我和你是在做戲欺騙他。卻不知道,我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心思。”
周越接著她的話道:“恰恰相反,暖兒是真的想讓他開心才對。”
周越話音剛落,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事實上,白錦先是利用竹葉作為引子,誤導狄里認為周越偷腥,和她府里的侍女有染,而同時間又刻意抓好時機讓狄里發現自己對竹葉的懲罰。
再接著是用竹葉身上的傷勢和對狄里毫不留情的刺殺讓對方確信此事為真,并確信她白錦的確是一個容易惱羞成怒,又睚眥必報,斤斤計較的人。
一旦狄里有了這樣的認知,那么他便會下意識的將白錦當做自己的同類,繼而以己度人,處處用自己的處事手段去揣測白錦。那么向來利益至上的狄里便會去和白錦這個有足夠話語權的人談條件談利益。
毫不意外,狄里果然用了神似七皇子當初誘惑他的手段,去誘惑他眼中同類人的白錦。再作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來,不光表達自己的拳拳情意,甚至提出幫她教訓負心漢的主意來。
而這時候,白錦只需要擺足了長郡主的架子,不冷不熱的應付著,偶爾眼中散發出一點恨意的光芒來就足夠狄里為之歡喜。
而歡喜,才是白錦做了這樣多事情唯一想要的效果。
只要狄里心情愉悅,甚至洋洋自得起來,那么后面的計劃便成功了一半。
權勢滔天的男人嘛,尤其是出門在外的漠北攝政王,心情頗好的時候自然會想著去哪里放松片刻。而這京都,最好的放松之地莫過于著名的銷金窟——滿江樓。
再之后的事情……
“只是辛苦你真真假假擺了許久的局。”
“都是值得的,這世上畢竟沒有天衣無縫的計劃。但凡我露出點破綻,暴露出一點點異心來,這位謹慎疑心病重的攝政王必定會有所察覺。但偏偏,我做了許多,根本就沒有太多的目的。沒有目的,也就沒有把柄。不怪狄里不知不覺的走入我們圈套了。”
“我猜,等到狄
里反應過來的時候,必定不會忘了你那句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他還沒有這么快能反應過來,依我看,最慢明日,他就會出現在我的郡主府向我討要主意。你信不信?”
周越不語,只是點頭,但眼中卻是狡黠的調笑目光。
白錦看著周越調笑的目光,突然反應了過來他方才那句話是在故意取笑她啊!
她立即憤憤地掐上了周越的臉,“我是女子,越王殿下你就是小人。這坑害狄里的主意雖然是我出的,但這計劃可基本都是越王殿下您出手實施。連羅國公這樣出神入化的神人都能請出山。你呀,可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成功地將周越一同拖下了水。
周越笑嘻嘻的,任由白錦捏在自己臉上,痞笑道:“嗯,我們倆天生一對,都是十足的黑心腸。所以,天注定我們得彼此相守,省的坑害到旁人。這也算是,為民除害?”
對于白錦將自己拖下水的舉動,周越表示——與有榮焉。
馬車外的木丹滿臉的無語,只能加快了馬車的行進步伐。
翌日,狄里果然求上門來,白錦只做生氣裝,每每都是以心情不好為由打發了人便罷了。只急的狄里差點暈倒在長郡主府門前。
而實際上……
白錦早隨著周越前去近郊游玩了好幾日,樂不思蜀到差點忘了狄里這個人。
狄里相見白錦無非是想讓白錦想辦法取消這門荒唐的婚事。開玩笑,他狄里乃是漠北的攝政王,掌握著漠北幾乎全部的兵權,他若是真的成了質子被困在大周。那他漠北該如何,大哥心腸柔軟豈非會被奸人蒙騙把江山錯付他人手上。
但好不容易見到的白錦也只是冷冷的告訴他,大周皇帝金口玉言,絕無朝令夕改的可能。
慌忙之下,狄里竟然想到了以進貢來討得大周皇帝歡心,
白錦只道我大周陛下何物未曾見過,豈會因為一個小小的金銀珠寶就傷及老臣之心,繼而便將狄里請出了府。
狄里瞧著白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再想想的確是自己不小心才惹下了麻煩。甚至破壞了當初許諾去白錦為攝政王妃的承諾,便沒有臉皮再接著求情。
但他卻從白錦不經意間說出的話中生出一個念頭來——也許,用大周皇帝想要的東西來換取呢?
(本章完)